第8章 下/藥
下/藥
蒼蒼最近的日子過得挺滋潤。
演員這份工作，蒼蒼自我感覺适應得很快，而且最近導演都沒有對她兇了呢，偶爾還會在拍攝的時候，誇她兩句。
是不是自己表現得還不錯呢？蒼蒼很樂觀，一早化好妝之後，就在片場等着，背着背着臺詞，就有些飄飄然，手指纏着頭發上繞啊繞：看來這份工作也不是很難嘛~
“蒼蒼~”安貝貝穿着一身碎花連衣裙也到了現場，周圍的工作人員們一口一個“貝貝姐”忙着打招呼，蒼蒼也趕緊從自己的小折疊凳上站起來，規規矩矩地也喊了一聲“貝貝姐”。
最近她已經被科普了許多拍攝現場的“潛規則”，比如導演和其他演員凳子不能坐，即使是空着也不行；比如現場的各種箱子不能坐，尤其是女生；比如沒事別太靠近一些布景，因為有時候正面看是一間房，背後就只有幾根木頭撐着……
對她這樣的新人的來說，在前輩，尤其是女主角安貝貝面前，如果坐着等着她走過來再打招呼，會被人認為不懂事。
蒼蒼特別懂事，這些規矩都記得牢牢的。
“蒼蒼~”安貝貝溫溫柔柔地笑着，拉住蒼蒼的手，四下看了看：“怎麽這兩天不是陶助理來陪你了呀？”
“他是謝……謝哥的人，之前只是暫時幫忙。公司已經給我配了新的助理了，所以他就不來了。”
因為第一天拍攝時發生的事，陶術和宋嘉維都特意提點了蒼蒼一番。蒼蒼就是再單純，也明白，安貝貝這位女主角，怕是對她有些意見。
不過，後來的相處中，安貝貝再沒有鬧出什麽事兒來，還對她特別熱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倆是多年好閨蜜呢~
然而，蒼蒼還是有些不習慣安貝貝的親密，又不好把手抽出來，笑得都有些尴尬了。
“新助理？”安貝貝倒是完全不在意蒼蒼的別扭反應，向她身後看了看：“沒看見呀？”
“我現在還沒什麽事，小夏也是個小姑娘，就讓她先到旁邊休息，等下有事再叫她。”
“呵~”安貝貝眼中劃過一絲譏诮，很快便消失無蹤：“你還真是……心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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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蒼只當是誇她，還在傻笑着謙虛。
下午收工的時候，導演忽然宣布請大家就近到一個五星級的酒店吃飯，犒勞犒勞最近辛苦了的一衆主創，本組的工作人員一個不落都要參加。
“哇~那家的加拿大小牛柳特別好吃！”
“每個人都去！導演好大方啊~”
“加拿大小牛柳？”
所有人都在歡呼，蒼蒼卻有些為難。
原本她想着今天收工早，早就跟陶術串通好，偷偷地去找謝致來着。
前陣子謝致進組了一部古裝電影的劇組，已經在J市的影視基地呆了好一陣子了，今天剛好抽時間回來拍雜志。
本來都跟陶術确認好了，想給他一個驚喜，現在……
蒼蒼咬着唇，一臉糾結。
美食重要還是謝致重要？
糾結了一會兒，蒼蒼舔了舔嘴唇，還是狠了狠心，準備跟導演請個假。
“蒼蒼~”劇組裏飾演女主閨蜜的女演員林舒喊住了她：“坐我車一起走吧？”
“不了，我去跟導演說一聲，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不要這樣嘛~”林舒親昵地挽住蒼蒼的手臂：“導演第一次請客，說好了大家都去的，你不去不是不給他面子嗎？”
“可是我……”
“有什麽能比跟導演搞好關系更重要呢？”林舒壓低了聲音說道：“反正就吃個飯，你露個臉意思意思再走也行嘛~”
“嗯……”蒼蒼還在猶豫，但是抵不過林舒的熱情，還是被拉上了車。
“叫你的助理等下自己過來就行啦~~~”
錫林斯頓酒店。
1202房間的門開了一條縫，身穿黑色T恤和牛仔褲，神情嚴肅的安貝貝從裏面走了出來。
手機響了，她掏出來一看，瞬間換上了柔媚的笑臉，一邊走，一邊跟電話那頭的人有說有笑起來。
只是沒人看到，她走到監控拍不到的死角時，看似随意地扔了一個小瓶。
沒什麽高明的，但這個圈子就是這樣，誰也怪不得誰。
安貝貝暗暗想着，唇邊浮起一絲冷笑。
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面，誰能懷疑到她。
再說了，就算被發現又怎麽樣？出了那樣的事，難道何蒼蒼還會大張旗鼓地四處宣揚嗎？
“嗯……”
蒼蒼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
眼皮好重……
“醒了？”怪異的聲音像是摻雜着異物，“滋啦滋啦”刮着耳膜生疼。
陌生人！！！
蒼蒼猛地反應過來，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手腳發軟，完全提不起力氣。
“你……這是……？”
幾盞小小的壁燈發出微弱的黃色光芒，暧昧地籠罩在蒼蒼裸/露的肌膚上……
“啊——”
發現自己竟然赤身裸/體躺在床上，蒼蒼吓極了，慌亂中掙紮着滾下了床，拼命拉起床單遮住自己。
“呵呵……不要害怕”一個矮胖的身影漸漸從陰影裏走出來，滿是橫肉的臉上擠出的一雙眼睛，閃着陰沉與欲望的光。
“你……”蒼蒼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睡在這裏。
明明大家都在酒店大廳裏吃飯，明明她只是喝了一點點蘋果汁……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麽？
林舒、導演……
對了，剛才在飯局上，安貝貝和林舒帶着她，輪流給導演敬酒，還有別的工作人員也過來和她碰杯……
可是，蒼蒼知道自己不會喝酒，一直都拿蘋果汁當掩護，林舒也是知道的。後來，林舒說她喝多了有點頭疼，她的助理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自己便好心送她到酒店樓上的房間休息……
然後呢？
林舒呢？林舒人呢？
“林舒——小夏……”蒼蒼大喊起來。
“好！喊得好！”眼前的男人絲毫沒有慌亂，更沒有膽怯，反而胸膛劇烈起伏着，露出了興奮的光。
“我從來不喜歡給人下/藥，那樣多沒意思。越清醒，越好玩……”
“啊——”
“好了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陶術的臉色不是太好，收起了一向的嬉笑，難得嚴肅的他看起來竟有些讓人害怕。
收起手機，陶術轉身進了化妝間。
謝致正閉着眼，由着化妝師卸妝，聽見動靜，也不睜眼：“有事？”
“嗯……”陶術沖着化妝師使了個眼色，後者便識趣的收拾好東西退了出去。
“說吧，”謝致睜開眼，“你今天一直盯着手機進進出出的。”
“老大，蒼蒼本來跟我約好今天要來找你。但是……”
“怎麽？”謝致眼神一凜，忽然心中一緊。
“我剛剛跟她的助理聯系了，她說……她們早就收工了”陶術的聲音有些澀，“她說，她以為蒼蒼自己回去了……”
“以為！”謝致火了，“什麽叫以為！”
心急如焚地，謝致閉上眼放開神識。
強大的神思如同一張巨大的網，悄無聲息地向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探去……
每一棟燈火通明的高樓，每一處幽深昏暗的小巷，每一輛急速行駛的車……
那些隐藏在燈火之下的黑暗裏，都沒有。
驀地，謝致看到了蒼蒼！
她裹着薄薄的床單，蜷在房間的角落裏，一根細細的鞭子在半空中劃出一聲清脆的“啪啪”聲，蒼蒼光潔的背上已經血痕密布！
蒼蒼痛得大喊，她在叫——
睜開眼睛，謝致目眦欲裂：“她在叫我！”
“什麽？”
“走！”
A市的夜晚，五光十色的閃爍霓虹，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然而，在人類看不見的層疊濃雲裏，兩個模糊的人影正在超速飛行。
“老大！”陶術忍不住大喊：“超速飛行是要申報的！我們要不要先給慎安廳打個招呼啊！”
“閉嘴！”謝致的唇緊緊地抿着，連咬肌都在抽動。
須臾，兩人便出現在了錫林斯頓酒店1203房的門口。
“啊——”
即使隔音效果很好，但異于人類的敏銳聽覺，讓謝致和陶術都聽見了門內傳來的，屬于男人的驚恐慘叫。
“老大！”陶術眼睛都直了，“不會是蒼蒼把人給……”
“你設結界，我進去。”謝致勉強按捺住滿腔的怒火，安排道。
穿牆而過。
一個驚恐的胖子正裸着上身跌坐在沙發上，手裏還拿着一條細細的鞭子。
看見謝致憑空出現在房間裏，他本就瞪着的眼珠，幾乎要脫出眼眶。
“啊……你你你……”
胖子吓得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動。
謝致嫌惡地瞥了他一眼，一揮袖，該死的胖子頭一歪，癱倒了。
沒有蒼蒼。
謝致一眼望去，沒有見到蒼蒼。
他忍着惡心，壓抑着怒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
“蒼蒼——”
“蒼蒼——”
“滋滋！！！”
熟悉的米黃色小家夥從床底下竄出來，沿着謝致的褲管爬上了他的胸口。
“蒼蒼？”
謝致在來的路上，設想了無數種蒼蒼可能會發生的事，每一種，都讓他怒不可遏。
然而，他沒有想到，蒼蒼會現出原型。
剛剛成精不久的小妖精，靈力不穩，修為不夠，偶爾會在巨大的刺激之下現出原型。
他沒想到，會發生在蒼蒼身上。
小心翼翼地把發抖的小倉鼠捧在手心，殷紅的血把蒼蒼細軟的絨毛浸染，從她小小的背上蜿蜒而下，在他的手心蹭出一片刺目的紅，濃郁的血腥味兒讓謝致的呼吸都停滞，心髒一下、一下劇烈的撞擊着胸腔，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胸膛裏破出。
“滋~~~”哀哀的叫聲孱弱得如同一片輕薄的羽毛，偏偏一聲一聲重重地敲打在謝致的心上。
他輕輕地收攏雙手，修長的手指彎曲成一個安全的弧度，眼裏是從未有過的疼惜，像是捧着萬年前，大荒最珍貴易碎的鲛人淚。
“陶術，通知慎安廳來處理。這個男人看到了蒼蒼化形。”
“好。”
“還有，他的眼睛，沒用了。”
“明白。”
陶術低下頭，看向男人的眼神已如寒冰一般。
低沉又溫柔的聲音在蒼蒼的耳邊響起，那是她從出生到現在聽到過，最動聽，也最讓她安心的話：
“蒼蒼，我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