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見光死

見光死

周末嫣然火急火燎地把我和卓月叫到她家，先還吓我一跳，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方臻要帶她回去見家長。

“多大個事啊？”我嘲笑她，“哄個老太太開心而已，你會搞不定？”

方臻是單親，父親另組了家庭，很少來往，從小跟着母親長大。反正方臻說的他媽是各種好，各種深明大義，只要他喜歡，媽媽絕對會把媳婦當女兒疼，我們都聽過好多次了。

嫣然居然真的很緊張，在家裏轉圈圈：“哎呀，買點什麽禮物好呢？萬一他媽不喜歡我怎麽辦？他說他媽性格很能幹的，那我是要溫柔點還是要幹練點？”

卓月是認真出主意：“不要怕啦，你到了再說嘛，察言觀色，你的強項啦!”

“對呀，再可怕也不會比你那個女魔頭領導可怕,relex,我們都相信你能搞定她，so  easy! ”

吃了大量定心丸之後，第二天嫣然就和方臻一起回他的老家了，在湖北的一個小城市。最開始還激動地給我們發消息，什麽見面了啊，未來婆婆看起來還挺客氣的，什麽事都不讓她做，但她還是很機智地主動洗碗啊，過了兩天就沒消息了，我們以為她已經輕松贏得了婆婆的好感，樂不思蜀了，也就沒再追問情況。

然而嫣然就沉默了，無聲無息的，一連兩個星期沒出現，當我意識到這點時覺得很驚訝，從來沒發生過啊，不會被拐賣了吧？靠。

當然也是開玩笑而已，正好小鐘在跟我閑扯，我就問他嫣然回來了沒有，他說回來了啊，就請了幾天假而已，好好地上班呢，一切正常啊，怎麽了？

微信問她話老是半天不回，我急了打個電話過去也是半天才接，“喂”了一聲有氣無力。

“李嫣然，怎麽啦？你再不露面我都以為你被方臻拐賣到山區了。”我故意很兇。

她奇怪地沉默了，好像還笑了一下：“有點類似吧……晚上吧，晚上有空沒？‘迷離’去喝酒，我請客。”

直覺她是遇到了煩心事，我答應了，又趕緊跟卓月商量了一會兒，難道是此行不順？得，晚上好好安慰她一下，越挫越勇的精神哪兒去了呀？想當年她大學考試挂科，補考不過拉着老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膽量拿出來啊。

去的時候看到卡座開好了，酒都已經開了，不便宜啊，我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嫣然确實很憔悴，平時從來不會妝這麽濃，都還是遮不住眼底的苦澀。

“怎麽了，到底怎麽了嘛？”我實在忍不住，坐下去就問。

她苦笑一聲：“還能怎麽樣，見光死呗。”

這見家長的情節怎麽跟預想的不一樣啊，剛開始不是挺好的嗎？嫣然今天點了幾瓶洋酒，倒酒那個架勢，我都心驚膽戰，感覺她分分鐘要把自己給灌趴下。

“最開始還挺好的，但是跟我想的不一樣，不，是跟他說的不一樣。他說的是爸爸是工程師，媽媽退休職工，家庭條件挺好的，還說他媽要全款給他買房……”

我和卓月都點頭，對啊，臻弟一直都這樣說的啊，而且看起來确實家庭條件不錯，不管是裝備、出手，連脾氣都像中産二代。

“我也不是說我非要找多有錢的，你們知道的，我又不是沒機會……”

對呀對呀，我們又點頭，嫣然雖然不是大美女，但是電視臺接觸的人員廣，以她八面玲珑的性格要找個有錢的真的不難，跟臻弟在一起之後都還遇到過好幾起桃花，都被她婉拒了。

她長嘆一口氣：“結果我去了他家，就覺得怎麽那麽樸素啊，比我家那個小筒子老樓都還不如呢。我也沒說什麽，開始他媽還挺熱情的，臨走了方臻跟他媽說想買個小戶型結婚，我其實都沒想第一次回去就說這個的。他媽可能有點不高興了吧，就說的是給二十萬，二十萬買房？首付都不夠好吧！”

我和卓月也很震驚，更驚訝的還在後頭。“我私下就跟方臻說不夠，結果他居然說夠了，買個40平方左右的二手房，這就是他說的小戶型。我還一直以為，再怎麽的也得有個7、80平方吧。太小了，有孩子了怎麽辦？就算我媽來帶孩子住哪兒？然後我一說，他就說把你家現在房子賣了不就夠首付啦？”

這思維方式別說嫣然懵了，我們也轉換不過來啊。嫣然媽媽住的是一套很小的舊房子，還是她爺爺奶奶留下來的，賣肯定是賣不了多少錢，只能等拆遷。再說了，你出個二十萬，就叫女方賣房子來嫁給你，你叫嫣然怎麽跟她媽媽開這個口？

“我當然不敢開口，”嫣然的眼裏泛出淚光，眼線也有點花了,“回來我媽問我去了感覺怎麽樣，他媽媽對我好不好，我還只能強顏歡笑說好。”

我氣不過，“你幹嘛要幫他說謊？就跟你媽媽說實話啊，他是不是能保證以後一直對你媽媽好嘛？”

她哭得很傷心：“我不敢說，說了媽媽肯定讓我跟他分手，我不想……”整個人縮成一團，泣不成聲。

我是真的心疼她，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以前的她總是天不怕地不怕，遇到再大的打擊就算抹着眼淚都要放狠話，一副“就沒有老娘搞不定的事”的強勢。只能抱着她不住哄她，恨不得打電話把方臻叫出來打一頓，她又不肯，說不想見他。

卓月很冷靜，在她的眼裏我甚至看到一絲的憐憫，也許是想起了之前自己那段飽受折磨的戀情吧。等嫣然冷靜一點後，卓月溫柔地給她擦幹眼淚，語氣很柔和卻堅定地說：“嫣然，其實你心裏是明白的，對嗎？你舍不得的是幾年的感情，但逃避不是辦法，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和方臻溝通，搞清楚他的真實想法，看看能否協調，才知道有下一步怎麽做。”

嫣然的頭發垂下來擋住了整個臉，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也鼓勵她：“你是誰啊？李嫣然啊，有什麽事兒能打敗你？今晚好好休息，有什麽明天再說。你晚上回哪邊，要不去我那兒？”

她想了想，可能是真的不想回去和方臻吵架，據說已經戰争好幾天了，又怕太晚了一身酒氣讓媽媽擔心，就哽咽着說：“嗯，去你那兒，還是只有你愛我。”

卓月都氣笑了：“李嫣然，你眼裏沒我是吧？為什麽不去我那兒？”

難得卓月也會活躍下氣氛，我趕緊捧場：“哎呀，別吃醋，明明就是我家近嘛，哈哈哈。”

到家洗漱完，給嫣然找好睡衣，她躺在床上，香香的，一雙腫腫的眼睛含着無限哀怨。我哄她：“快睡了快睡了，是酒還沒喝夠，還是明天不上班啊？現在2點了，6點半夢想就要叫你起床的哦！”

她微笑了，哀愁而美麗，輕聲說了句：“夢想，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