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晚上收工,姜唯讓小助理訂了披薩,她要請劇組吃夜宵。
小助理訂完之後,很猶豫地看着姜唯,這幾天來,她始終戰戰兢兢地伺候姜唯,總怕她一時想起自己是個告密的,翻了臉來收拾她。如今好容易見姜唯的神色緩和了下來,不再如之前烏雲密布,于是想着要道個歉。
雖然她知道一句抱歉彌補不了什麽,但總歸是說了更舒服。
誰知,姜唯根本不在意,只道:“你本來就是肖敬的人,他當初讓你過來也是為了監督我,本來就是一清二楚的事情,不用道歉。”她微微一頓,道,“只要你不跟你的前任一樣,做小人就可以了。”
小助理愣了愣,知道她說的是之前把她的聊天記在錄爆出來的那位助理,忙搖了搖頭,道:“那種事情我一定不會做的,做了之後我也沒法再在業內混下去了。”
姜唯笑了笑,她只道:“披薩到了給我一份。”一頓,又補充,“我不吃,只是想給陸近洲送一份,他幫了我許多。”
陸近洲白天沒有好好拾掇自己,晚間便着涼了,姜唯送披薩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助理的監督下喝泡開的感冒藥,他看着那杯淺棕色的藥水,又見助理鄭重其事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
姜唯之前提到助理叫陸近洲表哥,知道他是陸近洲家裏的親戚,又有些羨慕。雖然她和小助理說得明白,自己看得也明白,但說到底也還是希望身邊的人是向着她的。
陸近洲抿了口藥之後,見姜唯捧着個披薩盒子站在帳篷外,一挑眉,放下塑料杯,客氣地請她進來。
“我剛剛給劇組訂了點披薩,想請你們吃夜宵。”姜唯把披薩遞給了助理,助理忙道謝。
陸近洲的嗓子微微有點啞,提醒她,道:“夜間天涼,還是要注意加衣,小心着涼。”
助理聽見這話便抱怨:“哥,原來你還知道照顧自己啊。”
陸近洲看着茶杯裏的藥,道:“我許久沒有感冒了,也是大意了。”他仰頭,喉結上下滾動,将還冒着熱氣的藥水一飲而盡。
助理給姜唯拿了折疊凳過來,才開始收拾披薩。
陸近洲垂眼看助理拿着塑料刀分披薩,忽聽姜唯問道:“陸先生的約是簽在哪家影視公司?”
陸近洲道:“已經從原來的公司出來了,現在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姜唯怔愣了一下,在她原來的認知裏,藝人要想有自己的工作室,人脈什麽的都要很到位,陸近洲顯然是不符合條件的。
助理分完了披薩,先遞給姜唯一碟,姜唯不好拒絕,拿過了碟子和叉子。
“自己做老板好,不用看人眼色。”
他說得不多,但隐約透露的意思表明陸近洲與老東家的關系并不好。
姜唯還在沉吟,便聽陸近洲問她:“姜小姐還沒有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是沒有想法還是時機未到?”
其實很早之前姜唯就動了這個心思,但是沒有和公司談攏,于是她铩羽而歸,處得不錯的經紀人也換成了肖敬。
“時機未到吧。”
姜唯嘆了口氣,想到合同上的違約金,這眉頭皺起來後便再也舒展不開來。
陸近洲道:“白天下了場大雨,晚間的空氣便清新很多了。”
“嗯?嗯。”姜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睛帶着疑惑看着陸近洲。
卻聽到陸近洲用低低的嗓音,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因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那天晚上,姜唯臨睡之前,在微博上Po了一張素顏照,引用了《飄》的最後一句話,算是對網上連續幾日謾罵的回應。她的粉絲在微博底下渴求她出來解釋,姜唯沒有理會,只是搜出陸近洲的微博,關注了他。
這還是肖敬帶她之後,姜唯第一回自由自在地使用微博,她經歷過全網黑的日子,已經不在乎肖敬會如何斥責她了。
第二天早上,陸近洲方才回關,他發了條微博,是一杯冒着熱氣的姜茶,帶着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只說昨日淋了點雨,着了涼。每個人都在關心他,讓他好好地休養,只有姜唯察覺到了鏡頭稍稍将那本劇本框了進去,那劇本上幹幹淨淨的沒有再添一字,因此即使網友有心,也翻不出什麽,只有姜唯明白他的意思。
她退下微博,在微信上給陸近洲留言:多謝。
日子過得快了起來,她現下通告少,算是頭一回安安穩穩地待在劇組拍戲,也有時間去琢磨臺詞與劇情,更加欣慰的是,自從那場雨戲之後,導演似乎覺得姜唯還有救,一改之前懶懶地看着陸近洲與她對臺詞的态度,現下還會與姜唯溝通提點。
這在以前的劇組也時有發生,只是那時姜唯通告太多,心不在戲上,所以就算每次對戲指導她都在場,但身心并不投入,因此怎麽教都不會。
只是現在不同了,她時間大把,又有耐心,于是漸漸地對戲開始上手起來。
“這場母親去世的戲,我代入一下對家裏人的情感就好。”
姜唯卷了劇本落在椅子上,陸近洲點了點頭,又提醒她:“拍戲的時候不用太在意鏡頭之前的自己好不好看,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姜唯猝不及防被人戳穿小心思,臉微微一紅,道:“我才不會。”
她扔下這話,匆匆地走了,陸近洲看着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羅清詩剛好下戲,她捧着保溫杯走了過來,道:“今天我記得沒有你的戲,怎麽過來了?”
陸近洲回頭看她,道:“在酒店裏待着無聊,便過來了。”
羅清詩看着那邊的攝影機已經開了起來,她道:“姜唯最近的演技進步挺大的。”
倘若沒有記錯,姜唯在被全網黑之前,羅清詩素來稱她“姜小姐”。
陸近洲不動聲色地道:“的确,還是有些天賦的。”
羅清詩嗤了聲:“不容易啊,姜唯努力了許久,靠着這點天賦,終于到了一個戲劇學院畢業的學生應該有的水平。”她壓低了聲音,轉過頭去看着陸近洲,道,“說來也奇怪,姜唯這演戲水平,當初究竟是怎麽從學校裏畢業的?”
陸近洲微微皺起眉頭看着她。
羅清詩道:“我在網上可是看到過些不太好的傳聞。”
陸近洲道:“網上的傳聞你也會去相信?”話裏滿滿的不屑。
羅清詩道:“首都戲劇學院是出了名的嚴格,她這條件,如果是走正規途徑,再念上十年都不一定能畢業吧?”
“不是。”
羅清詩有些意外陸近洲的肯定,她道:“看來你知道內幕?”
陸近洲道:“我不知道內幕,”他轉過頭,看着羅清詩,眼裏漸漸有些不耐煩,“我只想說,我們班裏沒有姜唯這個學生,網上傳錯了,她不是首都戲劇學院戲劇系的學生。”
羅清詩回味着陸近洲這話裏的意思,有些奇怪,又覺得自己像是知道了個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忙攔住想要離去的陸近洲的路,道:“你的意思是姜唯的學歷是造假的?”
陸近洲沒有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他身姿挺拔,低下頭來,本就有點居高臨下的壓迫氣勢,偏偏他又撇了往日那副溫潤的模樣,将下颌緊緊收起,看着竟然有幾分冷情冷面的味道。
羅清詩微微一怔,竟然因為害怕,讪讪地收回了手。
然後,她聽陸近洲道:“那天拍到的姜唯喝酒的照片,是你拍的吧。”
羅清詩萬萬料不到事情已經過去,連當事人都不在乎了,陸近洲卻會在此時此地,半分面子不給的,單刀直入提起這事,她一時慌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于是露了馬腳。
陸近洲輕蔑地道:“你也真蠢,竟然就敢在房間裏拍了,直接發出去。”
他們居住的酒店樓層不高,但占地面積大,呈一個U字型。剛好陸近洲的房間與羅清詩的房間在兩邊,遙遙相對着。羅清詩大約是以為U字兩邊畢竟隔着中間的噴泉廣場,況且那一排房間窗戶很多,陸近洲根本不會懷疑過來,可誰想,人家心裏有數,只是懶得挑明罷了。
她過了會兒,鎮定了下來,道:“你沒有證據,不能胡說。”
陸近洲道:“我的确沒有證據,所以也不打算胡說,那你呢,你有什麽證據,就在這裏造謠姜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老祖宗說了幾千年,依然有人不懂,也是白說、告誡。”
羅清詩羞得面紅耳赤,末了憤憤地道:“陸近洲,你別以為抱着姜唯的大腿,她能把你從一百八十線撈到十八線,她現在自身難保,你還要護着她,何必呢?”
陸近洲慢慢地道:“我沒有護着她,只是看不慣你們這麽欺負她。”
姜唯下戲過來時,羅清詩已經狼狽地逃走了,她還有些奇怪,問陸近洲:“這丫頭今天是怎麽了?”
陸近洲已經是那個姜唯熟悉的,溫和的,唇角總是帶着笑意的陸近洲。
“不太清楚,好像是吃壞肚子了。”
姜唯一驚:“今天的盒飯有問題嗎?我怎麽沒事?”
“誰知道呢,可能她運氣不大好,剛好吃到壞了的那一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