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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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唯在回去的路上就查了陸近洲接的戲——《新朝》的有關信息,先是粗略地看了下演員表,咖位都很好,演技也都屬于實力派,反而是陸近洲和方可暖兩位主角咖位最小,評論都是在問這兩個演員是不是帶資進組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必要的信息,姜唯只掃了眼就放下了,她最關心的是這部戲是哪家公司投資的,只是結果意外的很,背後投資最多的竟然是光影,就是那家要把陸近洲雪藏了的公司。
她曲着手指扣着已經暗下去的屏幕,不大能想明白其中的關聯。
陸近洲說這資源是被施舍的,但是光影為什麽要給他這個資源,因為當初雪藏他嗎?這很怪異,每家影視公司都會雪藏旗下藝人,他們向來熟悉這項業務,也明白捧人要挑能紅聽話的捧,絕不會為某個藝人的職業生涯斷送在自己的手裏而覺得內疚。
想來,陸近洲和光影之間有層外人不太清楚的關系。
肖敬在車上聯系王暢,他作為金牌經紀人人脈向來廣,縱然平生不曾見過面,只要肖敬想,他可以在十分鐘內和任何人攀上關系。
姜唯看他聽完電話,和對方道別,然後對姜唯道:“王暢導演答應了,他讓你下周五就過去面試。”
“下周五嗎?”姜唯坐直了身子,很猶豫,不帶什麽自信,“我沒有準備好。”
肖敬道:“導演定的時間,不好改。”他頓了頓,從他表露出的神色可以知道他其實也不是很明白導演的話,但還是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姜唯聽,“導演讓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只要把你最真實的一面帶上就可以了。”
“什麽……”
肖靜道:“他們這些做搞創作的,說的話雲裏霧裏的,到時候看現場吧。”
姜唯只好點頭,又問她:“那方可暖那邊我們就沒必要配合了吧?”
肖敬微笑:“配合,自然要配合,無論如何,姜唯,她現在和你都是競争對手,所以,任由着她冒尖可是會自尋死路的。她要玩流量那套,怕是還不大熟悉,我陪她玩,就當做善事讓她有機會出一本《流量自救指南》。”
姜唯眨了眨眼睛,她了然,便默許了下來。
到了家,陸近洲許是算過,姜唯才剛在沙發上坐下,他的消息便來,問她是否安全到家,姜唯回了他。
陸近洲沒有回消息的那段時間,姜唯便托着下巴盯着他的頭像發呆。
她之前覺得她是了解陸近洲的,溫文爾雅,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是她的審美取向的。可是今天自從在陸近洲身上隐隐地看到希剌克裏夫的影子時,姜唯便覺得陸近洲陌生了起來。
希剌克裏夫粗魯,庸俗,狹隘,瘋狂,陰暗,就像峽谷裏吹的風,加人害怕。這樣的人,陸近洲怎麽能允許他出現自己的身上?
姜唯想,她真的了解陸近洲嗎?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時,陸近洲的下一條信息卻來了,把姜唯吓了一跳。
陸近洲:我在你們小區門口。
姜唯給保安打了電話,便起身出門,沒過一會兒,就看到陸近洲的車駛了進來,停在她家的門口。
姜唯跑上前去,陸近洲正好搖下車窗,露出他五官精致,笑容溫暖的臉,她喃喃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因為我見你不大開心,思來想去,覺得是自己沒與你溝通好。”陸近洲的聲音溫和至極,他道,“我怕你一人悶在家裏東想西想,反而叫你受累。”
姜唯有些尴尬,她想遮掩:“我沒有那麽小肚雞腸,你和方可暖拍戲也不過是份工作,我在這上頭給你甩臉色看,是我不懂事。”
陸近洲認真地看着她,兩人隔着一道車門,便這樣互相看着對方。他的胳膊搭在車窗處,卻伸了手指來勾姜唯,他沒有拉姜唯的手,卻偏偏用手指捏着她的衣角,他的指尖沒有用力,如果姜唯想可以輕輕抽身離開。
可是姜唯不舍得,他擡起那張臉,對她說:“你心裏不舒服,還要看我臉色不敢說出來,跟我道歉,姜唯,你說,我不是混蛋是什麽?”
姜唯徹徹底底愣住了,等她明白過來陸近洲說的是什麽,開始手足無措起來,她結結巴巴地道:“不,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小題大做。”
她知道她的茫然無措是來自哪裏,是從小被抛棄的生活所培養出來的卑微乞憐,是把所有的情緒都放在心裏的乖巧懂事。
陸近洲低頭滿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這男朋友,當得也是失敗。”
他開了車門下來,把姜唯抱在懷裏,陸近洲的擁抱味道一成不變,有股淡淡的烏木沉香的味道。
“我是第一次談戀愛,姜唯,在愛情上,我還是個學徒,尚未出師,不能像愛情大師一樣時刻都照顧到你,體貼到你,我為我的不足向你道歉,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愛你的心是誠摯的。”
“我愛你,是不舍得你受委屈的。你無需在我這兒忍讓,我也沒必要讓你忍讓,我和你談戀愛是要與你幸福美滿,不是叫你委曲求全,”
姜唯道:“這件事真與你無關,是我的錯。”她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想到我的父母而已。”
有鄰居路過,一手拎着購物袋,一手牽個小女孩,小女孩伸手往着好奇一指,問:“奶奶,他們抱在一起幹什麽?”奶奶沒吭聲,只是走得更加快了。
姜唯才意識到他們還在室外,忙推了陸近洲道:“我們進去聊,在屋外抱着不好。”
陸近洲低笑:“有人跟我支招,說女朋友鬧脾氣了,沒什麽不是一個擁抱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是兩個,所以你現在消氣了嗎?”
“多謝,我現在真是什麽脾氣都沒了。”姜唯彎着眉眼,道,“作為回報,我請你喝水果汁。”
姜唯早在家裏多備了套餐具,她用簽了陸近洲名字的馬克杯裝果汁給陸近洲喝,陸近洲把杯子拿在手裏,看了會兒,道:“你哪裏來的簽名?”
姜唯道:“翻你粉絲的微博。”她裝着吃醋的模樣,道,“我翻的時候牙齒都要酸掉了,看她們誇你,我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陸近洲笑着放下馬克杯,拉着姜唯的手,将她的身子拉近,另一只手環着了她的腰,将她撈到懷裏,下巴壓在姜唯的肩上,嘴唇貼着她的耳朵,故意壓低了聲音,道:“可是我是你的,只是你的。”
也是談了戀愛之後姜唯才發現陸近洲很喜歡肢體接觸,在外工作他已經很克制了,只是幾次三番捏她的臉頰,等到了私下,能抱着的時候就絕對不能讓姜唯單獨坐着。
他尤其喜歡把姜唯抱到腿上坐着,雙手環着她腰這樣的姿勢。
說實話,陸近洲從某些方面來說,很像條狗,處處要讨主人喜歡,要與人粘在一處,稍有冷落便開始在屋裏不安地打轉。
姜唯故意和他擡杠,不然,任着陸近洲放肆,她實在受不了:“胡說,你除了我,還是你爸媽的,你舅舅舅媽的。”
本是一句玩笑話,誰料,陸近洲反而用一種極其不在乎卻還帶着嫌棄的怪異語氣說道:“他們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他們的。”
姜唯道:“和爸媽吵架置氣了?”她掃眼看到陸近洲臉上的笑意淡了許多,忙道,“我只是随口一問,沒有什麽意思的。”
陸近洲伸了食指,在姜唯的唇上一按,道:“事實就是如此,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始終沒有做家人的緣分。姜唯,之前在屋外說的那些話,私心很多,我極不願意你壓抑這自己,什麽話也不敢和我說,也是不願意重蹈家人的覆轍。”
姜唯有感而道:“我家裏人,不對,我已經沒有家了,應當說在我有家的時候,我也總覺得我們家裏人,誰和誰都是有緣無分,注定要離異飄散。”
“那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陸近洲緊緊地環着姜唯,半真半假,開玩笑般道,“怎麽辦呢,我好不容易有個家人,實在不想再失去了,姜唯,你會跑嗎?丢下我離我而去嗎?真想把你綁起來,關在屋子裏,不見外人,只見我,也只有我,這樣,你就永遠都是我的了。”
姜唯道:“軟禁可是違法的。”
陸近洲道:“如果他們都以為你死在一次意外事故裏呢?”
姜唯目光悚然地看他,陸近洲卻還是一副笑吟吟的,似是在開什麽玩笑,他甚至還皺眉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說的話,才道:“啊,我剛才只是在說完美犯罪的辦法。”
想來也是,現代社會裏,要想制造一次意外事故,實在太難了,還要賄賂醫生開出死亡證明,這也算是把能殺死自己的刀遞了出去,交給旁人保管。
于是姜唯回身,也沒太當回事,捧着陸近洲的臉,問他:“那如果是你背叛了我,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也把你綁了然後關起來嗎?”
“不需要,”陸近洲回答得很篤定,反倒讓姜唯覺得他在花言巧語,“我不會這樣做。”
“因為我很清楚,我要的女孩子是什麽樣的,我從小就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我知道什麽樣的人不會背叛我。”
姜唯皺眉道:“你要的究竟是忠貞,還是愛情?”
陸近洲反問:“忠貞和愛情,我不能兼得嗎?”
很漂亮的回答,一下子堵死了姜唯的回答,也讓她徹底把又在腦海裏浮現的希剌克裏夫的臉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