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梁泊言的确想明白了一些事,但這對現實世界并沒有什麽幫助。

“如果照你推測的,你媽媽匿名舉報,那她可以減刑。”李昭說。

“你瘋了,你什麽時候見過死人減刑?”梁泊言反問。

他又嘆口氣:“不過其實也是我猜的。”

那飄揚而下的塵埃,就像經年的時間一樣,覆蓋在了過去之上。只能隐約看清輪廓,卻無法窺見細節。畢竟他并沒有細致的工具,可以掃去那沉積多年的灰塵。

“草,那她留給我的遺産豈不是都是贓款?還好我沒要。”梁泊言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多少錢?”李昭對錢敏感,聽到這個,只關心數字。

“你這麽感興趣?”梁泊言開玩笑,“我手寫個遺囑按指紋留給你,到時候你去拿。當初你爸爸為這個案子加班猝死的撫恤金太少了,給你補上。”

“你當時已經給過我很多錢了。”李昭說,“當時你也這麽說的。”

出了車禍之後,是梁泊言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錢,承擔了李昭所有的醫藥費,鋼板都要用最貴的材質。後來李昭問梁泊言多少錢,他也沒有告知,讓李昭自己好好準備考試,別管那麽多。

因為這份大方的付出,和梁泊言對李昭那段時間裏的照顧,李昭原諒了梁泊言跟那不知姓名的男人鬼混的過往。雖然想象過很多梁泊言跟那個陌生男人在門後做些什麽,但他從來沒有問過梁泊言。

有時候寫劇本趕稿,需要一些音樂來放松,他會選擇梁泊言的歌。梁泊言不是創作型歌手,但也在采訪裏講,會參與歌曲的制作,希望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得到自己喜歡的歌。

聽着梁泊言的歌,多是情歌,李昭一邊聽,一邊就會想,也不知道這是梁泊言的哪段感情經歷剪切拼湊出來的,主人公代入了ABCDEFG,就是不像他跟梁泊言。越想越生氣,稿子也寫不下去了,出門直奔機場,幾小時就飛抵上海。

至于第二天要開的會,只能在梁泊言的書房裏視頻連線了。梁泊言時常說他有病,飛這麽遠過來也不理人,說完便出門見酒友,李昭頓時心酸不已,那時候又沒多少朋友,便立刻打開博客,抒發一下感情。講講為某人千裏飛行,對方卻多麽冷淡,連陌生網友都很同情。

“我明天要出去,去戲劇節。”李昭說話的時候帶着點炫耀,“他們讓我當創投的評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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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泊言聽不懂什麽是創投,但李昭現在混得如魚得水,他是知道的:“一路順風,多要幾個簽名回來。”

“和我那個助理去,叫柯以明,剛招聘的。”李昭強調,“現在太忙了,不花點錢請個人不行,每天都有人來騷擾。我讓他定了兩個單人間。”

梁泊言聽的有些呆滞,本來就沒睡醒,半天才反應過來李昭的潛臺詞是什麽,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李昭皺眉。

“你要真是跟誰去亂滾了,我都高興點。”梁泊言繼續笑,“大哥,你看看你哪裏像娛樂圈的人啊,你這樣……你們搞宣傳什麽的,去過學校沒?”

李昭不知道他這是在問什麽:“去過。什麽意思?”

“你不會被保安攔下來要出門條嗎?”梁泊言問,“能不能別出門背雙肩包了,換一個行嗎?你都三十多了,再這樣會被當成程序員的。”

李昭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過了半天才說:“那是戲劇節送的。”

他變得很生氣,因為梁泊言寧願關心他的包,也不關心跟他喝咖啡的助理。他為此甚至自己加錢改了單人間,這新增的費用,戲劇節主辦方都不給報銷的。

他決定報複,去很多天,把各色人等約他的飯局都去個遍,把酒店房間升成總統套房,驕奢淫逸到極致,旅行箱都要換成rimowa的。

但就是不換雙肩包,給梁泊言一點顏色看看。

但梁泊言終于還是關心了他,臨走之前,梁泊言問起來:“你要去幾天啊?”

“五天。”李昭盡力讓臉色不變,“有急事的話也能……”

“你記得交電費。”梁泊言揚了揚手中的電費單,“今天貼在門上的,說再不交三天內停電。”

理論上沒什麽錯,但這個回答讓原本有着過高期待的李昭勃然大怒:“你怎麽這麽着急,非要用電做什麽,沒電就活不了了嗎?”

“……”梁泊言實在服了,“我在你家也就玩玩游戲看看電視啊,這不得用電啊,不然能幹什麽?”

他這個反問,确實問住了李昭,李昭卻又非要反駁回去:“你為什麽不去學習?”

“……?”梁泊言不說話了,歪頭看着李昭,用一種你在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的眼神。

他的頭發一直沒去剪,越來越長,做這個動作時,頭發也如水一樣傾洩下來,那雙眸子在發絲之間閃爍,五官和臉型都尚未棱角分明,看着甚至有幾分雌雄莫辨。

李昭能感覺到,他好好放在胸腔內的心髒,完全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青年時的梁泊言,就像是一壇醉生夢死的酒,沉溺其中,用酒精燃燒着生命的迷狂;但此時有着少年外貌的梁泊言,仿佛輕盈精致的一場夢,什麽都是最好的,好到他需要時刻提醒自己,琉璃易碎,不要相信。

“喂!”梁泊言對着空門喊,“門都不關啊?”

他只能穿着睡袍,從床上爬下來去關了門,李昭一走,他瞬間少了個可以調戲的對象。昨天用手機加回陳澤明的好友,陳澤明在香港那邊還是記着他,問他過得如何,他拍了房間發給陳澤明看:“阿明你唔使擔心啦,呢間房好大噶。我依家日日都幾開心……”

但陳澤明還是不滿。

“我記得你好中意彈酒吧的鋼琴,”他點評說,“應該買架鋼琴才襯你。”

梁泊言愣了一下,馬上笑着說:“我都覺得,應該有架施坦威在這裏。”

視頻電話挂斷,梁泊言閉着眼睛,在空氣裏做出手勢,彈了一會兒沒有聲音的鋼琴。

“媽的。”他罵了句髒話,“我一定是閑的無聊,裝修都要讓設計師留間書房。你覺得我是因為愛看書嗎?”

哪像那個人,說着愛,也願意花錢花時間,跑那麽遠來找他,好像真的愛他,卻沒有在意過,他到底需要些什麽。人跡渺渺的空城裏,李昭以為他需要水果蔬菜肉蛋奶,但他更喜歡那束毫無用處的花。

他打開手機裏的彈琴APP,又找到那個私信他的好心人:“朋友,你的琴送出去了嗎?我又想要了。”

那邊回得也快,馬上就回了兩個字給他: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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