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頭發越來越長了。已經快到肩部的位置,不管做什麽都不太方便。
梁泊言是想直接剪掉的,随手拿了把剪刀,抓住多出來的那截頭發,就打算剪下去。
陳思牧卻眼疾手快,将剪刀搶了下來,還大罵梁泊言一頓,讓他注意點形象,再怎麽也該去理發店搞搞空氣感蓬松長發。
“沒錢。”梁泊言說,“每次演出才分我幾個子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酒吧一直是按最開始定的價格給的,到現在人越來越多,也沒有考慮給他們漲演出費,幾個人一分,就更少了。再加上其他人都是大學生,平時要上課,一周頂多也就兩三晚能來,這麽一算,酬勞只夠梁泊言吃飯。
再說陳思牧也不知道哪裏找的理發店,與物美價廉毫不沾邊,去一趟等于割肉,對于現在的梁泊言來說,完全沒有必要。
“怎麽就沒有必要了?”陳思牧反駁,“我們還要去外地演出呢,到時候你就帶着你狗啃的頭發去見觀衆啊?”
“等等!”梁泊言聽迷糊了,“我們去外地演什麽?”
“音樂節啊,雖然是把我們排在下午,是個旅游景區為了推廣旅游搞的。”陳思牧嚼着口香糖,“哦對了,你得把身份證發我,他們要報批演出名單。”
“你們不上課嗎?”梁泊言還在問傻問題,鬧得其他人都笑出來了。
“是你不上課。”陳思牧敲他的頭,“不上課就是不行,暑假了啊!老子前段時間熬夜複習一天最多考三科,累死我了。”
趁着許奕将他們的新歌制作完成,全部上傳到了網易雲,也趁着可以放肆出行的暑假,全國各種大大小小撈錢音樂節開花,有這種機會去外地免費旅游,陳思牧想不通為什麽不占這個便宜。
但James不願意。
“我不去。”梁泊言說,“你們自己去吧。”
陳思牧一愣:“你是不是嫌哥們兒沒跟你商量通知晚了?其實他們昨天才打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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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時候來通知都是一樣的。”梁泊言耐心解釋,“我都不會參加。”
“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蹭這一波靠翻唱起來的熱度?”陳思牧仍然在自作聰明,“害,想這麽多幹啥呢,蹭了就蹭了,只要我們一直有原創……哪天就大紅大紫了。你知道現在那些紅的樂隊一場多少錢嗎,五十萬!”
梁泊言非常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什麽情緒,但驟然間讓正在興奮的陳思牧冷靜下來,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在被一個大得多的長輩審視。
“看來我跟你說的話,你也沒有認真聽進去。”梁泊言說,“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沒有想要這些,如果你想要,你可以換個主唱。”
他從高凳上站起來,對面前的人視若無物走過去,正好他也沒什麽樂器,手機一拿,馬上就可以離開。
“我們可能理念有點不合。”梁泊言說,“我先回去了。你們……如果想招新主唱的話,不用通知我。”
陳思牧目瞪口呆看梁泊言一步步消失,都沒有想到自己還能阻攔,傻愣在原地,半天才想起來,帶着點被老師訓斥完的委屈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梁泊言裝了半天的逼,一出酒吧,外面熱得跟蒸籠似的,梁泊言趕緊去買了杯最便宜的檸檬水,讓店員姐姐多加冰,往死裏加。店員笑着說:“你們這些男生就是怕熱,我們店裏那幾個也是,我都冷得要加外套了,那幾個男的還一直嚷嚷着熱。”
只是在日光下走了一段路,汗水就浸濕了後背的梁泊言對此深表贊同:“就是很熱,北京這鬼天氣,我都想換個地方去避暑。”
比如,跟着樂隊去某個冬暖夏涼的旅游勝地參加音樂節,就唱那麽幾首歌,剩下的時間都可以去玩,還不會被暴曬。除了需要提供身份證件,進行演出人員的報批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問題就他媽卡在這兒了,他沒有證件可以拿去申報,他甚至都沒有想過這麽個破樂隊還能從街邊進酒吧。現在被架在這裏,看來除了跑,沒別的辦法了。
為了避免被追着問原因,梁泊言不得不做出一副兇惡的樣子,來震懾住那幾個大學生,讓他們連為什麽都沒來得及問,就要去自我反省怎麽得罪了James。
“姐,你們奶茶店一個月工資多少啊?”梁泊言突然問。
“五千,交完五險一金四千多吧。”店員回答。
“搖奶茶也要交五險一金嗎?”梁泊言問。
“那肯定啊!兼職的不用,但很多兼職的沒做幾天就跑了,還有人借着兼職來偷配方的,我們老板現在都不招了。”
“兼職需要證件嗎?”梁泊言又問。
“要啊,不然萬一遇到個逃犯怎麽辦。”店員開玩笑,“現在哪裏不要證件,你是逃犯啊?”
梁泊言當然不是逃犯,但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被李昭以外的一衆人等懷疑是逃犯了。他是一直想順其自然的,但現在船泊淺灘,眼看就要動彈不得。
也不知道,如果真拿出證件來,那些人是什麽反應。畢竟個個都說像,但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就是梁泊言。他被拉去打的耳洞已經愈合了,在路邊小店買了許多便宜的耳釘換着戴,再加上長發和穿着,好像越來越像一個00後亞逼,可惜沒錢紋身,不然就更像了。新認識的人沒發覺,舊友也同樣沒意識到,像那個金明曳,至今還在問他哥在哪兒。
只有李昭,李昭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他一眼,就能确定他的身份,毫不動搖,固執得像精神出了問題。
打開手機,陳思牧果然給他發了消息,語氣小心翼翼,說不去就不去,他已經把聯系的主辦方拒了。又帶來一個好消息,酒吧老板聽說主唱跑了,大驚失色,終于反省自己太過周扒皮,給錢太少,決定給他們漲演出費用,一場高達一千塊錢。吉他貝斯鼓手決定每人只拿兩百,分給梁泊言四百塊錢高薪。
梁泊言客氣道:“還是平分吧,一人二百五,挺合适的。”
陳思牧卻不同意:“你別當哥們兒傻啊,我們這種新樂隊,到底大家因為誰來看,我還是有點數的。給你就收着,每天存二十塊錢,多存點就不用被人包養了。”
發完兩分鐘,看梁泊言一直沒回複,他終于意識到一定又做錯了什麽,趕着撤回了那條消息。
梁泊言覺得好笑:“我都看完了。沒事,習慣你這張嘴了。”
陳思牧的狗膽立刻又出來了:“你這幾天看起來都不咋得勁,是不是就是因為跟他吵架了?”
梁泊言有些猶豫,他覺得這不算吵架,因為李昭自始至終沒跟他說過些什麽,還沒有以前鬧得厲害,但反而讓他更憋得難受。
“我有點事沒告訴他,被他發現了。”梁泊言說得委婉,“可能他生氣了。”
陳思牧覺得也不稀奇,James不就這麽個人,什麽都瞞着,搞得跟千億富豪之子怕被綁架似的。如此一想,他立刻站在了李昭那一邊,覺得窩火。
“那你道個歉哄一下。”他建議。
“人不在北京,去A城參加電影周了。”
“……我們那個音樂節也在A城。”陳思牧說。
“我都說了,我去不了音樂節。”
“要不然這樣吧,”陳思牧想一下午,也大概猜出來一些,“我們樂隊其他人報批,不算你。你自己買音樂節門票進去,到時候作為熱心觀衆,自己帶着話筒在下面唱,怎麽樣?”
“你可真是個天才。”梁泊言誠意誇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