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1章
梁泊言決定讓自己變老一些。
首先他去夜店裏嗨了好幾晚,熬了幾個大夜。為了能坐在那裏點了酒,但沒喝。別人來搭讪,問他為什麽還戴着個黑口罩,他幽幽來一句:“我是一個還停留在過去的人。”
“什麽意思?”
“我怕被傳染病毒。”梁泊言說。
對方很是驚詫,“草”了一聲,又有幾分不滿:“你沒事吧,那你出門左轉去掃行程碼吧,還沒撕呢。”
這人明顯覺得梁泊言不正常,但很快,梁泊言發現誤入的這個酒吧似乎也沒那麽正常。
客人們的性別和裝扮,暧昧的舉動,都在透露着點什麽。原本只是有些懷疑,但梁泊言發現桌上的紙巾盒旁還插着一疊卡片,拿起來一看,是一個公益的心理咨詢電話。
“你們這是gay吧啊,都進這裏面了,還有人會對性取向困惑打電話咨詢嗎?”梁泊言問。
“幫朋友順便做一下宣傳。”老板解釋,“但你還別說, 真有人打的,把我朋友氣個半死,大半夜打電話過去說三十多歲了也沒搞清楚自己喜歡什麽的。”
梁泊言突然又想喝酒了,有的話,确實是需要邊喝酒邊說比較合适。雞尾酒中的冰塊已經化掉,杯子的外壁凝成了密密麻麻的水珠,他在昏暗的燈光下摘下口罩,喝了一口味道已經淡去的酒,醉意上來一些了,他才說:“有的人就是這樣的,睡都睡了,問題還那麽多。愛又不是一把菜刀,咔嚓砍下去就能見骨頭見血,馬上知道答案。”
可是,愛也從來不是沒有重量的。
愛裏會有很多個瞬間,讓人的心裏突然一沉,又或者眼睛一酸。會讓他相信,除了肉體的、本能的沖動之外,他也會得到執拗而純BaN質的愛意。這麽多年以來。
雖然那個人也是個不聰明的笨蛋。
“別人跟我說愛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梁泊言突然對老板說。
夜店裏的光線太暗,看不清楚梁泊言的臉,但老板随便瞅一眼,也能看出客人的年紀很輕,皮相也不算差,便很理解地說:“你這個年紀愛玩是正常的啦,天天招招手就有男人找上門,誰願意定下來。就是也別太花了,不然以後得了病,再好看都沒人來了。”
“……”梁泊言聽得警惕了起來,“你怎麽說得這麽有經驗的樣子,你開酒吧有健康證吧?”
老板大怒:“老子好心勸你不聽,那你滾去濫交得病吧!”
梁泊言便被趕了出來。
已經是淩晨了,喝得爛醉的人躺在路邊,天都快要蒙蒙亮了,出租車和網約車還堵成了長龍。梁泊言突然想,他以前好像經常就是喝到這麽晚才回去。
現如今他已經無法揣測周遭的醉鬼們是為什麽要喝成這樣,就像他喝酒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麽。要直到今日,他才會想,或許是孤獨得需要無數場爛醉。都說喝酒容易交朋友,因為醉了之後,遍地都是朋友,也都是過客。他以為不需要別人伸過來的手。可是李昭一直都在岸邊,沒有讓他溺水而亡。
而梁泊言也終于困了,門口果真還貼着行程碼,邊角已然翹了起來,他用手機掃了掃,顯示不出結果。他往前走了兩步,擡起手,那張紙就被輕而易舉地撕了下來。
已經過去了。他想。
這麽熬了幾天夜,對着鏡子一照,好像也沒見有多大的區別。還不如梁泊言打開視頻網站美妝區,反向操作用眼影畫出來一些黑眼圈和暗沉。再拿出已經好久不用的舊手機,消息提示音源源不斷地傳來,他沒敢打開看,只是找到通訊錄裏的某個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沒看見,他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接通。
“金總,”他說,“看新聞你很想我啊,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那邊沉默了半天,久到讓梁泊言以為那邊已經把手機給扔了。
直到他說:“再不說話我挂了啊。”
“梁泊言我操你大爺的……”金明曳驟然開罵,髒話連篇輸出,梁泊言等了半天才終于安靜下來,安撫一番後,才讓對方平複了情緒,并且約出來見面。
金明曳看到他的臉明顯愣住,問:“你這麽多天幹什麽去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他也指了指自己的臉,“整容去了,怎麽樣看着嫩吧?”
“整容不可能有這種效果。”金明曳非常肯定,“你又沒賺多少錢,如果有這麽好的技術輪不到你。還有你這個聲音是怎麽回事,當時不都嚴重得快發不出聲了嗎?”
“我找醫生做了換喉手術……”梁泊言胡說八道,但金總自然是不信的,讓他不要放屁,老實交代。
梁泊言只好沉沉嘆了口氣,帶着一絲猶豫說道:“我也不是不願意告訴你,只是你可能不會相信,這個事情太超乎想象了。我找到了一個大師,他會一些密術,能夠以命換命。”
換成平常人,自然是不會信的。但娛樂圈的人,成天私下接觸這些神神道道的邪術多了,稍微有點錢的家裏都供奉着佛龛或是唐卡。再加上梁泊言這樣巨大的變化,确實無法用常理解釋,金明曳這次總算沒有大罵他放屁,只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那你現在是要複出嗎?”金明曳問。
“大師說我兩年內都不能出現在公共視野裏。”梁泊言正經回答,“我是想來跟你商量,我唱過的那些歌,能不能把版權轉給我?”
金明曳終于想起自己身為宸耀娛樂老板的商人本質,果斷拒絕,并痛罵梁泊言背信棄義忘恩負義 ,改天就要去發朋友圈撕逼。
梁泊言原本讓他開個價,金總卻冷笑一聲說他給不起,反正現在梁泊言不能出來,他轉頭就拿梁泊言的歌去搞翻唱專輯、演唱會,哦對了暫停的ai計劃也要重新啓動,把梁泊言的商業價值利用得透透的……
“我也不知道,這種狀态還能維持多久,”梁泊言打斷他的話,聲音變得很低,“你知道,其實僥幸得來的東西都不能長久。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我這個人能剩下些什麽呢,好像想來想去,也只有唱過的歌了。”
金明曳怔住,他看向梁泊言,梁泊言正低着頭,好像也沒什麽表情,但金明曳似乎終于能感受到一些稱得上傷感的情緒。這是在他知道梁泊言得了病的時候,都沒有感覺到的。梁泊言這個人,活得像浮萍一樣,哪怕是簽了公司,也從來不會讓人覺得能綁住他。金明曳跟梁泊言認識了這麽多年,都沒有覺得能進入他的安全範圍內。
他想或許梁泊言真去搞了什麽邪術,才變化這麽大,他都快不認識了。
“反正你炒A股都虧了那麽多了,再做點慈善也沒關系吧。”梁泊言又說,“給我打個折 ,便宜點。”
艹,他錯了,果然還是那個梁泊言。
臨走之前,金明曳猶豫再三,還是跟梁泊言說:“你和那個李昭,還有聯系是吧。”
梁泊言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含混地帶過去:“啊……怎麽了。”
金明曳卻不知好歹地繼續發言:“你那個野弟弟,特別模仿你的風格,特想簽我們公司,我都沒要。”
“……”此話一出,梁泊言都無語了,沒法搭話,只能看金明曳在演什麽幺蛾子戲碼。
“這就算了,他還勾引上李昭了。”金明曳添油加醋,“太他媽不要臉了,趁你去外面找大師施法幹這種事情,我當時就把他給罵了一頓。那李昭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虧得你之前老他媽臨時請假,就因為他過來。”
梁泊言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還好吧,其實都過去了,沒什麽大事。”
金明曳目瞪口呆:“你腦子沒問題吧,那什麽叫大事?”
“我還活着,”梁泊言認真地看着他的前老板,“我還發現,其實有很多人愛我,朋友也有,愛人也有。我其實應該珍惜別人的感情的,這個道理我現在才明白,更要抓緊時間。”
金明曳覺得道理是對的,但不代表這能成為混亂私生活的托詞。
梁泊言更替李昭感到願望,這鍋一口接一口,真是不敢想象李昭以後在圈內的口碑是什麽樣。
“也謝謝你。”臨走之前,梁泊言想起跟金明曳說,“合同記得早點發我郵箱,別忘了打折啊。”
“你可以滾了。”金明曳冷漠完,突然又說,“既然恢複了,這次記得保護好你的嗓子。”
“我曾經也很欣賞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