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在簡辭的記憶裏,蒙德一直以來都是自由的城邦,但也好像只是一個象征意義上的存在,就好像前世時一說起世界燈塔,大家都心照不宣這其實說的是哪個國家一樣。
她從未有真正想過,在信仰風與自由而聞名提瓦特的蒙德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而莎拉這麽一句看似尋常的堅持,卻讓簡辭真正領會到了蒙德人的精神與自我信仰——或許,這才是蒙德管理異常松散,卻能一直維持着城邦自由向上發展的原因吧?
不合時宜的,簡辭想起了前世時國家所提出的口號: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
簡辭立在原地,怔怔然許久,方才回神,朝着莎拉微微颔首:“受教了。”
倒是被簡辭這麽一說,獵鹿人年輕的前臺反倒是顯得有些羞澀。
她将簡辭遞給她的那一沓授權書整理了一番,而後按照烹饪複雜程度進行分級,在與簡辭确定了是售賣菜譜還是分成進行售賣菜品後,這才用羽毛筆在契約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最後從櫃臺抽屜裏取出一枚印章,蘸取了印泥而後印在那張契約書上。
莎拉擡頭,朝着簡辭露出一個笑容來:“那麽,獵鹿人每個月相應菜品的售賣分成,将會于每個月月初的第一天進行上個月賬目的核算,五日內将會通過您留在冒險家協會的賬戶而打款入賬——全提瓦特,每個國家的都會城市,都分布着冒險家協會的分部,您随時可以進行通兌。”
而随着莎拉的這句話說完,簡辭便見那簽着她的名字、印着獵鹿人标志的契約書漂浮起來,于空中無風自燃。
見簡辭面露訝異,莎拉笑着解釋:“這是來自璃月的一種傳統商業合作協議,通常需要在律師的指導下進行簽訂,只是因為璃月部分律法并不适用于蒙德,所以蒙德在參照了璃月的契約之後,以魔法師、魔紋師為首的一些貴族們便研發了這種具有魔法約束效力的契約書。”
“在當下,契約書常見于蒙德各大酒莊以及外貿生意合作中,”莎拉朝着簡辭微微一笑,“也是一種很方便的存在呢。”
簡辭露出一個禮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來:她一直以為,獵鹿人只是個位于蒙德城中不入流的蒼蠅館子。但從莎拉如今話語中的表現來看,獵鹿人搞不好是蒙德的連鎖餐廳。
“那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簡辭應下這麽一句,正準備告辭,便見城門口出現了幾個極為眼熟的身影,安柏以及——旅行者、派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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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辭朝着莎拉點了點頭,避過獵鹿人櫃臺左側堆着一筐土豆,朝着內裏的小巷快步離去。
而就在她的裙擺略過貓尾酒館後的那片綠草坪時,安柏帶着旅行者以及漂浮在半空中的派蒙路過了瑪喬麗的紀念品商店,步上臺階。
獵鹿人二樓的陽臺上,簡辭的手按在了木質的圍欄上,目送安柏帶着旅行者抵達噴泉廣場,正在跟旅行者攀談着些日常,其中甚至提到了簡辭的名字。
“是呀,因為風災的原因,最近前來蒙德的外地旅客也好,商人也好,都減少了很多,但這兩天卻一來就來了兩個——哦不,是三個。畢竟,會說話的吉祥物,也算是一個吧?”安柏的聲音裏透着股熱情的火力,言語之間卻在逗着派蒙開口說話。
果不其然,飄在半空中的派蒙跺了跺腳,顯出一副義憤填膺的不滿模樣來:“喂,什麽叫‘會說話的吉祥物’啊,人家有名字的啦!不過,還有一個也是最近來的人呢……會不會是玉壺冰心你的哥哥?”
安柏明顯一怔:“诶,哥哥?”
“……可是,簡辭是女孩子呢。說起來,你的名字和簡辭一樣顯得有些奇怪,不僅繞口,還很難理解,”安柏歪了歪頭,看向旅行者的面上帶着活潑與好奇,“或許,你們是從一個地方來的也說不定哦——有機會的話,我介紹你們認識!”
旅行者還沒說什麽,一旁的派蒙便“好啊好啊”的應承下來。
身處二樓的簡辭輕輕琢磨着旅行者的名字:“……玉壺冰心啊。”
出自唐代詩人王昌齡的芙蓉樓送辛漸。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簡辭喃喃念着這麽一句。
正常人家哪裏會給孩子起這麽一個名字,而能給自己起這麽個名字的,只有玩家。
也只有玩家,才會頂着這麽個名字,在提瓦特大陸上到處晃蕩。
雖說确認了玩家的身份,簡辭卻沒有上前認親的想法。
——一個以單機為主的游戲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米哈游未曾官宣過的角色,最大的可能是什麽?
作為玩家,簡辭可以清楚直白的告訴自己答案:拍照、錄屏、發米游社詢問、衆多玩家圍觀,甚至引得官方下場,最糟糕的結果是原神官方對玩家的游戲賬號進行查殺。
進而對她這麽一個未知的、類似于BUG一樣的存在進行數據清除。
最後付出代價的,是她簡辭的一條命。
“果然,”簡辭喃喃自語,“我就是那個,存在于游戲中的BUG,屬于虛拟游戲中的真實……不,或許,是我被降維了而不自知。”
那麽,那黑暗中,為她編輯了個人角色面板的,又是什麽樣的存在?
維護游戲生态環境,注意角色生存壓力,保持角色數據平衡……程序員嗎?
不,程序員只會對程序進行操作,對角色數值進行直接性的調整,怎麽可能做得到與她直接進行對話,還是那麽個覺得她不夠有趣,帶來的變數不夠、嫌棄她實力低下的态度?
或者——私服建立的私人角色?
可先不說私服能不能做到直接創建人物、設定技能,僅是那屏幕外的存在能夠操控角色進行厮殺就足以對她形成實際意義上的肢體控制……但如今她明顯行動自由,沒有半分掣肘。
且私服上百萬的傷害都能随便打出來,根本沒什麽生态平衡一說。
簡辭的思緒紛亂着,似是有什麽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但終究是抓不住,摸不着。
但毋庸置疑,她想要重新升維回家也好,還是以當前的身份存活于提瓦特也好,那未知的存在,對她有着極大的幫助——至少那麽關心游戲平衡的存在,容忍了她這麽一個BUG的存在,沒有直接進行清除,這或許,就是對她釋放的一絲機會。
一絲生存下去的機會。
至少,那未知的存在,對比游戲公司的程序員來說,要更加的安全。
——哪怕對她的态度像是貓兒逗鼠一樣,哪怕到最後也終究要清殺她的存在。
但至少,在當下,未知的存在在發現了她之後,容忍了她繼續存活在游戲裏,容忍了她繼續生活在這片提瓦特大陸上。
好死不如賴活着。
天陰了下來,狂風再次席卷了整個城市。
龍卷風裹挾着貨物、板車、篷布猶如數個巨大的滾筒洗衣機一般将卷上天空的東西一一粉碎。
身軀龐大的特瓦林再一次出現在蒙德城的上空,掀起無數氣流。
簡辭擡頭望向天空,翻身而起,朝着屋頂攀爬而去。
高空中,持劍的旅行者于龍爪之下翻身躲避而過,而後借着劈砍在巨龍身上的力道反震而出,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一時間,一龍一人于天上開始了一場追逐戰。
然而簡辭的目光卻是落在了不遠處的屋頂上,帶着綠色貝雷帽,披着同色鬥篷,白絲長襪,腰間挎着風系神之眼的少年與簡辭先前一樣的姿勢擡頭觀測着天上的戰局。
而待察覺了簡辭的視線之後,少年人一怔,朝着簡辭露出一個無辜地笑容來,甚至主動朝着簡辭揮了揮手:“你好啊,旅行者!”
旅行者……真是個,久違了的稱呼呢。
簡辭借力起飛,風之翼在身後驟然展開,紫色的裙擺于半空中招搖着劃過,而後快速朝着少年靠近。
反倒是溫迪,被發現了行蹤之後施施然在屋頂上坐了下來,背後靠着煙囪,一腿支起一腿搭在房檐邊上,別有一種潇灑的氣息。
見簡辭收了風之翼踩上他坐着的這片房頂,不由探出手去扶了簡辭一把,耳畔兩根綠藍色的麻花辮也随着他的動作而向前一蕩,語氣中帶着些許調侃:“穿着裙子爬上屋頂奔跑,可不是一個淑女該有的樣子……不過,如果你能給我一個蘋果的話,我就幫你隐瞞這件事哦!”
簡辭随手塞了個蘋果給他,而後斂了裙子在他身邊坐下,擡頭仰望着天上的戰局:“你說,蒙德的風災,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溫迪唔了一聲,一口咬在了蘋果上,臉頰鼓起一塊,含糊不清地開口:“大概,快要結束了吧?”
“……是啊,快要結束了,那麽,風魔龍離去之後,它的歸宿又該是在哪裏?”簡辭擡頭,看向半空,空中,女主仍舊在和特瓦林纏鬥着,“巴巴托斯沒有神殿,那麽作為五百年前被召喚出來,又吞咽了杜林毒血備受折磨的特瓦林,又該何去何從?”
巴巴托斯沉默着,将嘴裏的蘋果咽下,面上展露出的笑容裏卻帶着一絲篤定:“啊,所以呢,異世的旅者,你想要做些什麽呢?”
從旅行者,到異世的旅者。
簡辭驀然看向溫迪:“你知道什麽?”
溫迪偏了偏頭,想了想:“唔,就好像你知道我的身份一樣,我對你的來歷,也有那麽一點了解哦。畢竟怎麽說,我也算是塵世七執政之一……你作為那位屬意的‘神眷者’嘛,怎麽說身份都比較特殊,我們難免會有所關注。”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做什麽呢?”溫迪微微一笑,而後似是想起了什麽,伸出手指搖了搖,“先說好,特瓦林是東風之龍,蒙德四方守護之一,神靈的眷屬,不能給你做寵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