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餐桌上的反調戲
餐桌上的反調戲
門被敲響的時候,艾爾柏塔剛用餐巾擦好唇角,端着酸奶在細細品嘗。她覺得自己擁有無比強大的胃,無論哪個國家的食物,都能被她發現妙處,從而喜歡上。
在侍者通傳的時候,艾爾柏塔慢條斯理的放下餐巾,才讓訪客進來。
毫無疑問,進來的是布佐尼。
因為今天艾爾柏塔提早享用午餐,所以迎接布佐尼的是一桌殘羹冷炙。
“抱歉,布佐尼,我不知道你要來。”艾爾帕塔甜甜笑着,說着口是心非的話。
布佐尼眸光幽深,一身正派無比的黑絨禮物,硬是讓整個人的氣勢拔高了很多,說他是國王,也不會有人懷疑。——這真的和他最近刻意營造出的富貴爵爺的身份,不太符合。
一進門,布佐尼就坐在她對面:“我想繼續和你談談昨天的話題。”
艾爾柏塔托着下巴,眨了下眼:“見到海黛了嗎?”
“謝謝你,幫我找到了她。她看起來被照顧的很好。”布佐尼沉靜的回答,選擇息事寧人。
但這不是艾爾柏塔期望的趨勢,她逼問:“你是想把她要走嗎?”
“我承認這是我最初的打算。”布佐尼毫不避諱,只是略微皺起的眉頭表明了他的疑惑。
“一個美麗動人的少女,忠誠娴雅,聰穎柔順。如果把她養在身邊,無論是奴隸,女兒抑或是情人,這都是很好的選擇,不是嗎?”艾爾柏塔笑意滿滿,“如果你覺得寂寞,不管是心灰意冷還是夙願得償,有現成的人陪在你身邊,等着成為你的妻子,為你生下優秀的繼承人。”
“這樣的生活,讓我都羨慕了。”她站起來身,瞥了布佐尼一眼,擡頭向外走去。火紅的露臂長裙,如火焰一樣的裙擺上,綴滿金色的流蘇,走動間光明耀眼,如同欲火鳳凰,高傲睥睨。
“等等!”經過布佐尼的身邊時,胳膊猛然被拉住,艾爾柏塔身子一歪,慌忙扶住手邊的椅背,踉跄着坐在空椅子上。
胳膊被捏的生疼,她頓時氣惱,狠狠的瞪向布佐尼。
向來僞裝的天衣無縫的青年,此時難得的露出懊惱:“對不起,愛爾。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艾爾柏塔使勁抽出胳膊,捂住被對方捏住的地方,灼熱的手掌幾乎要将肌膚燙傷,熱氣順着血液,流遍全身,她身體微微前傾,仰視着面前英俊的男子,有一瞬間的迷惑,但這種不該存在的情感,很快被她壓了下去:“聽不懂?海黛長的很美,她是你一直尋找的人。是這樣嗎?”
一句話問出口,艾爾柏塔忽然有些懊惱自己的露骨。眼看着對方黑色的眼眸中,湧出某種浪潮,如暴風疾雨般閃現又沉寂。
布佐尼唇角微彎,表情紳士:“我在找她。因為她對我很重要,正如克萊門森公主對你而言。掌握着她,就等于拿着刺死仇敵的利刃。”
艾爾柏塔毫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懷疑?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我的過往嗎?”布佐尼刻意放柔了聲音,不知道前面是否說過,經歷了十年牢獄的布佐尼,從容貌到氣質都脫胎換骨。蒼白的容色與淵博的學識,讓他如古老的北歐貴族一般底蘊十足,消瘦勁健的身軀與文質彬彬的談吐,糅合在他身上,更是增添了無窮的魅力,尤其是略微沙啞的聲音,說起話來,懇切溫柔,如同布道的聖者,能夠輕而易舉的蠱惑人心。
此時被他用幽黑的眸光注視,用輕柔的語調誘哄,讓艾爾柏塔想不出自己可以轉身離去的理由。
她還沒有開口,布佐尼已經坦承的解釋:“我出生在馬賽,也許你猜到了,我是平民,而不是貴族。除了經常羨慕有錢人外,我之前的生活很幸福。直到被人陷害入獄。這其實很莫名其妙,我一直沒想明白,直到找到證據。他們一個是背叛我的好兄弟,一個是嫉妒我的鄰居,還有一個是想往上爬的勢利鬼。”
他攤開手,無奈的說:“他們的陷害差點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聲音一頓,摸着手中的戒指,浮出幾分感傷,“總之,我逃出來了。我很有錢,但是我的仇人們更有地位,他們活躍在巴黎政界,是國王陛下的常客。”
“我要報仇。上帝給了我智慧,就是讓我來讨回公道。”布佐尼說,“惡人是不會簡單的死的。我需要正義的匕首,然後我打聽到了海黛。”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很亮,如黑色的寶石,可以在黑夜中冷漠深邃,也可以在陽光下閃耀明亮。
艾爾柏塔做出自己傾聽的模樣,唇角也彎了起來,她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是絕對比晨光下的愛琴海還要絢爛。
布佐尼有些失神,但是他很快收攏好心情:“這些過往,也沒什麽可說的。我想你應該知道。”他伸出左手,露出尾指上唯一的戒指。
彎葉托着的鑽石,精致小巧,閃亮瑩澤,就如葉面上滾動的露水,簡單卻美麗。
“你買下海黛,是因為我?在我被送到伊夫堡監獄的時候,你出現在那裏。所以現在的你,同樣知道我的仇恨和過往。”他凝視着指尖的戒指,沒有看任何人。
艾爾柏塔心頭一跳,“咚咚咚”的響聲,似乎能壓下她的聲音,讓她什麽也說不出來。布佐尼會不會生氣了?她應不應該承認?
她煩惱的瞅着對方手上的戒指,鬼使神差的說:“如果你想要海黛,除非用這個戒指換。”說完後,她飛快的瞅了布佐尼一眼。
這個男人坐姿端正,風骨隐然,聞言只是漠然的擡了下眼睛,扶着桌起身離開。
眼看閃耀的鑽石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這次爛人的成了艾爾柏塔。
她快步擋到布佐尼面前,滿身輕盈的黃金流蘇嘩啦啦的響,就像微風拂過樹梢。“你要走了?”她仰着頭看面前的人。
“是的。”男人微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神色淡淡,倒是沒有硬闖。
“親愛的,話還沒有說清楚呢……”艾爾柏塔湊了過去,也不知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思,她撫着對方的胳膊,踮起腳尖,近的幾乎要觸碰到對方的鼻子。
男人睫毛眨了一下,深凝的眸光極其緩慢的蕩起一層波紋,還是沒有出聲。
“不會是傻了吧。”艾爾柏塔歪了下頭,随口嘀咕。
只見男人毫無血色的臉頰飛快泛出紅暈,就一瞬間,一片緋紅。他慌忙後退,想拉開距離。這一動,又帶的艾爾柏塔身子一晃,結果就是他匆忙扶住了對面少女的胳膊,雙手微彎,就如同半擁着女孩。
于是,本來稍淡的紅色,又深了很多。
艾爾柏塔沒心沒肺的打量,男人的膚色太白,血色太淡,這些變化也就極為明顯。也許她猜對了?得到答案的布佐尼大腦短路了,到現在也許還沒恢複過來?
“你在害羞。”她滿臉都是笑意,多的快要流出來。
布佐尼張了下唇,想松開手。
艾爾柏塔反手拉住他,緊緊的,怎麽也不放開:“布佐尼,你是在害羞嗎?”她沙啞着聲音問,眨巴着長長的睫毛,半趴在男子身前,近的足夠交換彼此的呼吸。
布佐尼的聲音同樣沙啞幹澀:“放開。”但他所有的掙紮,一遇到艾爾柏塔的反抗,就會不知不覺的洩了力度。
這樣英俊成熟的男人,露出這樣青澀忐忑的表情,艾爾柏塔伸手摸上對方的臉頰,那些熱度,簡直就要把手燒壞。
手指剛剛一動,就被緊緊握住。
那雙黑眸席卷着暴風狂雨,艾爾柏塔勾起唇,戲谑的問:“你不會還是個雛吧?”
胳膊猛然被抓痛,對方驀然急促的呼吸,灼熱的落在她的唇上。
艾爾柏塔深深凝視着暴風中心的眼眸,就像在海浪中掙紮的孤帆,很難不被卷入其中。她慢慢湊近,唇似乎貼上對方,又似乎沒有。
那樣似遠似近的距離,暧昧交纏的呼吸,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體溫,似乎是一瞬,又似乎很久,被敲門聲驚破。
艾爾柏塔慌亂後退幾步,緋紅的臉色如鋪滿天空的霞光。
布佐尼頓了一下,腳步一停就想上前。艾爾柏塔卻焦急的瞅了他一眼,咬牙暈乎乎道:“你在做夢!”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她已經提着裙子,蹭的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