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8.弗拉基米爾番外二
Chapter 28. 弗拉基米爾番外二
毫無支撐的野心和願望來自脫離底層的渴望,沒有智慧的加持只帶着無所畏懼的勇氣是不堪一擊的,來到如今的地方是他們所走的極限了,他們還不配再擁有一次挑戰的機會。
唯一讓我感點興趣的是馬弗裏斯公司是由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一起創建的,看起來比螞蟻還要弱小,可走到現在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馬爾金家面對闖入者的高壓政策可不一般。
或許是他們之間的感情起了作用,通常一群人聚在一起總能産生赫爾滋敏類似的情感素,促使他們忘記個體的獨立性,打了雞血似的一頭紮進友情的漩渦,如癡如醉的沉迷成為整體的一部分,這會使他們有了不知為何奇妙的歸屬感。
我不屑于那群人之間所謂偉大的情感,要知道,弱者的本質就是弱者,除非自己本身願意改變,否則弱者和弱者聚在一起,也不過是弱者們而已。
情感在他們身上的作用不過是短暫的亢奮,瞬間的燦爛輝煌然後凋落,算不上一種浪費。
不妨做一個無傷大雅的小實驗。把馬弗裏斯公司的幾個人丢進監獄,那裏會教會被他們遺忘的這個社會原有的規則,被迫張開雙眼時,一個清晰的畫滿警告線的世界會重新呈現在眼前。
當然不是全部人,我會留下一些人讓他們進入馬爾金,舒舒服服地坐上不錯的位置。
懲罰的另一種方式并不是一昧的打壓,對他們來說反而會讓他們更團結,也許還會成天喊些“不/畏強/權!從哪裏被打/倒就從哪裏站起來!壓迫不停,反抗不止!”之類可憐兮兮的口號。
蛋殼最堅硬的部分是他的整體,這群人也一樣。我想要看看,只需要攻擊一個點就可以讓所有人一齊潰敗的場面,有多麽激蕩人心。
再次感到可惜,我無法體會到很快就能上演的充滿樂趣的戲劇,劇名或許可以叫《現代起/義/軍的悲劇式謝幕》。
“列昂尼德,你去好好盯着,我要的是絕對的執行。”
沒有力量保管的禮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就讓他們去感受情感世界轟然倒塌的痛楚,人性奏起斯塔科維奇的d小調第五號交響曲,将響徹在安靜又無聊的我的世界裏,為新的一天增加些許樂趣。
我無法擁有的東西,這些人也要被剝奪資格。
列昂尼德,标準的純血主義者,他期待的眼神告訴我他會很好地完成這件事情,我想,除去更狂熱的純血論瘋子,沒人比他更厭惡那群不知滿足的蠕蟲。
我擦擦嘴角不存在的油漬,早餐時間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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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下潔白的餐布,喉嚨裏的幹澀和灼痛需要一杯清茶來緩解。
卡亞斯貝挂着贊嘆的表情,誠摯的語氣找不出作假的地方:“弗拉基米爾,如果曾祖父像你一樣,羅曼諾夫就不會錯失重新站上權力的頂峰的時機。”
卡亞斯貝的臉上一副可惜的樣子,如果不是做了他這麽些年的侄子,我大概也被騙了。
“曾祖父從英國回來的俄羅斯已經不适合強權統治了。”我吹開表面上的茶葉,“那群蠢貨正是得意的時候,重新坐上那個位子也不過像當今英國王室,被舉上高高的神壇,看似完美的将王權與世俗融合,依然受到人民的尊敬崇拜。”
我不禁諷刺地勾起唇角,露出惡意的笑容:“實際上一舉一動都要被議論被監督,連生活費都要經過議會的通過。”。
“恐怕連偉大的維多利亞女王也沒有想到,沒被《大憲章》和《權利法案》打倒得曾經無限輝煌的大不列颠王室,會在愚蠢的德國佬漢諾威選帝侯的統治下,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低頭抿了一茶。“你也知道這些,所以沒必要用一樣的話敷衍我,贊美也請換個說法,這麽久了你不膩嗎?”
還是有些燙,但不妨礙這些中國茶葉的香味四散,“反倒是你,總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堪比聖父慈悲普世的樣子,前幾天剛給那群不安分的車/臣人的死/刑書上簽字的你可一點也不好心。”
卡亞斯貝遮不住的誇張語調像拙略的歌劇,但他絲毫不覺得用溫柔的語氣說:“聖子只赦免虔誠的信徒,至于罪孽深重之人,地獄才是最好的去處,但深刻罪與罰之下,是我對每一個人的救贖。”卡亞斯貝像是被自己的悲天憫人感動了,陶醉其中不可自拔地吟唱。
我低下頭繼續喝,懶得理他的胡扯,信仰東正教的卡亞貝斯常會說這些鬼話。
卡亞貝斯結束了持續沒有多久的獨角戲,他的語氣突然低沉下來,不茍言笑的臉上一本正經透出瘋狂的色彩:“不要忘記,弗拉基米爾,你是羅曼諾夫的繼承人,你要成為能讓整個俄羅斯匍匐在腳下的掌權者。”
話鋒一轉,他神态飄忽又柔和的拍拍我的肩膀:“當然,我相信你,你一向做得很出色。”他的變臉能力堪比他表演的天賦,一點也不遜色。
我毫不分心地咽下嘴裏的茶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話題上。
實際上比起我,卡亞貝斯才像個合格的君主。他的殘忍與善良,虛僞與真實在某個節點獲得了平衡,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并且将它們運用的爐火純青。不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體會不到人類的情感,不能像卡亞貝斯一樣操縱人的情感,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我也不需要,太過了解就會深陷其中,為情所累。我只要利用人性因為情感産生的弱點,就能不費工夫的把它們拿捏在手中了。
感情一向是一把雙刃劍,我只要做執劍的人就好。
“車子已經準備好了。”斯達特舍恭敬地迎上來,“是否需要我陪同您一起去?”
巴甫契特城距離利卡比馬場要花費五六個小時,我煩躁地揉揉額角,一段實在算不上近的距離。
“去吧,弗拉基米爾,你需要見可憐的祖娜最後一面,她短暫的一生中你是唯一的主人。”卡亞貝斯令人無力招架的感性又發作了,該死,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我不耐地擺擺手,不以為然地站起身:“不用了,我自己去。卡亞貝斯,在你虛僞的同情心泛濫之前,先記對名字吧。”
說完,斯達特舍替我拉開椅子,我轉身走出去。
身後的卡亞貝斯還在不死心的抒情:“好吧,你要給她最後的擁抱,作為一匹馬至高無上的榮耀。”
再溫暖的語調也掩飾不了卡亞貝斯對生命的輕視,他一向慣會裝模作樣。但是,我也沒有立場說他,我們可都是羅曼諾夫。
我以為這只是一次無聊的行程,但比起坐在後座數個小時我更願意自己開車,我需要能掌控的感覺。
車後不遠不近跟着羅曼諾夫的私人護衛隊,他們是從當初護送曾祖父們逃往丹麥和英國的沙皇皇家護衛隊中發展,衍生而來。
我已經習慣了他們幽靈般的存在,就像空氣一樣,不用特意去關注也知道他們一直都在。
天很快就黑下來,臨近冬天的白晝被濃墨擠壓,掙紮無力的反抗,透不出一絲亮色。
要不是祖娅被寄養在這裏,我絕對不會來這個地方。克勒斯山脈最下方的利比卡平原水草肥沃,除此之外,偏僻與落後是不過分的形容詞。
這個破地方的停車場連燈都沒有,到處漆黑一片。
風沒有遮擋的通過打開的窗戶吹進車內,我漫不經心地閉目養神,五個小時的車程确實足夠枯燥,但還好,比好在情感充沛的人群中更顯得空洞的自己,獨處的環境能讓我不那麽煩躁,雖然這沒有辦法改變我對人類不斷增加的厭惡。
光線細膩的暖光從身旁的車上照耀而出,在暗色的區域點暈開明亮的色彩。
我的視線踏入那塊小小的地方,自此萬劫不複。
我刻板寂靜的世界碎裂成塊迅速坍塌,陽光空氣和新鮮自然的種子崩裂般裹挾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破土重生。
我像是進入了虛幻的世界,大腦裏回蕩開古怪的聲響,似乎是第一次聽見了聲音,竟然分不清是悠遠的鐘聲或者即将起航的巨輪的汽笛聲,仿佛每個人在耀眼的陽光裏挂着燦爛的笑容,揮舞着蕾絲的禮帽上,鮮花嬌豔欲滴地盡情綻放。
空白的虛無被一絲絲,一縷縷地從我身體裏抽走,堅定地,毫不動搖地,從我身體裏,從我的心髒裏離開。
僵直的軀體被溫暖包裹,血液開始流動,清晰地爬上我的每一條神經,被慢慢地感染,恢複知覺。
再也不是一個簡單的水泥模具,而是一個在車裏整理淩亂的淺金色長發的小女孩。蒼白瘦削的臉龐被風吹出了幾絲紅暈,她看起來太弱小,像是營養不良的娃娃。
陌生的感覺随着站在離她更近的陰影裏第一次來到我的身體,不适應的觸感尖銳地敲擊在每一個細胞,強迫它們劇烈成長,帶來仿佛覆滅軀體的疼痛。
她手舞足蹈的四處翻找,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繃緊的身軀一動不動死死盯着她的視線。我擔心這都是我的幻覺,這樣充滿的,幾乎崩堤的情緒滿溢,只出現在兒時天馬行空的夢裏,只要一個不小心,被柔光包裹住的她和所有的存在都會消失。
些許的不适感透過彼此相互連接的紐帶蔓延而來,我被迫接受不屬于我的情感波動。不舒服?她不舒服嗎?我驚訝地捏住着陌生的情緒,她看起來很平靜,但我卻能感到她的表面之下,內心中最真實的她的感情。
嘴裏似乎有甜甜的味道,我抑制住被欣喜彌漫的而狂跳的心髒。這就是,我兒時夢寐以求的情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