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辛喬望了會兒她那樣的眼神,開口:“我包還在裏面。”

這句話甫一出口辛喬便有點後悔,這是妥協。

意味着她同意跟周琨钰走。

周琨钰該露出那略顯輕佻的笑意了,在豪車陰影的遮掩下,在那張端莊的臉上露出只為辛喬一人窺得的反差極強的笑。

可她沒有。她只是繼續看着辛喬:“那你去拿。”

辛喬抿了下唇。

周琨钰纖白的指尖又在方向盤點了兩點,視線本是粘在辛喬的睫毛上,這會兒落在辛喬微抿的唇間。辛喬又抿抿唇,轉身。

初雪片片落着,辛喬想,這會兒周琨钰在看着她的背影麽?

她直覺今晚的周琨钰,有點不一樣。

走進包間,你敬我我敬你,正是觥籌交錯的熱鬧時刻。辛喬拿了自己的包,同桌的人倒也沒注意。辛喬想了想,去同龔遠打聲招呼:“我先走了。”

龔遠意外了下:“這麽早?”

辛喬點頭,也沒找個什麽理由。

“那你,”龔遠吐出一口氣:“注意安全。”

辛喬又壓壓下颌:“你們玩盡興。”

背着包,轉身出去了。

Advertisement

她知道身邊人對她的期望。像打敗惡龍的勇士一樣,變得開朗,變得熱切,變得去享受花團錦簇的生活。

可是,那不是她。

她是在片片落雪裏穿越冬夜的人,坐上一輛藏在幽暗裏的車,像坐進一個秘密。

周琨钰也沒說什麽,直接發動車子。

辛喬見過周琨钰開車的模樣,一如她這個人,四平八穩的調子。可現下周琨钰開得有一些些急,倒不是說她橫沖直撞什麽的。

而是在交通标志燈開始倒數讀秒的時候,她想趕在下一個紅燈前穿過路口,卻發現仍是來不及,一腳剎車一點,車堪堪停下。

辛喬坐在副駕,綁着安全帶,脊背輕輕撞在真皮座椅上。

感覺心髒都在胸腔裏撞了撞。

她從同學會裏“逃”出來了。

用“逃”這個字不禮貌,好似對老同學們的不尊重。可不是同學們的問題,是她的問題。她為什麽天真的覺得,多接觸一些人,多去一些人多的社交場合,她就會變得開朗起來呢?

就像把一只鳥扔進水裏,它便能學會游泳嗎?

剛一進同學會的包間她便後悔了。那樣的熱鬧和歡暢談笑,給她的感覺像一汪泳池。她不會游泳,潛進去,連肺都被擠壓得生疼。

以至于她現下坐在周琨钰的車裏,聞着周琨钰身上的氣息,莫名地想:周琨钰好似她的氧氣。

吊着她對生活的一線希望。

可,也不對。

周琨钰不是氧氣那般純淨的存在。她更像一杯毒酒,辛喬像沙漠裏蹒跚久行的旅人,喜歡周琨钰這件事,無異于飲鸩止渴。

她又勾了勾唇。

這一次略帶自嘲了。因為她發現,她終于接受了她其實喜歡周琨钰這件事,并且絲毫不意外,好像她潛意識裏早就這樣想了。

周琨钰的眼尾瞟了辛喬一眼。

辛喬望着窗外,雪片在窗戶上劃出的痕成為那張清秀的臉的背景。周琨钰只能瞥見她的小半張側頰,心想:她在笑什麽?

辛喬注視着街道。

快過聖誕節了。各爿小鋪開始有了麋鹿和雪橇的裝點,聖誕老人和聖誕樹的紅綠配色總顯得溫馨暖人。

街道上相攜而過的行人,挽着手親密聊天。

拍着對方肩膀大笑。

一同走進街邊唱片店,又或者停在路邊買一份糖炒栗子。

辛喬想:她們之中有任何人,是她和周琨钰這樣奇怪的關系嗎?

車一路開回了周琨钰公寓,兩人全程都未發一語。直到玄關處換鞋,周琨钰一手扶着玄關幾,輕轉纖細的腳踝,把腳後跟從高跟鞋裏拎出來。

頭微垂着,柔順的長發從肩頭散落,擋住她清潤的臉,叫人絲毫瞧不見她臉上的神情。

兩人一同走進去,辛喬習慣性往洗手間走。

“飲鸩止渴”。

這個成語又一次在辛喬心裏冒出來。無論她多麽渴望安全,無論她多少次想過其實對周琨钰不聯系不接觸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周琨钰出現在她平靜麻木的生活裏,好像一枚危險的炸彈。

她忍不住去探究,忍不住去拆解,忍不住再去體驗那種腎上腺素飙升、全身血液集中以至鼻尖都沁出細汗的感覺。

“等一下。”周琨钰叫她。

她回眸。

周琨钰指指沙發:“坐在那。”

辛喬望着她。周琨钰不常這麽說話,她通常柔潤潤的笑着,連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柔和。跟人說話往往是商量語調,“好不好”、“行不行”、“可以嗎”。

辛喬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莫名就聽了她的話,在沙發上坐下了。

周琨钰自己去了洗手間,汩汩的流水聲傳來。

然後她走了回來,跨坐在辛喬的膝頭。

辛喬一怔。

周琨钰環上她後頸,仍是沒有笑,今日的白襯衫一字裙甚至比平素更精致,還有,辛喬能瞧出她化了妝,比平時稍濃。

眼線描着那雙柔潤的眼,眼尾處微微上挑,顯出了幾分冷調。

“告訴我。”周琨钰望着她:“今晚為什麽要塗口紅?”

辛喬突然就想明白了,為什麽她方才本能就聽了周琨钰的話。

因為周琨钰今晚的衣着妝容太過無暇,不像真人,像什麽遠離人間的神女,你天然就會覺得,這樣的存在應當是沒有感情的,神天然就冷情冷性。

可周琨钰的語氣在描繪在意。

甚至讓人覺得,她有那麽一絲絲生氣。

可周琨钰這樣的人,怎麽會生氣呢?

辛喬坐着沒動,也沒扶她的腰,只是回望着她:“不好看麽?”

周琨钰微怔了下,顯然沒想到辛喬會這麽問。

頓了頓,才答:“太好看了點。”

辛喬的心怦地一跳。

周琨钰的手撤回來,拇指指腹抵在她唇上揉擦。

周琨钰的确覺得,今晚的辛喬太好看了點。

口紅在那張臉上發揮神奇功效,素來清冷倔強的眉眼好似瞬間被點亮。這讓以前的辛喬顯得像個錦衣夜行的旅人,月亮燈一點,你才發現她藏着多少的清妩與殊麗。

“她在用眼神與我接吻”。

當周琨钰用那般的眼神望過來,辛喬這樣想着。

辛木送的那只口紅,價錢不貴,質感不算多好,但染色力極強,其實她今晚吃過菜喝過水,也沒怎麽掉色。這會兒周琨钰揉擦着,也不過擦去表面一層。

剩下的緋色被揉進辛喬的唇紋裏,絲絲縷縷的,倒顯得顏色更深似的。

也給那張本以為只能清淡的臉,添上了更多妩色。

周琨钰又問一次:“今晚為什麽要塗口紅?”

辛喬不說話。

周琨钰把一直維持幹淨的另只手挪過來:“不回答,也可以。”

随着辛喬阖眼,周琨钰發現,她早就想對辛喬做這樣的事了。

在玄關換鞋,聞見辛喬身上淡淡檸檬香的時候。

在車往公寓開,辛喬一臉淡靜望着車窗外落雪的時候。

甚至更早一點,當她從會所出來,在馬路對面望見辛喬的時候。

辛喬出現的地方好像總有路燈,她似乎天生就适合坐在光明裏。周琨钰對那張臉看得太熟了,即便隔着不算近的距離,她還是一眼發現,今晚的辛喬有點不一樣。

然後她發現,辛喬應該是塗了口紅。

占有欲便是在那一刻油然而生的。

其實周琨钰是個欲望不強的人,從小到大,因為什麽都唾手可得,所以反而沒什麽是她覺得一定要得到的。

所以占有欲對她來說很陌生,和近乎心動的感覺同樣陌生。

結束後她一個人在洗手間待了很久,來消化這種有些陌生的感覺。然後走出去,本想走到書架前抽一本書,卻望見落地窗外,今年的第一場雪正簌簌而落。

她踱過去,抱起雙臂望着窗外。

辛喬走出洗手間的時候,看見周琨钰站在窗邊。聽到她腳步,回了一下眸。

纖窈的身姿被白襯衫一字裙裹得溫婉柔和,身影映在巨大的觀景落地玻璃上顯出孤孑。抱着雙臂回望着辛喬,素來端雅的笑還沒來得及攀上那清麗的面龐。

辛喬忽地明白了周琨钰身上的矛盾感從何而來。

在周琨钰不笑的時候,總是顯得很孤獨。

一個什麽都有的人,為什麽會顯出那種沒有歸屬感的孤獨?

辛喬停在書架邊,擡手扶住書架邊緣,指腹深深揿下去。她問周琨钰:“你想過游戲什麽時候結束麽?”

周琨钰答得很平靜:“等你喜歡我的時候。”

辛喬勾了下唇。

周琨钰果然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

其實周琨钰是方才一個人在洗手間時想的。

她先前甚至沖動的想過,和辛喬的關系永遠這樣下去就好了。可是今晚第一次的,她感覺到了危險。

當她對辛喬表現出占有欲的時候,辛喬并沒有排斥,只咬了咬唇,好似在忍住一句将要出口的話。

周琨钰心想:會是喜歡麽。

會是一句跟喜歡有關的話麽。

盡管她起先的目的就是如此,可辛喬真的有可能喜歡一個像她這樣的人麽。

周琨钰又有點不忍心了。喜歡一個像她這樣的人,有什麽好?她功利,自私,精于算計。更重要的,她從小就被培養得沒有心。

更安全的做法是,現在就切斷與辛喬的聯系,想必辛喬不會纏上來。

可她到底自私。

她僥幸的想,如果辛喬沒有喜歡她呢?那麽她們的關系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維持下去?搖搖欲墜卻又絕對安全。

辛喬剛要張口,周琨钰包裏的手機震了起來。

周琨钰踱過去,接起來:“喂,媽媽。”

“是,大哥和阿姐今晚聊得不錯。”

“我是先走了,有點事。”

“嗯,一會兒就回來。”

周琨钰收起手機,望着辛喬笑了下:“知不知道我今晚去那會所做什麽?我大哥回國了,和阿姐吃飯,我去作陪。他們一早便訂了婚,大哥回國後,才算有時間相處了。”

辛喬:“哦。”

周琨钰揚着唇角:“你剛才要說什麽?”

辛喬搖搖頭:“沒什麽。”

她真是跟周琨钰待久了,好似有點領悟到這種好似下棋你來我往的一套了。周琨钰給她看的,永遠都是她應該看到的一面。

如果周琨钰不想她聽到自己接這個電話,便不會在這裏接,也不會由一個電話引出接下來的那番話。

那番話在說什麽呢?

是在說,她們這種人的婚姻,與感情沒什麽關系。

是在說,她們這種人的婚姻,都是為家族利益服務的。

是在說,她們這種人是沒感情的。是在提醒辛喬,沒有必要真的喜歡她這種人。

周琨钰那麽聰明,當辛喬終于想明白自己早已動心,她不可能一點都沒感覺到。

但辛喬覺得,周琨钰是在提醒她不要說,也不要表現出來。

這樣她們的關系,才能維持下去。而一旦真的觸及到感情,對周琨钰來說就太危險了,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切斷。

辛喬只說:“那我先走了。”

“嗯。”周琨钰抱起雙臂,複又轉眸望着窗外的落雪。

辛喬在玄關換鞋時,忍不住回眸,又看了眼周琨钰的背影。

巨幅的落地觀景窗太大也太空了,周琨钰一個人站在前面,仍是顯得很寂寞。

“周琨钰。”

周琨钰望過來。

“我能對你提個要求麽?”

“你說。”

“不要再表現出,你好像對我有點在意的樣子。”

辛喬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夜班公交仍在運行,辛喬在路邊等了會兒,跳上車,習慣性坐在倒數第二排。

暖氣在車窗內側罩了層白霧,紛揚的雪片就顯得朦朦胧胧的。

辛喬一手蜷在自己的膝頭,指節輕輕的敲。

她發現自己也有自私的一面,心機的一面。

喜歡周琨钰又怎麽樣呢?她好像沒辦法想象自己真的跟周琨钰這種人在一起,畢竟周琨钰來自她最厭惡的那個階層,她現在連周琨钰到底是好是壞都很難下定義。

既然周琨钰本就要離開,既然兩人本就沒可能,這個問題好似就簡單得多。

飲鸩止渴是慢性毒,等到周琨钰要承擔起家族義務、去同什麽人訂婚的那天,這杯毒酒,辛喬就不必再喝下去了。

她不用對周琨钰低一低驕傲的頭,承認自己的喜歡,直到離場時,她也不必輸。

慢性毒的作用戛然而止,也許還沒侵入她血脈,她還有劫後餘生的可能。

辛喬回到家,辛木還在寫卷子。

擡眸望她一眼,應該是想問同學會怎麽樣,但先就“哇”了一聲。

“?”辛喬問:“怎麽了?”

“你是不是用我送你的口紅了?”

“嗯。”

“好看。”辛木連連點頭:“不過是不是着色力不好啊?我瞧着掉了不少。”

“沒有,挺好的。”辛喬交代:“你繼續寫吧,早點寫完早點睡,我先去洗個澡。”

取了浴巾睡衣,走進浴室,辛喬望着鏡子裏的自己。

這口紅着色力當真挺好的,被周琨钰那樣揉擦,仍剩下絲絲縷縷的緋色嵌在唇紋裏,像什麽永遠不能說出口的話,就那樣永遠的藏在裏面了。

辛喬伸手觸了觸自己的嘴唇。

又把下唇咬進去,總覺得還沾着周琨钰指尖的香,溫潤的冷調。

文人說,世界上最不可能藏起來的,是咳嗽、貧窮和喜歡。

“咳嗽”的确很難。

“貧窮”也很難。總有洗得軟塌塌的袖口、大衣上結出的難看毛球來洩露端倪。

但“喜歡”,辛喬覺得,自己占了這張天生淡漠的臉的便宜。

那之後周琨钰和辛喬見了兩次,絕口不提那個兩人都表現得奇怪的夜晚。再然後,就真的要過聖誕節了。

辛木的學校要開聖誕晚會,小姑娘早早的就開始興奮。

當天下午放學,辛木先回了趟家,換掉校服,辛喬下班回來的時候她問:“我能用一下口紅麽?”

“辛木,你才十四。”

辛木撇嘴:“得了吧,我們學校不知多少女生偷偷化妝。”

“為什麽想塗口紅?”辛喬笑了下:“去給你喜歡的人看麽?”

辛木捂住胸口:“你別這麽笑,好吓人,我怎麽覺得你是在套我話呢。”

辛喬望着她。

辛木直搖頭:“哪有什麽喜歡的人啊。”

辛喬繼續望着她。

辛木又點頭:“真的是真的。”

辛喬揚唇,走進自己房間拉開抽屜,取了口紅遞給辛木:“少用一點點,不然會顯得有點豔。”

辛木反倒意外了:“你真讓我用啊?”

“嗯。”

辛喬在客廳窄窄的沙發坐下,望着辛木對着小鏡子抹口紅。

辛木有沒有喜歡的人,說實話,她不知道。她察言觀色的能力,總比不過她在排爆場上的觀察力。

她只是想着,萬一有呢。

難得的聖誕晚會,留下些美好的回憶吧。

她有些遺憾,也有些後悔,在十四歲的年紀并沒有品嘗過一份單純的心動。并不是說要早戀什麽的,而是那種純粹悸動的心情,等你長大以後,好似就不可能再擁有了。

等到二十多歲才第一次喜歡上什麽人,她已經變得太複雜了,生活也已經變得太複雜了。

喜歡就不再是純粹的喜歡。夾雜了酸澀,難言,變成一個只能藏進夜色裏的秘密。

送走了辛木,家裏一下變得空蕩而安靜下來。

安靜是種相對論。因為舊筒子樓隔音不好,遠遠的街道上,傳來不知哪家店辦聖誕活動的樂聲,還有人群歡呼,一陣陣的。

辛喬坐在沙發邊,太窄也太矮,她的腰天然往下陷,但她習慣性盡量挺直。

雙肘擱在膝頭,兩手的手指交疊着。

其實她不喜歡一切節日。

總有人用歡樂來提醒你的孤獨。總有人用團圓來提醒你的失去。總有人用興高采烈來提醒你的失魂落魄。

越過節,她越顯得格格不入。

正當辛喬坐着出神時,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下。

她還是一下便聽出,那應當是周琨钰打來的電話,響一聲,便挂斷。

她勾了勾唇角。

沒想到周琨钰今晚會聯系她。

怎麽,有錢人家不過這些洋節的麽?

其實周家要過聖誕,不是什麽盛大慶祝,只是往來的圈子裏有些移民國外的,總有慶祝聖誕的習慣,他們得有份參與感。

周琨钰知道缺席不好,卻實在不願去聽其他人對周承軒的吹捧,便借口醫院有事,躲了。

她是個細心的人,先查了查辛木學校今晚有活動,辛喬應當是一個人,才給辛喬打了個電話。

想起辛喬無故失約的那兩次,她忽然想,今晚辛喬會來麽?

應該會的。

她能感受到辛喬的心境微妙的産生了一些變化。但就在辛喬同學會的那一晚,她們好像隐秘的、不言傳的達成了某種默契。

辛喬不會往“喜歡”的方向再跨一步,這樣才能讓她們的關系維系更久一點。

又下雪了。周琨钰站在窗邊。

當第一場雪簌簌而落後,天空好似不再藏着憋着了。周琨钰望着窗外的一陣紛揚,聽到身後傳來電子鎖解鎖的聲音。

頓了兩秒,才回頭。

辛喬那雙黑白分明的閃耀的眸子,便是那樣闖入她眼底來的。

大概她看了太多模糊而混沌的東西。比如雪,比如燈,比如夜,比如周承軒那張向來儒雅的臉,那些事物都像罩着層霧。

唯獨辛喬的一雙眼。明亮的,直接的,不閃躲的。

周琨钰的心髒每次望向那雙眼時,總會被牽扯一下。

那樣的躍動與心動有什麽區別?周琨钰從不去細想。

她擅于忍耐。不去糾結沒意義和沒結果的事。

辛喬站在玄關邊,沒換鞋,望着周琨钰的那雙眼。

周琨钰現在面對她,臉上那種刻意的笑好似少些了,讓她有那麽一兩個瞬間,好像可以窺得周琨钰的一點真實了。

可那又如何呢。辛喬蜷了蜷指尖。

這樣的喜歡,是一件毫無道理也毫無意義的事。是一件從誕生之初你便知它注定要夭折的事。

心裏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準許辛木塗口紅,那一刻她暗忖的是,留下點美好回憶吧。

那她和周琨钰呢?

她們在聖誕節見面,等到分開的那一天想起來,留下的會是美好回憶麽?

“等到分開的那一天”。

辛喬暗數了數,這句話一共有八個字。

爾後她茫然地低了一下頭。

果然,她的大衣胸口處果然沾着一片雪,這會兒踏進暖氣融融的室內,雪化開了,便散成一灘小小的水漬,一點點往裏浸。

要不辛喬怎麽會覺得心髒也涼浸浸的呢。

當她想起那句話的時候——“等到分開的那一天”。

在很努力地解了,麻煩大家等一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