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16
陳铎冷臉轉身離開，在南意眼中，他離開的背影冷漠而絕情，但只有陳铎知道，他幾乎是倉皇而逃。
喜歡嗎？他不知道。
十八九歲的少年，懵懵懂懂沒經歷過愛情，不知道這種千百年來為無數文人墨客歌頌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南意使勁仰起臉，才沒讓那些晶瑩的小水珠掉下來。
這天之後，南意和陳铎近一個月沒聯系過。他忙着running go的事情，分不出一點點的心思，別說南意，連作為室友的陳貴，都幾乎沒再見過陳铎。在陳铎的不懈努力下，跑啦APP依舊在校園裏續寫神話。
近年來互聯網+項目如雨後春筍般崛地而起，長勢喜人，Z大作為國內知名學府，對于學生在這方面的創業有相當的支持，更是在三月底的時候主辦了一場互聯網+創業比賽，邀請了不少商業大拿參加。
南意不懂得這些，但她看到陳铎又一次刷新論壇，在失去一種主要支付手段，幾乎被砍掉了半邊臂膀的前提下，他依舊傲視群雄，拿到了很不錯的成績和商業合作機會，以及融資，甚至還有學校的政-策傾斜。
陳铎的名字，幾乎是Z大的神話。
頂着耀眼的光芒，他再次拓寬了running go的業務範圍。近年來市場持續高速發展，尤其是Z市這種領頭羊，導致這些市場中的外賣行業幾近飽和，而且客戶在這方面十分注重品牌形象，陳铎的跑啦APP根本無法與下沉市場多年的巨頭相抗衡，權衡之下，他改變了思維，尋求用戶潛力更大的市場，他要帶着running go完成超強滲透，未來，只要有互聯網的地方，就有他。
加之總結之前的經驗，陳铎知道，他不能被掣肘，陷自己于無限被動中，國內移動支付的市場現在已經領先世界，但一定有更好的方式在等待開拓。
野心勃勃且幹勁十足的陳铎自然成為了男生女生茶餘飯後的談資，加之他那張對女生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臉，一時之間，追逐陳铎的女生也像雨後的野蘑菇一樣，咕嘟咕嘟成串冒出。
不少人敗興而歸，因為他這人太冷硬，對誰都沒好臉色，也有不少人打算學習小強頑強的精神，拼命掙紮一段時間，但最終還是抵不過陳铎冷冷一瞥，被他高傲地來一句“你不是那顆菜”，女孩子們都捂着受傷的心髒跑掉了。
陳铎這麽難追，曾經大肆追求過陳铎并一度打入跑啦APP內部的南意也就跟着出名了，無他，南意長的漂亮，是航天科工學院一朵花，據說這朵花是追求陳铎時間最久也最頑強的，甚至還有想來取經的，被陳君趕跑了。
“沒事，”陳君呲溜呲溜吃着泡面，昨晚去化學實驗室做一組萃取實驗，她熬了通宵，好在結果還算是不錯，這會兒她吃着泡面都覺得是人間美味，“意意你得這麽想，誰以後嫁給陳铎，都得過上肉眼可見的喪偶式生活，你生病了他在工作，你得自己去醫院，下雨天他在開會，你得自己回家，說不定你懷孕了他都在工作，孩子生出來了陳老板都不一定有空看看是不是自己的種，這種人，除非你是單純圖錢，不然幹嘛嫁給他活受罪？”
王曉藝最近過着蜜裏調油的感情生活，聞言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秦可樂從練習冊中擡起頭來，想了想：“是這麽回事。”
南意盤腿坐在椅子上，電腦屏幕還是陳铎的照片——這是她從論壇上下載的，不知道誰拍的照片，照片裏的陳铎微微低頭，一身黑色運動服，在逸夫樓前拾級而上，背景裏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遠處有女生打着碎花傘，而他孑然一身，将這股出塵的氣質演繹到淋漓盡致。
南意覺得她可能病了，得了一種叫做“陳铎濾鏡”的病，不管他做了什麽，不管他脾氣多壞，對她有多糟糕，她都能夠自發為他找到借口，然後将之無限美化。
“唔，再說吧。”南意轉身回到電腦面前，構思漫畫去了，腦海中卻依舊是陳铎的身影，認真工作的他，滿頭大汗的他，甚至是打架的他。
隔天，一年一度的愚人節。
這天南意他們班組織團建，陳貴提前三天就在群裏通知，這次去日租房裏玩，因為男生偏多，投票選擇了游戲主題的日租房。
王曉藝一早出發，跟曲迩翰先去探路。
南意昨晚沒靈感更新不出，大早上起來奮鬥許久才終于補上昨日更新，然後換好衣服，知道陳铎也會去，她還特意化了妝。
南意出門的時候，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讓她先到排球場等陳铎一起出發，對方報上了姓名，是崔姜，說陳铎讓他代為通知一下。
崔姜也是陳铎的室友，開學第一天就因為Z市文科狀元的身份而在學院引起過軒然大波，後來崔姜在各種大大小小的場合說自己的夢想是造飛機，當初就讀文科是人生最大的錯誤選擇，将理工科擡高到無人企及的高度，而将他曾經就讀的文科班貶低到一文不值的地步，南意宿舍裏的幾個人都不喜歡他，嫌棄這人虛僞過度。
南意心裏有一點異樣，但随即打消。
畢竟，如果不是認識的人，也不會在最後還加上那個戲谑的表情。現在大家都知道她追求陳铎的事情了。而且崔姜好像的确很喜歡排球，還參加了排球社。
去排球場的時候會路過籃球場那邊，南意無意看到景浩。自從上次景浩和陳铎打架之後，他就沒再追求過她了，不久之前還聽說了景浩和英文系女神的緋-聞八卦，但南意還是被迎面而來的籃球擋住了去路，景浩動作快，飛撲過來，在籃球砸到南意之前伸手擋住了。
他把玩着籃球，有點炫技似的單手握球：“小辣椒，好久不見啊。”
看到南意帶幾分緊張的眼神，景浩笑笑：“放心，以後不會纏着你了，帥學長我又不是沒人追，喏，那邊都是我的自來水啦啦隊。”
南意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的确有好幾個漂亮的女孩子，大家都虎視眈眈看着這邊，她自覺退開半步，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景浩失笑：“唉，可惜我不是霸道總裁，非得追着拒絕我的女生不放，不過嘛，咱們也算是相識一場的緣分，給你提個醒，跟陳铎這種人談戀愛，就算能得到他的回應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你可想好了。”
他眼神清澈，真的是對之前的事情釋懷了。估計是差點因為打架失去到手的保研名額之後也想開了。南意點點頭，跟景浩說了再見。
籃球一直深得男生女生的喜歡，Z大的女生校籃球隊還拿過省級獎項，相比之下，排球就沒那麽風靡了，一路上人越來越少，到了排球場，竟然空空如也。
往常排球場并不免費對學生開放，每個球場會收3元/時的場地費，今天看場地的老師見南意沒帶球獨自前來，還特地問了聲。
“老師，我等個人就走，”南意環顧四周，沒看到陳铎身影，倒是在球場內的長椅上看到一件白色運動服，是running go的标準制服，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還能隐約看到衣服前面的“跑”字。
老師了然：“那件衣服啊，早上有個男生過來自己玩，一大早就來了，玩了挺久的。”
南意點點頭：“我先去進去拿衣服，等一下出來……”
“不用不用，”老師笑着揮揮手，排球場的收費标準是多年前制定出來的，初衷并不是要收學生錢，他指着放衣服的長椅，“小姑娘進去等吧，我今天有事就不在這裏了，要是有人來了，你就叫進來直接玩。”
說完，還沖着南意眨了下眼睛，今天球場免費開放，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
平時排球場是鎖起來的，今天老師離開前，往桌上瞥了眼，沒看到鑰匙，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值班的人忘記放下了，他想打電話問一下，想起那位女老師今早這個時間應該在産檢，電話估計也不通。算了，一天不鎖也沒關系，他們平時都心照不宣免費放小崽子們進來玩。
看場地的老師走後，南意走到長椅那邊坐着，她拿起陳铎的衣服想幫他收起來，聞到一股清新的洗衣液味道。這個牌子的洗衣液是最近才在網上火起來的，南意自己也買過一瓶，沒想到陳铎也用了，這算是跟他身上有了同款的味道嗎？
等了大概一小時，陳铎還沒來，班群裏陳貴在一一@沒到的人，讓抓緊時間。南意看到她的名字和他的被放在一起，心裏的小鹿再次撞了起來，他暫時不喜歡她又怎麽樣，他也不喜歡別人，反正來日方長，她又不是徹底沒機會。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眼看着已經到了中午，陳貴在群裏嚷嚷，說開始點菜了，怎麽還有好幾個沒到的，其他人都回複了在路上，要吃這個那個，唯獨陳铎始終沒說話，估計沒看群消息，他在這群裏向來是隐形人。他沒說話，南意也就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可以去，不好意思說在等陳铎，她默默發消息：“班長，我有點事情，估計會晚，你們不要等我。”
陳貴回複了ok的手勢，讓沒來的都注意安全。
南意早上出門的時候想着要去日租房，一切都方便，也就沒帶充電器充電寶之類的，她等的時候無聊刷手機，耗費了不少電量，這會兒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了，起身去看球場老師的辦公室門口轉悠一圈，門是被鎖上的，南意只好折返。
最近這段時間，她跟陳铎連面都沒見過，聯系就更是不可能了，一時間不好意思直接給他打電話，南意幹脆發了微信。
南意：你什麽時候過來啊？大家都到日租房了。
陳铎剛在別墅這邊安排好下午的工作，洗了個澡準備出發，就聽到了手機叮咚響，撈起來一看，南意的消息。這個團建是陳貴昨晚沖到別墅按着他大腿要求必須參加的，說是班上這學期的第一次團建必須到齊，否則以後再也不陪他打籃球，這個威脅十分無力，但陳铎答應了。
他畢竟是個學生，偶爾還是得參加參加集體活動。
不過南意……陳铎想起跟景浩打架那次南意提的問題，慢慢蹙眉。近一個月沒見她，別墅裏這幫人還是天天大嫂長大嫂短的叫着，她的影子總在自己眼前揮之不去。
如果是，見不到的時候偶爾會想念，這是喜歡嗎？
陳铎不知道。
他看了那條消息半晌，還是沒回複。
出門，意外發現周思昱靠在他車上。陳铎對車沒有特別的感情，這對他來說不過是代步工具，僅僅分為性能優良差罷了，但是他這人偏偏對所有自己的東西都有着超乎尋常的占有欲，看周思昱穿着裙子靠在副駕駛門口，陳铎走近，聞到一股清雅的香水味道，他想的第一件事情，是這味道會不會污染他的車。
四月初的北方，其實還是冷冽的，尤其今天天氣并不好，陰沉沉的，看起來随時會下雨的樣子，周思昱穿的這麽清涼，早就凍的瑟瑟發抖。
見到陳铎，她努力揚起一個明媚的笑臉：“中午好啊，你是要去參加你們班的團建吧？”
陳铎無心理會周思昱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他要思考和關心的事情太多了，這種不相幹的人，他連問問都懶得。
“是這樣的，我下午跟人約了見面，就在你們團建的地方附近，可以順便蹭個車過去嗎？”說着，她狀似無意地攏了下頭發，那股清雅的香水味道再次沖着陳铎襲來，“今天好冷啊。”
陳铎不喜歡女生身上這種味道，他微不可察地退後一些，聲音涼徹心扉：“打車去。”
……周思昱憑借長相優勢在男生堆裏一貫混的開，也就在陳铎這裏，才會碰到一鼻子灰，不過她已經習慣了。
她笑着整個身子靠在車上：“不說同窗情誼，好歹鄰居多年，陳叔叔前段時間還跟我爸爸一起喝茶聊天呢。”
陳铎語氣帶上了幾分不耐煩：“上來吧。”
女生真是麻煩，要去的也不是什麽偏僻的地方，打車不比來這裏堵他方便百倍麽，周思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但陳铎接觸不多，更不會想到對方對自己，存着跟南意一樣的心思。
畢竟，敢在他面前做到南意那一步還沒被徹底趕跑的，也就她一個了。這麽想着，陳铎在啓動車子之前給南意回複了消息。
陳铎：四十分鐘到。
然後他就把手機扔到一旁，詢問周思昱要去哪兒，直接在車上設置了導航。手機又叮咚響了一聲，猜到是南意的回複，陳铎也懶得去看，他踩下油門，驅車離開。
排球場，南意收到陳铎的回複，被凍的冰涼涼的身體都暖和了幾分，但她還是穿上了他留在這裏的外套，然後喜滋滋回複。
南意：太冷了，我先借你外套穿下，回頭幫你洗噢。
陳铎沒再回複，南意心裏卻暖洋洋的，剛才她等的無聊看了兩段小視頻，手機馬上要宣告停電關機了，南意裹緊了衣服，一點都不覺得無聊。只要有他的回複，哪怕是再少的一點點，也能夠在她內心平靜的湖面上，掀起驚濤駭浪來。等一下到日租房，他們兩個不僅遲到了還一起去，其他人會怎麽起哄，陳铎會不會生氣？今天應該不會，因為是他主動找她的。
南意坐在長椅上，偶爾踢踢腳邊的石子，偶爾看看天上黑壓壓的烏雲，陳铎說是四十分鐘過來，應該會趕在下雨前吧。
開車出去才發現，周思昱要去的地方，離日租房有一段距離，看了眼時間，陳铎的臉色不怎麽好，他剛跟南意說的四十分鐘，馬上要到時間了，他還沒出現，她會在做什麽？應該不是跟王曉藝在一起，她不喜歡當電燈泡，那就是一個人在玩？班上其他都是男生，也沒見她跟誰走的近點。
停停，別想她，陳铎在心裏反問一句，她怎麽樣跟他有什麽關系？
隔壁周思昱幾次想找話題跟陳铎簡單聊聊，都被他用“恩”或者“哦”簡單粗暴地打發了，看出他無心理會她，周思昱終于趕在下車前，試探性問了句：“陳铎，聽我爸說，陳叔叔好像打算讓你以後娶我。”
她用的是開玩笑的口吻，任誰也聽不出藏在裏面的，屬于女孩子的試探和情愫。陳铎在這方面更是神經大條，除非南意那種主動沖過來說喜歡他的，其他的，他根本都感知不到對方的感情雷達。
“開什麽玩笑？”陳铎終于轉過身來看了周思昱一眼，這一眼飽含荒唐、荒謬、不可能等等複雜的情緒。
“我也覺得，”周思昱緊緊攥着拳頭，臉上卻依舊笑盈盈的，“我們才多大啊，以後的事情……”
“多大都不可能，”陳铎似乎考慮了一下，然後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盤，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直接而赤-裸的拒絕，會在一個驕傲優秀的女生心上劃下怎麽樣濃墨重彩的一道傷痕，“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菜，而且你比我大啊。”
不知道喜不喜歡南意，但确定不喜歡周思昱。
周思昱：……，他就差明着說看不上她了，不，他已經足夠斬釘截鐵了，甚至還嫌她老，呵。
再開車到日租房，又用了幾分鐘時間。陳貴挑的這地方還挺難找，所以體貼地畫了路線圖單獨發給陳铎。
陳铎一邊點開圖片一邊在心裏笑，果然班長了解他。到樓下時，碰上了賣棉花糖的婆婆，婆婆手裏還剩下最後兩個，看到陳铎立刻沖過來：“小夥子買回去吃啊，最後兩個了。”
見他不為所動，婆婆發揮了母性光輝最後的作用，含着幾分委屈道：“再不賣掉就要化了。”
陳铎自诩不是什麽好人，但基本的慈悲心還是有的，他掏錢買了棉花糖，一粉一藍。班上就倆女生，粉的給南意，藍色的給王曉藝吧，其實他不是很想給王曉藝，但是她是南意的好朋友……
日租房在舊小區裏，房東買了一整層，裝修成游戲廳的感覺，因為地段的原因價格并不高，所以深得學生喜歡。陳铎進去的時候，外賣剛剛打開擺好，房間裏各種香味飄來，他舉着棉花糖，下意識找南意，沒看到人。
倒是王曉藝眼尖，看到了他手裏的東西，率先沖過來：“我要粉色的！”
陳铎舉高了胳膊，粉色棉花糖高過他的頭頂，王曉藝夠不着，只好嘟囔着拿了藍色那個跑了，一邊跑一邊編排他：“鐵樹都能開花了，曲迩翰你學着點。”
曲迩翰被陳铎這意料之外的一手戰勝了，懵逼又無語，趕緊應下：“是是是。”
周圍爆發出一片哄堂大笑。
班長舉着串炭烤金針菇招呼陳铎：“這邊，快來吃，現在就差南意一個人了，我再給她打個電話。”
沒來？陳铎蹙眉，他偏頭看向窗外，黑雲烏央烏央壓下來，比剛才低了許多，已經有毛毛雨在急速落下了。
王曉藝沒心沒肺啃着烤玉米，聲音隐約傳到陳铎耳畔：“意意不是說有事嗎，不來了也有可能，我剛給她打電話已經關機了，估計在忙。”
五分鐘後，暴雨傾斜而下，任狂風卷着，肆意張揚打在窗戶上，噼裏啪啦，大家都在說，幸好原本就計劃好了今晚要通宵住在日租房，不然這天氣，要是冒雨回去能被吹跑。
陳铎神經末梢隐隐躁動，心裏也不安起來，那股心慌的感覺，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抓着他心髒使勁揉搓，電光火石之間，陳铎想到什麽，打開跟南意的對話框，一小時前他發完消息，她幾乎秒回。
南意：太冷了，我先借你外套穿下，回頭幫你洗噢。
太冷了，說明在室外。外套，什麽外套？
太陽穴突突突猛然跳動起來，陳铎抓起剛放下的車鑰匙，手裏還舉着那串粉色棉花糖，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沖出房間：“不用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