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魂妖
魂妖
次日，妖界密雲攏聚。
宋惜鷺躺在床上，聽着窗外淅淅瀝瀝下着雨，她來到妖界真是開眼了，先下雪後下雨，她之前總想着下雨都會想着要是能邊聽雨邊說就好，現在實現，感覺也不是那麽美妙。
她側眸就看見那顆夜明珠在她這晚螢閣裏光彩奪目，這夜明珠如何到這裏的，她不知曉，她問過白越，也不知道。
平白無故就多了顆。
白越端着一壺燒好的蒸餾水進來，“姑娘，貓妖大人說姑娘若得空，去隔壁風來閣一趟。”
“我現在就去。”宋惜鷺現在算是作為妖神的下屬，是個打工人，上司叫她不得不去，最好立馬去。
從旁邊衣架随手穿了件淡綠色衣裙，外披了件鬥篷，她發現這裏的妖貌似就她一個怕冷，只她一人這種打扮，可這問題暫時不值得她思考。
她本來就是個外來者，怕冷也正常。
貓妖在門口靠着門框等啊等，終于把宋惜鷺等過來，看着她身上衣裙，又瞥了眼風來閣內妖神穿着，好巧不巧也是一襲綠衫。
同個顏色只是做工不同，卻天壤之別。
宋惜鷺長得就像靈妖兩界聖花，荷花的花心，嬌俏可人；寒宿聲呢，更像蓮蓬，整日把他自己的心事深埋心底，在敵人的地盤上管理敵人死去留下的衆生。
“貓妖大人。”宋惜鷺就站在貓妖面前，跟貓妖打招呼也不見回她，她還以為這貓妖是在睜着眼睛睡覺呢，又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貓妖這才反應過來，“剛走神了，走吧，咱們妖神大人已經把整改集市的完整計劃列出來了，就等你一同參詳參詳。”
宋惜鷺嘴向兩邊抿成一條線，這也太快了吧，這就把計劃做出來了？明明昨日前日這妖神都很忙的呀，居然有閑暇功夫制作計劃，這不得讓她打氣十二分精神來。
風來閣一個她剛進來就感覺邁不出步伐的地方，就跟去班主任辦公室一樣，令人想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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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的宋惜鷺想的如何逃避，表面的她卻笑眼盈盈，“妖神大人，我能看看集市計劃嗎？”她倒要看看是多缜密的計劃。
寒宿聲把他拿在手中的那幾張紙遞給她，難得的露了個淺淺笑容出來，“實施起來還有什麽不周全的地方就勞煩惜鷺姑娘幫忙改正了。”
貓妖都快把腦子轉懵了，他發誓自打寒宿聲來到妖界這四個月，他是沒見過寒宿聲笑，這是頭一次，竟然是對一個姑娘家，簡直了。
宋惜鷺注意力都在那幾張紙上，餘光注意到寒宿聲臉上變化，也沒多想，既然求她做事，妖神放低姿态不是應該的嗎。
“我先看看。”她拿着紙張找了個地方坐着，手指順着寒宿聲字跡往下劃，時不時朝寒宿聲偷瞄一眼。
怪不得她一開始就覺得妖神給她的感覺是運籌帷幄，計劃總共有十條，每一條都寫了很多注意事項。
只是計劃再缜密，施行起來還是會出問題，所以妖神剛跟她有說了句話，那句話就讓她多操心操心。
诶，她突然有個問題，“妖神大人，怎麽覺得我能看出這計劃施行後的問題所在呢？”她可從來沒說過她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只是提了幾條建議。
貓妖那雙充滿疑惑的眼神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他好像也覺得宋惜鷺說的有道理，為什麽呢？
寒宿聲手指動了動，不動聲色地掩過尴尬，“惜鷺姑娘既然能提出這些建議，想必是了解。”
呃，這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讓她不得不照着做，“妖神大人，我只是一屆小妖，能撞破這妖界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問題，已經算是獻醜了。”她不是在退縮，而是把醜話說在前頭。
問題是能一眼看出，改正問題是個漫長過程，甚至總會有些意外發生，她屆時不想承擔責任。
但接下來寒宿聲說的話，倒是她在小人之心了。
“惜鷺姑娘只管看，我會和姑娘一道查看，出了問題我來負責善後。”
宋惜鷺心踏實了，連忙朝一旁的貓妖确認，“貓妖大人，這你家妖神大人可說了，出問題與我無關。”
她在書湘棠聽着那什麽噬心谷就犯怵，原以為那就是個噬人心魔之地，沒曾想竟是吞妖心之地，還有之前那石千花說的骨牢。
想想都後怕。
貓妖俯下身子，一臉溫和，笑眯眯道：“惜鷺姑娘放心，我貓妖大人以我的品格保證，這話絕對有效。”
他可太想知道在寒宿聲心裏，宋惜鷺處于什麽地位。
“妖神大人，我們要不要先去市集看一眼。”宋惜鷺覺得保險起見，最好是結合市集來構定如何實施方案。
她看着寒宿聲方案，第一眼看沒問題，再仔細琢磨一下，總覺得哪裏有些怪異，說不上來。
寒宿聲把幾張紙輕輕放在桌面，他就覺得哪裏不對，自己又看不出來，只能請宋惜鷺過來一道看，站起來慢慢走到她身邊，“麻煩了。”
剛下風來閣，那把荷花傘又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宋惜鷺頭上，“這把傘為什麽都不需要我手持。”她擡頭看了眼，确實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假設是妖神用術法幫她撐着，不對不對，這不成立，現在她和妖神的關系就是上司和下屬，她負責幫妖神提供整改措施，妖神給她提供吃穿住行，這是平等的。
寒宿聲思考片刻，才說：“這傘認主，它喜歡你才會這樣。”
這傘看起來挺貴重的，她反正在妖界沒見過除她和妖神以外的妖靈用過。
看來這妖神誠意還挺大的。
市集建在地下，加上斷了兩天沒開，潮氣四溢，宋惜鷺剛進來就有些受不了，伸手捂住口鼻。
“妖神大人，為什麽我感覺這裏陰森森的。”她害怕的往寒宿聲身邊挪了挪。
市集內明顯跟前兩天來的時候不一樣，外照進來的白光都沒能散去市集裏的恐懼，甚至詭異加重幾分。
寒宿聲眉頭從進來就開始皺着，他腳步慢慢放緩，與宋惜鷺持平，伸手把她護在身後。
這市集是他上任後才開的，歷來沒發生過這種情況，這時他覺着周圍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他和宋惜鷺，“別怕。”
這裏究竟隐藏着什麽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山水有靈，幽通妖界，有靈宿聲，以手化形，現。
寒宿聲默念口訣，手心朝下施法，術法從他和宋惜鷺腳下一直蔓延到整個市集，随後出現在倆妖面前的，是一堆無法直視的魂妖，有些沒有頭顱，有些七竅冒着血，卸胳膊少腿的更是數不盡。
宋惜鷺止不住的從胃裏泛苦水，想嘔，只能死死扣着她自己大拇指和食指中間部位，讓她能緩和一下。
她終于知道剛進來時聞到的根本不是什麽潮氣，而是這些魂妖的氣味。
寒宿聲成妖神之前是靈體，對這些氣味是免疫的，側眸向下瞧去，宋惜鷺蹲在地上，臉色煞白。
再次施法把她用圈圍起來，這樣宋惜鷺就不會被這些魂妖近身，不會聞到難聞的味道，甚至不會聽到他接下來和魂妖的對話。
寒宿聲就站在宋惜鷺身邊，沒有遠離，掃過這些魂妖，他心裏有了猜測。
在他接手妖界前，這地是由魔靈統轄，這些魂妖怕都是被魔靈折磨的不成人樣，根本不能遁入妖界輪回，有來世，所以戾氣十足。
說起來妖界在他來這之後就沒有新的小妖靈降世，原來根本原因還多的很，魂妖不入妖界輪回，如何能有新妖靈呢。
“害你們的舊主已經死了，我是妖界新主。”寒宿聲看着魂妖周身散着黑氣，怕不是已經耐不住要動手了。
靈界沒有這種情況出現，只要有靈死去，都會主動入靈界輪回，至于魔靈管轄之地，他真不知居然會出現這種棘手的事。
只能先鎮壓。
宋惜鷺漸漸好受許多，重新站起，聽着這些被術法鎮壓的魂妖慘叫連連，鬧得她心煩。
但很快她就注意到魂妖一直是在盯着她看，像是要牽引她去什麽地方，“妖神大人。”宋惜鷺在自己頭發上摸了摸，拔下一根簪子，“您能不能變個身到這簪子裏去。”
“為什麽？”寒宿聲頭一次問問題，他為何要到簪子裏去，宋惜鷺到底想做什麽？
宋惜鷺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她什麽都不會，只能拉個術法高超的，何況魂妖好似對寒宿聲都抵觸。
這是她為自己選的兩全之法，“妖神大人，您沒仔細看，這些魂妖像是要帶我去什麽地方，我們一起去看看。”
寒宿聲做事從來都是三思後行，若解決不了魂妖輪回，那麽妖界便不再會有新妖靈出現，只能先把宋惜鷺的滑稽之談當做稻草，抓一抓試試。
不行再換其他方法。
宋惜鷺重新把那只簪子插在發髻中，勇敢邁出那個圈。
其實她不怕鬼，甚至很多時候她很希望爸爸媽媽能夠來她夢裏，她有很多話想說，一次也沒夢到過。
但她也沒見過魂，妖界死去的妖，被成為魂妖，跟人不一樣，人死去是鬼。
宋惜鷺慢慢腦子裏想着這些事，心裏恐懼未減半分，她往前走一步，魂妖就朝她這邊挪一步，直到她被這些魂妖全全圍住。
連着她一同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