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07章

收購廠裏,尤浩戈和定在院子裏的游魂老頭大眼瞪小眼。

半晌,老頭鬼先開口了:“小夥子我看你印堂發青吶。”

腦門撞青一塊的尤浩戈:“……”

秦悠捂嘴偷笑。

老頭鬼的算命話術比尤老師高明多了,三五句忽悠得尤老師要當場掏錢請老先生給他好好算算。

秦悠趕忙攔着:“別忘了你來幹嘛的。”

尤老師尴尬正襟,煞有介事繞着老頭鬼轉了一圈又一圈,掐指算算,又去老板新收回來的那堆物件裏東翻翻西找找。

秦悠假裝幫他找,低聲問他:“有把握嗎?”

尤浩戈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後叫老板把那張斑駁的鐵架床搬出來。

老頭鬼的眼睛死死追着鐵架床,都顧不上忽悠人了。

尤浩戈揭掉老人身上的符紙偷偷塞進自己衣兜,才說:“這張床老人躺了幾十年,最後也是死在這上面。”

想是老頭家裏覺得晦氣才把舊床賣掉。

老板裏外轉半天也沒找到适合放床的僻靜地,就問尤浩戈能不能把床收走。

尤浩戈看秦悠:“不管老頭走不走,這床都能照常用。”

秦悠心動了,可她實在信不過尤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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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浩戈拍胸脯向她打包票,他拍得越響,秦悠越猶豫。

二人僵持之際,老頭鬼面露笑意,身影一晃不見了。

老板又哆嗦了:“哪去了?”

尤浩戈一臉嚴肅:“肯定是躲起來了。”

老板立馬包兩個大紅包硬塞給二人:“求您二位把這床拉走,我不要了。”

尤浩戈貼到秦悠耳邊嘀咕:“老頭看自己的床有人接手,安心走了。”

秦悠果斷接收,并要求老板派車送到垃圾山。

那邊夥計連夜裝車,這邊秦悠跟老板打聽有沒有牛鞍。

老板連忙點頭,親自找出個嶄新的,免費送給她。

秦悠估計尤老師裝進兜的符紙是要不回來了,她只好自掏符紙一張聊表感謝。

老板感激涕零,恭恭敬敬把兩人送走。

有了牛鞍,還白得一張好床,秦悠心情大好,熱情邀請搬完床累癱的尤老師深夜觀“墳”。

“你看這棺材當牛車好,還是那棺材好?這個分量輕,可木料糟爛裝不了重物;那個挺結實,就是分量太重。”

尤浩戈臉上的菜色更菜了。

他由衷建議:“你不是剛撤出來個舊床麽,把它改成板車就挺好。”

秦悠挑起大指:“你說得對!那床是一整塊棺材蓋,結實還不沉。”

尤浩戈:“……”

~

臨走前,尤浩戈看到秦悠門上的小鏡子:“你這鏡子裝太低了吧。”

秦悠照照正符合她身高的鏡子,用袖子抹去掉垃圾裏蹭臉上的髒痕。

尤浩戈伸手擋在鏡子前面:“裝在門外的鏡子是照鬼的,不能照人。”

秦悠虛心求教:“照了會怎麽樣?”

尤浩戈:“呃,好像也不能怎麽樣。”

秦悠拍開他的手,繼續擦臉。

尤浩戈瞅瞅這面還沒有他掌心大的袖珍小鏡子:“哪來的?我上次來還沒有呢。”

秦悠:“撿的。”

尤浩戈的臉又綠了:“撿的?不會是破鏡子吧?”

秦悠:“破鏡子也有講究?”

尤浩戈:“分情況,不小心打碎的鏡子可以重複利用,碎掉的八卦鏡絕對不能用。”

他說安在窗框門框外面的小鏡子叫八卦鏡,想走門窗進屋的鬼怪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會被吓跑。

如果好好的八卦鏡突然碎裂,通常是有厲害的鬼怪登門了。

秦悠前世也有這種說法,然而在這個鬼怪真實存在的世界,八卦鏡成了普通人家最基本的保家鎮宅物。

尤浩戈:“碎掉的八卦鏡很邪門,你不知道這鏡子的來路,最好丢掉。”

秦悠被他說得毛毛的,但:“你看我這邪門的東西還少嗎?”

山上有棺材,床是棺材蓋,絞索在下面當晾衣繩,旁邊還有一長溜牌位站崗。

尤浩戈:“……行吧。”

妖魔鬼怪到訪,誰先叫“救命”還真不好說。

~

正經的床睡着就是舒服,這是秦悠起床時最大的感觸,即使鋪蓋只有薄薄一層,平躺在上面也能安然入睡,而不是像之前那床凹凸不平,怎麽躺都渾身疼。

睡得好,精神就好。

秦悠起個大早,開始研究怎麽把舊床棺材蓋改裝成板車。

老牛卧在屋前的平地上,吃幾口菜葉哼兩聲,好像在給秦悠監工。

秦悠擅長修補舊物,可她沒修過板車,她也沒有參考資料和圖紙,叮叮咣咣好幾天才勉強保證牛拉車時轱辘不會掉下來。

首次趕車進城,秦悠決定不去學校,她要開辟新戰場——去臨近居民區撿點生活垃圾。

居民區的瓶子紙殼一丢出來就被大爺大媽們瓜分幹淨,秦悠撿了個寂寞,連逛三個小區仍是顆粒無收。

秦悠垂頭喪氣要走,被一個小夥子叫住。

“我家有個壞掉的大座鐘,你收嗎?”

秦悠詢問價格,對方說是上個房主不要的,白送。

白送等于白撿,秦悠一掃沒撿到破爛的郁悶,樂颠颠搬大座鐘上車。

大座鐘有半人多高,沉甸甸的,從外殼到零件都是真材實料。

秦悠恰好會修表,修好了再補補漆面,目測能賣好多錢。賣不掉也可以自己留着,省得她天天看日月來判斷時間。

跟大座鐘一道回家的還有幾本講妖魔鬼怪常識的書籍和一床嶄新被褥,一大塊塑料布。

收購廠老板的紅包說多不多,秦悠打算存起來買手機,有了手機才好跟外界聯系,萬一再碰上吊死鬼上門這種事,她也能及時求救。

回到家的秦悠先把上次撕壞的棚子補好,再在門前空地加蓋一個新棚,裝她的大座鐘和鍋碗瓢盆日用品,這樣再下雨她就不用淋一身濕去屋後的棚子找東找西了。

忙完自己,她又扛起垃圾山上挑出來的木料和洗淨晾幹的枯草去給老牛搭牛棚。

老牛對棺材板搭成的牛棚很嫌棄,但這幾天它充分認識到自己的新家家徒四壁,秦悠給它的已經是她能給的最好的了。老牛嘴上嫌棄地哞哞叫,健碩的身體還是乖乖卧進牛棚。

~

夜裏起風。秦悠睡得很不安穩,耳邊時刻回蕩木板房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秦悠翻個身,心想哪天要去收購廠買幾根舊角鐵,在她能蓋上磚瓦房前先給木屋做個加固。

慢慢地,吱嘎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很細碎很有規律的嘀嗒聲。這聲音很催眠,半夢半醒滿腦子混亂念頭的秦悠徹底睡了過去,随即又被巨大的“當”震醒。

秦悠騰地坐起來,久違的眩暈令她眼前發黑,耳鳴掩蓋住外界的嘈雜,唯有那不停歇的當當聲直擊她的腦海。

這是,鐘聲?

哪來的鐘聲?

哦,她白天收了個大座鐘回來。

貌似自己還沒騰出工夫去修吧?

老式座鐘是純機械制造,要手動上勁才能走。

秦悠記得自己收回來的座鐘沒有上勁的鑰匙,那鐘很久沒走過了。

感官從眩暈中清醒過來,秦悠一陣顫栗。

鐘聲不見了,外面靜悄悄的,連狂風都銷聲匿跡了。

是錯覺,還是确有其事?

秦悠寧願見鬼也不想躲在屋裏胡思亂想自己吓自己,便拿了驅鬼符和剛收回來的上吊繩開門出去。

座鐘仍在原位,鐘擺垂直向下不動。

秦悠長出口氣,轉身正要回屋,脊背卻突然僵住。

她回程一直在看座鐘,因而很确定座鐘指針停在六點半。

剛剛她瞥見指針好像朝上了?

秦悠顫巍巍回頭,偷摸往下轉的指針“咔”一下不動了。

秦悠:“……”

恐怖的氣氛在這一刻出現裂痕,秦悠挽起袖子壯起膽氣,掄起上吊繩走過去,啪啪甩了兩聲響。

這回不光分針動了,時針也開始加速轉過半張表盤。在時針精準卡在六點時,分針多繞了一圈,于是時針被迫去了七點。

一瞬的靜默過後,時針又無聲飛速轉過一圈。

秦悠總感覺它在飙髒話。

跟座鐘面對面耗了半小時,秦悠實在熬不住,見座鐘沒有再作妖的意思,她決定先去睡覺,白天再研究是座鐘裏有古怪還是哪個零件有毛病。

回屋,躺倒,睡。

整個過程外面都風平浪靜。

然而秦悠剛睡熟,又被一記尖厲刺耳的尖叫驚醒了。

待脆弱的心髒适應了怦怦亂跳的節奏,秦悠殺氣騰騰拉門出去。

座鐘挪到塑料棚的最裏面,仿佛它也是受到驚吓的那個。

秦悠狂抽麻繩,座鐘顫來顫去,差點來個散架以證清白。

秦悠眯了眯眼,不是座鐘發出的聲音?

難道自己幻聽了?

秦悠帶着疑惑一步三回頭地往屋走,估摸着快到門口她轉過頭來,正對上那面小鏡子。

一條影子飛速閃過。

秦悠連連後退,跟座鐘難兄難弟蹲成一排。

整了半天,家裏好幾個鬧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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