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沉默在暗色交織的空氣中久久蔓延。
魏野很早就發現，林鶴宜的眼睛長得很好看，是那種讓人一眼能注意到的好看，此時彼此間呼吸纏繞，他的鼻尖幾乎貼上林鶴宜的，黑暗中唯一的亮源就是那雙眼睛。
林鶴宜瞪大眼睛看着他，眸中有驚恐，有惶然，有不知所措，還有一些因生理性而逼出的水汽。
于是那雙眼睛顯得更亮了。
“你對我藏了什麽心思，敢說嗎？”
這句話仿佛一記重錘敲在林鶴宜心上，他明知魏野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但這話問得暧昧極了，他一個心裏年齡二十多的男人被一個高中生以這種極端羞恥的姿勢壓在床上，對方還恨不得把嘴塞他嘴裏問他對自己藏了什麽心思。
林鶴宜想，不可能啊，魏野不可能知道他是一個穿書者，也不可能知道他是想毀了他和宋邱這段尚未發生的關系，那他這麽問到底什麽意思？
“不說話？”男生眼睛又有被燒紅的趨勢，目光變得陰翳，那雙撫在林鶴宜頸上的手又不自覺施力，他像一只大型野獸般低下頭，粗重的氣息噴薄着，嗅着爪下那不老實的獵物。
突然，林鶴宜覺得耳邊一通，他意識到魏野在咬他！
“野哥……”
魏野用虎牙叼着那薄薄的耳尖，仔細研磨着，有心想狠狠一口下去見血，卻又無端不想傷到他。
“林鶴宜，你怎麽就這麽膽小。”
說完這句話，魏野松開了他，林鶴宜剛正常地喘完一口氣，還沒問他到底什麽意思，就見魏野如退潮般從他身上起來了，然後離開了他的床，随後對面床簾傳來動靜，像是拆開被子打算睡覺了。
林鶴宜：“？”
頓時一股憋悶之氣湧上心頭，魏野搞這一處到底想幹嘛，大半夜發神經嗎。
他回憶剛才兩人那姿态，魏野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把他當女人了一樣，怎麽，十幾歲的大小夥子精力旺盛無處發洩，半夜找同寝室友洩火嗎！
他越想越不對勁，暗罵自己遲鈍，居然才回過味兒來。
剛才只覺得魏野氣勢迫人，沒深究他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事情，現在想想，林鶴宜恨不得爬過去把人從床上拽下來打一頓。
靠。
他就在這憋氣中慢慢睡着了。
翌日早上，林鶴宜破天荒地沒有跟魏野一起吃早飯。
往常魏野洗漱速度會比林鶴宜快一點，然後林鶴宜就會加速追上他，最後兩人一起出門，但今天林鶴宜起床後慢悠悠地上廁所洗臉刷牙，絲毫沒有快點的意思。
魏野蹙眉，餘光不停地打量他進度，然後動作生生慢了一截，就在他和林鶴宜都穿戴整齊，以為林鶴宜會跟着他出門時，林鶴宜似乎往他這邊看了一眼，然後竟又回去坐在了徐庭雲身邊。
徐庭雲正拿着刀片對着鏡子，看見林鶴宜坐下也有些驚訝。
林鶴宜随手拿起一個吉他說明書翻了翻，道：“沒事，你刮你的，我等你吃早餐。”
徐庭雲手一抖，差點給下巴劃破。
而魏野聽見這句話，怒火中燒，氣得冷哼一聲就離開了。
一天兩人都沒什麽交集，往常都是林鶴宜主動的多，這次林鶴宜生了氣不說話，魏野比他更氣，直到晚上放學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第二天又是這樣，只不過下午時宋邱出現在了他們班門口。
起哄的聲音響起，“喲，邱姐，來找我們野哥啊。”
“野哥也太不像話了，邱姐這麽漂亮的還要主動。”
“就是，野哥人呢，野哥！”
魏野瞥了一眼過去，微微轉頭想看林鶴宜反應，誰知這頭豬竟剛好趴在桌上睡覺！
魏野氣得刺啦起身，把椅子拖出一道難聽的聲音，擡腿朝宋邱走去了。
就是這道聲音把林鶴宜從睡夢中喊醒了，他睜着惺忪的睡眼看向門口，只見兩道很般配的身影湊得極近，不是別人，正是魏野和宋邱。
宋邱揚着臉在跟魏野說些什麽，而魏野微微低頭，從林鶴宜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出兩人之間的氣氛比較和諧。
林鶴宜前兩天緩下去的那口氣又吊了上來。
他揉了揉心口，幽怨地看着兩人。
而魏野的餘光一直注意着林鶴宜，他見林鶴宜醒了，眉眼間更冷峻了些，身體又向宋邱那邊側了側，把人完全擋住，營造出一種密切的姿态。
于是，果不其然，晚上的時候林鶴宜又重新跟他說話了。
“野哥，一起吃晚飯嗎？”林鶴宜沒事人一樣問他。
吃你媽。
魏野眼神陰翳，心想還他媽沒見過這麽好釣的魚，居然還安排這種人跟他湊對子帶他學習，他看林鶴宜腦子根本就沒發育完全。
魏野幾乎氣笑了。
他偏頭看林鶴宜，“我為什麽要跟你一起吃飯？騙我的事就這麽過去了？在手機上把我當傻子耍很有趣？我是什麽很好脾氣的人嗎？”
林鶴宜心想誰他媽敢說您脾氣好啊，他都已經不計較魏野那晚突然來床上性-騷擾他，魏野居然還念念不忘自己耍他玩的事情。
——對，就是性騷擾。
林鶴宜後來反複回想魏野當時的狀态和舉動，發現同性之間一切說法都說不通，那最後剩下的即便再離譜，也只能是答案了。
林鶴宜反複消化，才讓自己氣消了，反正夏日氣盛，他只能解釋魏野是太久沒跟左手姑娘約會了，才一時神經找了自己。
林鶴宜在心裏長出一口氣，不計較不計較，他怎麽說心裏年齡也比他們大好幾歲，不能白吃這麽多年幹飯。
再一睜眼，他突然按住了魏野放在桌子上的手，坦誠道：“對不起。”
魏野又一皺眉，感覺全身神經都移到了手上。
林鶴宜繼續道：“那件事是我錯了，我只是不想……只是不想讓你跟宋邱在一起，所以才裝成女生去跟你聊天，想引走你對宋邱的注意力。”
魏野心中一動，目光轉向他。
他有預感，林鶴宜可能要跟他表白了。
但教室顯然不是說這些話的場合，林鶴宜不要臉，他還要臉。
于是他沉着臉起身，突然攥住林鶴宜手腕，“出去說。”
林鶴宜一愣，他怎麽感覺魏野有點激動，臉上還挂着一抹可疑的薄紅。
兩人一路下樓，來到食堂後面的小樹林裏。
林鶴宜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這小樹林誰都知道，這是談正事的地方嗎，兩米一個親嘴的，三米一個打啵的，每棵樹上都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但奈何魏野的手像鐵鉗一樣拉着他，林鶴宜只好被他拽着踉跄地往前走。
終于，魏野停在了一顆半抱粗的小樹後面，松開了林鶴宜，雙手插兜，神色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說吧。”
小樹林裏竹影交錯，夏日遲暮，此時天邊還透着薄薄的日光，把雲層染成片片火紅，離他們這邊幾十米，就是陽關大道，無數年輕的高中生們成群結伴地去吃飯或是打球，吵鬧的聲音隔着林海傳來，變成了沉靜的背景音。
林鶴宜覺得魏野瘋了，把他拉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讓他繼續道歉，他還以為……還以為……還以為什麽？
林鶴宜把一些亂七八糟還未成型自己都捕捉不到的念頭晃出了腦海，他都快忘了他想說什麽了，重新整理了語言，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是故意耍你，我真的只是不想讓你跟宋邱在一起。”
“為什麽？”
“……”
林鶴宜想開口時魏野打斷了，男生的語調磁質低沉，但平靜之下暗流湧動，像在壓制什麽一般。
“還想說你喜歡宋邱？友情提示，這個借口已經用過了。”
林鶴宜：“……”
他再次無言，對，他還能說什麽，難道告訴魏野自己穿書而來，很抱歉必須毀了你這段姻緣，不然他自己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一口嘆息從唇邊溢出，“魏野……”
話音未落，後背傳來砰的一聲，林鶴宜腦仁一震，反應過來他這是被魏野頂到了樹上。
高大的男生攥着他雙手，他這才發現魏野掌心的溫度是那麽灼熱，幾乎燙到他，男生把他頂到粗糙的樹皮上，眼眸隐隐猩紅，聲音切切，“林鶴宜，騎車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嗎，怎麽現在這麽膽小，一句喜歡需要找那麽多借口嗎？”
林鶴宜沒反應過來，什麽喜歡？什麽借口？
魏野凝神盯着他，林鶴宜皮膚很白，在夏夜所剩無幾的天光下更是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白色，他的睫毛也很長，這麽網上看着自己的時候，會因為情緒不穩定而微微顫抖。
魏野又想起了騎車的那晚。
其實那夜過後，他時時會想起，跨江大橋上，江面的晚風獵獵，男生勁瘦的身影如一道閃電般在車流間流竄。
這無疑是很危險的，但當時男生對他說，“抓緊我的腰，別怕。”
林鶴宜拉着他的手環住了自己的腰。
在又一次穿過一輛飛馳的車時，魏野在急速的心跳間抱緊了林鶴宜。
男生的腰太細了，仿佛他再用點力氣就會被折斷似的。
而現在魏野突然想再抱一次這段腰。
林鶴宜懵然地被魏野按在樹上，咫尺的距離，他能看到少年額間青筋跳動，眸中似有火燒，雙頰肌肉鼓動，一雙手仿佛着魔似的貼上他腰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