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52
倫敦,英國的首都,歐洲最大的城市。
從中世紀開始就劃分的界限,幾代王權更替。曾經興盛,也曾衰敗,被焚毀掠奪,直到如今強盛繁華。倫敦是金融帝國,也是文化中心。
倫敦的房子都很有特色,除了新建的,大部分保持着百年以前的模樣。而且都是石頭建築的房子,不見一根木材。這似乎跟17世紀中期發生的倫敦大火有關,那場大火幾乎燒毀了半個倫敦。重建倫敦後,建築房子的材料就再也不是木材了。
江陵敲了敲車窗,然後在上面哈了口氣,再用食指在上面畫了個笑臉。
可惜的是無論她怎麽抹也抹不掉貼在車窗外的霧氣,這直接導致她無法清晰的看到倫敦的早晨。
她的身旁坐着丹尼爾,他在睡。
他們現在在一輛巴士車裏,淩晨三四點的時候他們出發,坐着冬令營的巴士車來到倫敦。實際上,約克距離倫敦并不遠,即使是坐巴士車也只需要三個小時。
但偏偏冬令營安排在淩晨三四點出發,說是可以觀賞倫敦的早晨,或者湊巧的話,他們可以在泰晤士河看到日出。
然而所有人都睡過去了。
日出是過去了,不過倫敦的早晨也沒能看得多清楚。車窗外沾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什麽都朦胧。外面也幾乎是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中,雖然有些看不清,但似乎朦胧和神秘賦予了倫敦格外吸引人的美。
倫敦有霧都之稱,不過現在是名不副實了。
曾經因為工業發達而造成的污染,每天都是黃色的濃霧。而今在王室、政府和民衆的大力支持下成功有效的整治環境污染。
所以現在的倫敦只偶爾有薄霧,伸手看不見五指的濃霧時代早就過去了。
江陵動了動肩膀,但似乎因為僵直的坐了太長時間,以至于本來只是想要輕輕的動一動肩膀的幅度變大了。扯動了大腿,丹尼爾醒過來了。
丹尼爾睡到中途的時候總是要摔下去,江陵看不過眼就讓他睡在自己的腿上。
江陵輕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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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打了個哈欠:“嗯……江陵,加文舅舅怎麽沒來?”
江陵輕聲說:“昨天不是說了,先生臨時有事先離開霍林德。”
丹尼爾:“加文舅舅會來嗎?”
江陵:“會來。他說過會來,你得相信他。說不定到了目的地,你就能見到他。”
丹尼爾:“好吧。但願如此。”停頓了一會,他又說道:“江陵,你是第一次來倫敦嗎?”
江陵:“不是。”
“以前來過。”
“來過。”
丹尼爾盯着江陵看。
“怎麽了?”
“我發現一件事,當加文舅舅在的時候,你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加文舅舅不在的話,你說話簡潔。”
江陵愣了愣:“沒有的事……好吧,大概是的。我以前……來過這裏,來這裏購買珠寶。有時候只是觀看或者拍賣,這裏有世界上最棒的珠寶拍賣行和珠寶展覽會之一。每年舉辦的日期我都會準時過來看。”
包括她的父親,江嚴青成名的那場拍賣會。
當時是在倫敦佳士得主拍賣會場聖詹姆斯,那場幾乎是轟動整個珠寶圈的瑰麗珠寶拍賣會。成就了江嚴青國際珠寶設計大師的名聲。
同時也是江陵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麽。
江陵眨眨眼,低頭微笑道:“我倒是聽說你的親戚也在倫敦,丹尼爾。”
丹尼爾聞言,神色冷淡下來。
他說:“那可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而是流着貪婪涎水的豺狼。”
江陵:“不去拜訪他們嗎?”
丹尼爾:“把我自己送上門嗎?”
江陵說得自己都覺得虛僞:“畢竟是親戚。”
她自己也是被所謂親戚殘害的對象之一。
當初觊觎她江家傳承的,大半還是江家旁系。所以認真說來,最為不屑吸血親戚的人反倒是她自己。因而說完那句話之後,江陵都覺得自己虛僞。
丹尼爾目光有些不敢置信和疑惑:“這不像你會說的話,江陵。”
江陵:“話是這麽說,但……你可不是無辜的小羊羔,丹尼爾。”
丹尼爾仍舊疑惑。
江陵微笑:“你不是小羊羔,所以你不必害怕那些豺狼。”
丹尼爾皺眉,像點炸的小炸|藥桶:“我沒有害怕他們。”
江陵:“既然沒有,那為什麽不去拜訪他們?”
丹尼爾:“我是伯爵,說到拜訪的話應當是他們。”
江陵:“不是這個道理啊。丹尼爾,有時候在自己的主戰場,登門拜訪就是掉價。但是在敵人的主戰場,你不給他們主動拜訪的機會,反而自己主動拜訪,那就是在挑釁。你可以挑釁他們,但他們還得笑臉相迎,假如他們還要維持住表面虛僞的友好的話。”
丹尼爾靜默了一瞬,神色若有所思。
“不會讓他們産生警惕嗎?”
江陵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所以靠你把握住一個度,把握住了你就能拿捏住他們。你要知道,逗弄老鼠會讓他們産生警惕,但同時也會讓他們産生恐懼。等到下一次你再去逗弄他們,稍微加大了力度,他們自己就會因為恐懼而四下逃散。”
丹尼爾把她的話聽進去,但似乎仍在思考。
他本身是個聰明的孩子,卻在父母逝去後遭到親人的迫害。而那些迫害又是無形的,挾裹着蜜糖,毒液慢慢滲入五髒六腑。
那是最為折磨人的刑罰。
從斯圖爾特和威廉那裏得知,在更早之前,丹尼爾失去父母之後,性格暴躁頑劣,陰晴不定。到了後來,變得陰沉并且有自殺傾向。
聽起來和她所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丹尼爾,但那的的确确是曾經的丹尼爾。
因為在他失去父母之後,由于撫養權、繼承權等原因令他即使居住在霍林德仍舊有人居心叵測,企圖傷害他。他們不能殺死丹尼爾,就只能讓他自殺或者養廢他。
在斯圖爾特沒有到霍林德之前,丹尼爾不被認同去學校上課。他必須留在城堡內,霍林德的其他家族成員為他請來家庭教師,刻意将他教壞,試圖引導他的心理達到控制的目的。
而威廉無能為力幫助丹尼爾,畢竟他只是一個管家。
幸運的是,丹尼爾後來遇到了戴妮夫人。
在戴妮夫人的引導下,丹尼爾稍微恢複了一點心理方面的健康。只是好景不長,戴妮夫人離開了。丹尼爾差點崩潰,不願再接受那些家庭教師。
這反而是件好事,但沒有上學也沒有家庭教師的教導,遲早也會成為一個廢物。
霍林德其他家族成員倒是對此樂見其成。
後來是威廉親自跑了一趟蘇格蘭,将斯圖爾特從弗雷裏請到了霍林德。
因此,丹尼爾才成長為現在這個模樣。
健康、聰明、狡黠和少年的頑劣,令人喜歡。
而在斯圖爾特的教導之下,丹尼爾才終于明白那些所謂親人對他存了怎樣的一份險惡之心。每次提起他們都厭惡至極。
江陵意有所指:“你快要成年了,丹尼爾。”
丹尼爾快要15歲了,離他成年不需要監護人,能夠獨立處理財産的年歲越來越近。那些人應該也會越來越着急,并不是丹尼爾躲避厭惡就能解決的事情。
最好的辦法是主動,才能不被人所掣肘。
“現在更多的人認識你的叔父和伯父,可能忘記或者刻意忘記你。”
丹尼爾沉默,他知道這是事實。
但因此他感到難過。
“爸爸媽媽在的時候,他們對我很好。”
丹尼爾口中的他們不僅僅包括他的叔父、伯父一家人,還有他父母曾經在商界、政界的朋友。
江陵垂眸看着丹尼爾沮喪的模樣,內心嘆口氣。
丹尼爾實在不像是一個大家族的家主,不像是一位伯爵。他太過相信人,過于善良。但他才十四歲,善良和天真可以被諒解。
江陵心想她大概是過于苛刻了。
擡手按着丹尼爾的頭頂:“有些人是為了利益而笑臉相迎,你一時被欺騙但是總比一世被欺騙的好。沒有誰是必須對你好,要麽你具有價值,要麽你也付出過相對應的心意。你自己問問自己,你曾經對他們友好過嗎?付出過嗎?假如沒有,你難過傷心什麽?再說了,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不需要多,只要真的好就行。”
江陵的聲音更加溫柔了:“比如斯圖爾特,比如威廉,比如戴妮。”
丹尼爾驚訝:“你認識戴妮?”
江陵輕聲:“她是……我的朋友。”
對的,就是朋友。
大概她也沒想到,她在南城住了八年,和戴妮僅是點頭之交。卻怎麽也沒料到會在離開南城的時候,突然就和戴妮成為了好友。
丹尼爾這回是真驚訝了。
江陵忍俊不禁。
此時,巴士速度減慢。
江陵朝着車窗外看,此時車窗上的水霧已經消失,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街景。她朝外看的時候,正好看到外面的路牌。
路牌上寫着阿爾伯爾街,肯辛頓-切爾西區。
車子在布朗旅館門口停下,所有人陸續下車。
冬令營負責人給了江陵一把鑰匙,是旅館房間鑰匙。
江陵詢問:“一間房?”
負責人說道:“當然……但是房間是兩室一廳的套房,和大多數家庭沒有太大差別。畢竟是親子冬令營,那麽就要住一間房。”
江陵沉默。
上樓之後,丹尼爾在走廊上事先對江陵說:“我不想和加文舅舅一起睡,所以次卧是我的。”
江陵瞥了眼丹尼爾:“我和斯圖爾特還沒有結婚。”
丹尼爾毫不在乎的聳肩:“但你們是情侶。”
“未婚,謝謝。”
丹尼爾:“未婚發生關系很正常,更何況你們只是躺在一張床上睡覺而已。你們可以控制住自己。”
江陵:“……你的想法很危險,丹尼爾。你還沒成年。”
丹尼爾:“算了吧,江陵。你剛剛才提醒我快要成年了,有些事情我該去承擔。有些事情我也該懂了,比如說婚前性|關系。”
江陵冷漠:“現在我完全可以肯定你的思想過于超前,我可不想看見一個未成年爸爸。”
丹尼爾:“關于這點你可以放心,我未必能照顧好自己。所以不會成為一個需要照顧嬰兒的未成年爸爸。”
江陵:“你總是在這方面成熟,而在其他方面卻天真。本末倒置了,丹尼爾。”
丹尼爾聳聳肩,并不覺得有哪裏不對。
英國的少年本來就早熟,他們在12歲左右就懂得性|關系。未成年發生關系也并不尋常,他們很開放,而且他們的身體發育早熟。但從健康角度來說,過早的發生性|關系的确不是件好事。
對于他們的身體健康和心理控制能力都不是好事,丹尼爾過早的了解這些事情也是因為曾被蠱惑。幸運的是在這方面,威廉意外的強硬,哪怕會被革職他也強硬的阻止丹尼爾和那些女人發生關系。
不過該知道和了解的他都知道,丹尼爾的觀念很開放,不過似乎因為斯圖爾特和他的父母的緣故,對于愛情倒是意外的忠貞。
說到底,丹尼爾還小,以後會變成什麽樣,沒人知道。
江陵此刻有些煩惱的是,她将在接下來的一周裏和斯圖爾特睡在一張床上。
或者她該考慮另外開一個房間。
丹尼爾涼涼的提醒她:“別忘了這是親子冬令營,假如你開房。老師會過來詢問,輪流的詢問。在關于孩子身心健康方面,他們抱有很大熱忱。”
實在是糟糕透頂。
江陵不得不放棄另外開一個房間的想法,當她想到也許可以打地鋪睡沙發的時候。他們到房間門口,丹尼爾讓開。她上前開門。
扭了一下,門開了。
江陵擡頭就愣了,因為斯圖爾特就坐在客廳全神貫注的處理公務。
他身上穿着西裝,臉上帶着眼鏡,頭發全都梳起來定型。露出深邃的輪廓和立體的五官,俊美貴氣。他膝蓋上放着筆電,手速飛快。
電腦閃過的藍光倒映在他的眼鏡片上,使之看上去有了點冷冰冰的無機質的金屬感。
斯圖爾特聽到動靜,動作停下來,擡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到了。”
丹尼爾從江陵身後露出頭,一見斯圖爾特立刻驚喜的叫:“舅舅!”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晚點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