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失誤

第30章 失誤

鳳凰宮庭院，梧桐枝繁葉茂，迎接柔和溫暖的日光。這一場面的溫度卻降至冰點，劍拔弩張。初晴空瞄了一眼消息提示，當場宕機。

救！哥哥哥哥，你怎麽也來了！

我不要翻車啊.jpg！

好在上一次的“客服菌”已經重新優化功能，挑選關鍵詞，很有禮貌，自動回複。現在可以正式上任，應付一下他的宿主。

“親親，系統尚未上班，客服菌竭誠為您服務。您的消息已收到。”

消息發送。

他把對話框關閉，眼也不眨，緊張無比地繼續跟進第一現場。

“鳳凰族少主？”

時惟之長身直立，玄黑衣衫無風自動，靜靜揚起手，喚劍。

破風之聲起。

粒子聚焦，重組，化為“谛如朝”，劍光凜冽，隐現微微紫芒。

他和明鳳闕同樣是冷漠的人，他的冷漠始于厭倦，偏于漠然，而明鳳闕金貴超然，冷漠來自于妖族天生一脈同承的冷血。

看見“谛如朝”出世，兩位表兄臉色煞白。

初晴空也快厥過去了。

表兄看向明鳳闕，咽了一口口水：“……弟，弟弟，要不然你先上吧？”又覺得自己這事做得也不太地道，寬慰道，“放心！無論結果如何，下兩場比賽裏，表兄一定都為你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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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鳳闕：“……”

初晴空：“！”

如果是真的六歲少主，必輸無疑。在時惟之眼裏，所有人都是NPC，因此不會因為對方年幼而心軟，出劍毫不留情。失敗的結果不僅是敗，更可能受到重傷。

但是好在他的宿主也不是真的六歲。

……不！這到底哪裏好了啊！

明鳳闕雙劍成型。

一劍濟世，一劍殺戮。飲過血的長刃劍意寒氣森森，如長河倒挂。

兩劍冷光讓旁邊的人驚了片刻，第一位表兄喃喃道“我們弟弟原來是雙劍嗎”，被第二位表兄哐地打了一拳。

“要打了要打了！”

——初晴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他終于喊出了這一句話。

就近穿梭去時惟之的系統空間，同時喊道：“不要動手啊！”

兩人齊齊頓住。

明鳳闕從容道：“初初，沒有關系，我不會輸。”

時惟之冷冽道：“初初，你回來了？那就看看我的劍吧。”

初晴空：“……”

不啊！！

也許是因為直覺。

他們兩人，都第一次對于某一個人有着初見便心生厭惡的感覺。對于早已習慣刀光劍影的他們來說，用劍更能以最快速度解決一切。

下一秒，兩人身形一動，同時向對方出手！

一片黑衣肅殺淩厲，掠出如影，所過之處風聲淩厲、鶴鳴長嘯，“谛如朝”雪亮劍意呈現紛呈碎片，随至之處向外爆開。

來自星際帝國最高研究院的數百年精心研發，傾盡全武器專家之力，制作出的斬滅魔族的武器。

然而在時惟之沒有出現之前，無人能撼動這一柄長劍。

時惟之慣用兵器。

他出劍的一瞬間，一切皆暗，似宇宙星際凝為銀河，銀河凝為白電，剎那跨越千萬光年，直逼明鳳闕脖頸！

明鳳闕眼眸微冷，倏忽一個妙到毫厘的旋身，緊接擡手，一劍刺出，向他心口逼去，身形絲毫不退，長袍随風飄揚，璀璨光華流淌。

衆人驚呼。

孩童比試以耍威風為主，點到即止，身上多了幾塊烏青塊都要被家長耳提面命批評一頓，哪見過這樣以命換命的打法？

下一刻，白影以旁人看不清的動作，躍上九霄，身周白羽飄揚。

在他身後，刷拉一聲，鳳凰羽翼向天展開。

那是一雙遮天蔽日的雪白羽翼，極亮，極冷，籠罩整座鳳凰宮。

絨羽根根分明，看似柔軟輕飄，卻無人能小觑它的威力。每一根羽毛都可以是冰銳短刃，鋪下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取性命于無形。

轉瞬羽落，似鵝毛大雪紛飛。

無邊無際。

晴朗一片的琉璃瓦磚鳳凰宮，被飛雪所掩蓋。

時惟之冷冷挑眉，一劍向面前斬去，劍氣縱橫，一霎千裏，将漫天羽翼斬斷，随後飛身提劍而起，凜凜攻去！

明鳳闕雙劍一轉。

兩條人影再度正面交手。

每一次動作都極快極凜厲，上一劍還未收，下一劍再度閃出。

一柄劍機械機關層出，另一雙劍覆着鳳凰薄雪晶冰。

劍光所至之處梧桐樹攔腰斷裂，墜落地面，卻只能濺起鋒芒羽翼。

森然寒意彌漫全宮。

梧桐葉零落翩然。

熊孩子吓傻了。

表兄們也吓懵了。

他們呆滞跑遠，躲避殺招牽連，遠遠一眼看見空中兩道身影，猶如兩尊煞神，衣袂飄飄，甚至看不清一黑一白的顏色。

初晴空：“……”

一個合格的系統現在應該幹什麽？

現在應該在系統空間勸架。

但是衆所周知，一個系統在同一時刻只能在一個宿主的系統空間內。

他的宿主相互出手，他只能在兩邊來回穿梭。直接導致他們打得有多狠，他就被上下颠簸得有多狠。

上一秒還在半空，下一秒傳送地面。

上一秒往前直沖，下一秒向後急退。

系統空間裏傳來系統氣息一點點弱下來、且說出的話也開始不對勁起來的喊聲：

“宿主不要啊！”

“宿主宿主我知道你很厲害了，不用證明了嗚嗚嗚！”

“宿主快停下！”

“不要不要……”

“の の宿主……#@%￥(*&@……%&……”

逐漸被颠成亂碼。

有些系統，也許天生不太适合勸架。

明鳳闕：“別急。”

時惟之：“不用勸。”

于是初晴空發現，他都被颠暈了，他的話還是沒有什麽作用。

霧草都是些什麽宿主啊！

他們個個敏銳，自己已經勸不動了，要是再堅持勸下去，可能會讓他們生出疑心。盡管現在沒有，但是之後也會出現。

算了。

打工人被迫流淚，轉變思路，開始在他們倆之間繼續穿梭。切換情緒，無縫在每個人這裏痛罵另一個人。

明鳳闕殺招出。

他就在時惟之這裏痛罵。

“の の宿主我支持你，這個什麽鳳凰少主，也太壞了吧！”

時惟之殺招出。

他就去明鳳闕那裏再度痛罵。

“の の宿主，你面前這個人竟然連孩子都打，也太過分了吧！”

戰戰兢兢決不翻車。

更遠正殿裏，鳳凰族主被驚動，看到劍意來源的方向是東宮庭院，急急向這邊趕來。

……

裴辭以看着自己的消息面板上，來自他家初初的回複。

A001：“親親，系統尚未上班，您的消息已收到。”

裴辭以微微一頓，微微挑眉，目光凝在“親親”上。

初初還沒有上班麽？雖然似乎是自動回複，但是這個稱呼倒是挺新鮮有趣的。

他發送新的一行字：“什麽時候上班？”

A001：“親親，系統忙碌中，會盡快為您安排時間。”

上班是安排時間，這也有一點奇怪。

裴辭以漫不經心看了一眼後面那句話，繼續盯着最開始的“親親”，唇角勾起一抹淺淺微笑。

不是初初親口說出來的，但由初初的自動回複發送，就同樣是初初親口喊他的。

每一句話，都會帶一個前綴詞？

裴辭以：“初初。”

A001：“親親，您這個句號是什麽意思呢？”

裴辭以：“初初？”

A001：“親親，您這個問號是什麽意思呢？”

裴辭以：“？”

A001：“親親，您這個問號是什麽意思呢？”

初初的自動回複，也這麽可愛。

裴辭以又玩了一會，在本想直接關掉的對話頁面，多發了幾句消息，只為看見初初叫他親親。

半晌。

裴辭以：“初初在哪裏？”

A001：“親親，這邊是有保密合同的，不能提供系統隐私的哦，請知悉。”

……突然覺得，也沒有那麽可愛了。

裴辭以頓感索然無味，要之無用，又更加想念自己的系統，擡手将面板放置一邊。

他所在的地點是鳳凰城最高鐘塔頂端，位于城中央，平日封閉，只有敲鐘人可以上塔敲鐘。

現在敲鐘人被他打暈，迷迷瞪瞪，在鐘鼓旁邊睡着。

裴辭以立于塔頂，微微垂眸，酒醇似的紅眸掃過下空一片熱熱鬧鬧的古樸城景。

他的宗門，整座玄幻大陸，都有所猜錯。

這一處地域不能單純稱為小秘境。沒有哪一個小秘境，會有如此真實的城鎮和族群，如此完善的修煉體系和修煉目标。即使有，也不可能如此天衣無縫。

這裏應該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靈力充盈，卻又太過滿溢，岌岌可危。

無妨。

他是混沌之門邀請的外來者，來前也自有異寶留在門邊，只要想離開，随時可以離開。這個世界的存亡與否，和他毫無關系。

現在可以随意看看城裏景致，體驗風土人情……以及，學到他們的修煉方法。

裴辭以眼中笑意微微盈起。

随後他感受到，自東邊來，兩陣相互厮殺的洶湧靈力波動！

他擡眼看往東邊方向，是巍峨屹立的鳳凰宮。

他身形向東邊一閃，如漫天花雨悄然散去，裹挾裴家特有的“眠情”花香，飄然離開。

……

這邊初晴空已經快代碼散架了。

罵人的詞彙不能太狠，對面也是他宿主，這樣他罵不出口；也不能太幼稚，這邊也是他宿主，這樣他會少一點金牌系統的風采。

在時惟之這裏：“呔，這鳳凰，太不識好歹！”

在明鳳闕這裏：“黑衣人一看就打不過宿主！”

再轉。

“の の宿主黑衣酷炫狂霸拽！”

“の の嗷嗷嗷嗷，還是宿主的白衣好看！”

他已經快到極限。

裴辭以的消息忽然來至，足足幾十條，鋪天蓋地。

初晴空：“！”

……

裴辭以在趕來這邊時，還有一段路。但他嫌棄無聊，重新打開系統界面，試圖找到他的初初，哪怕只是一個自動回複，也覺得挺好。

他忽然發現，發語音的話，智能回複無法識別關鍵詞，給不出提示。

他不着痕跡地挑眉，輕輕一笑，于是開始發送致死量的語音。

又長又多，直接霸屏。

在他家系統面前，他永遠可以扮演一些平時不太見到的角色，讓他心軟。

裴辭以一面趕路，一面放低聲音，極其柔和好聽，讓人想起春日微風輕拂之下，露珠泛光、絢爛綻放的茶花。

不那麽豔，卻也極其漂亮。

——“初初，在幹什麽？”

——“我練會了一個新的符術，可以燃放漂亮的煙花。放給你看好嗎？”

初晴空：“……”

超負荷運行.jpg

CPU過熱，終于要堅持不住，滴滴發出刺耳的警告聲。

這道聲音只有系統自己能聽見，警告他盡快回去休息，防止機械燙傷，造成嚴重後果。

但但但是，這已經不是逃避能解決的問題了。

初晴空又無縫跳到下一位宿主的系統空間裏。

他喵的！這倆怎麽還在打架啊！

太暈了，成倍的困倦疲累，就像連續上了十年的班風裏來雨裏去沒有休假。

他開始有些恍惚。

分不清自己現在所在的是哪一個宿主的系統空間。

宿主似乎察覺到他的不對：“初初，你怎麽了？”

聲音分辨功能宕機，也分辨不出是誰。

初晴空迷迷糊糊，切換嘲諷模式，話語脫口而出：“沒事……啊這個黑衣人……沒死過是嗎？求你秒我啊！”

“……”

然後宿主似乎說了什麽，可是他聽不清，熟練地轉到對面的那位宿主。

“這位小少主，有點調皮了啊小老弟，憑你也想——”

明鳳闕：“？”

他身形驟退幾十尺，由激進的攻勢轉為防禦回退。防比攻更為簡明，不需要再耗費很大心力。

而原本出手毫不留情的時惟之，動作也不知為何慢了下去，冷笑一聲，向後落地。

他靜靜問道：“初初，你在說什麽？”

……

如果在思維敏捷程序工作正常的狀态下，初晴空一定能感受到山雨欲來的氣息。

但是他已經被颠得差不多快沒了。

警告聲越響越烈，掩蓋了宿主的聲音，被他掙紮着關掉。

初晴空沒有回答。

下一秒，他繼續機械性地換着下一位宿主，在系統空間裏默默癱倒。

整個人全部癱平。

暈的。

“の の主系統，傻杯——的資本家，還不給我升職加薪……我的……工作量……是不是有點點多了……”

他以為自己能聽見熟悉的、來自剛剛兩位宿主的聲音。

但是在他的耳邊，卻響起一聲散漫低低的“嗯？”，帶着淺淺笑意，如黑色大麗花盛放，極致惑人，極致危險。

不是之前任何一位，而是裴辭以。

他換系統空間是閉着眼睛就近傳送的，如果只有兩個人，當然沒有問題。

但是……現在裴辭以來了。

他傳錯人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