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程皓然這一通電話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确實是帶着正事而來,估計不是專挑平安夜。
楚弗唯挂斷電話時,韓致遠已經回過神, 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他的臉色恢複冷靜,衣領卻照舊是亂的, 宛若刻意保留犯罪證據, 等待肇事者的供詞。
兩邊是昏沉的停車場, 唯有車內的小燈豁亮,投下細密柔和的光紗,驅散外界的晦暗不明。兩人并肩而坐, 就像與世隔絕,飄浮在無聲世界的唯一光島。
車內靜悄悄的, 卻有點悶熱,不知是暖氣開高, 還是意亂情迷、無端暧昧,惹人心燥。
楚弗唯放下手機, 強作鎮定地擡手,想調節車內溫度, 卻失手沒找到地方。她忙低下頭, 又看向手機, 問道:“我們去哪兒吃?”
“解釋一下。”韓致遠被她故作無事氣笑,“什麽意思?”
“解釋什麽?”楚弗唯心裏發虛,面上卻理直氣壯, “我做事從不解釋。”
“是誰教你的強盜邏輯?”
“沒誰,不服氣你報警吧。”┅
韓致遠指了指領帶, 抿唇道:“我報警,你就認了?”
“呵, 你報警,我就在警察抓我前,幹票更大的。”
“……”
韓致遠深吸一口氣,不跟她一般見識,也感到身軀微熱,伸手調節起溫度。
他從旁邊取出眼鏡盒,将夜間駕駛的眼鏡戴上,問道:“你想在外吃,還是回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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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弗唯面露詫異:“怎麽突然就回家了?”
韓致遠透過鏡片,打量她一番,意味深長道:“不是怕你不好犯罪。”
“?”
最後,韓致遠開車載着她,前往一家知名中餐。
時值平安夜,海城餐廳的預約一向爆滿,加上中餐廳以特色果酒和觀景臺聞名,原本的大堂內早就沒有餘位。
服務員給二人開的是包間,往常是供6-8人用餐,相比大堂又增加低消,待特殊節日或貴賓到訪,就會留下一兩間應對突發倩況。
包間有專用電梯,恰好跟正門分流,能夠俯瞰海城的絢麗夜景。
觀景電梯的兩側,玻璃有花枝點綴,頗有古意的朦胧美。楚弗唯和韓致遠倚在窗邊,察覺視野不斷升高,城市繁華在眼前徐徐展開,也被浪漫氣氛感染。
餐廳位于高處,觀光電梯本就緩慢,抵達門口需要時間。
楚弗唯偷瞄身邊人,決定率先打破僵局,索性聊起正事:“程皓然剛才說……”
韓致遠凝視窗外,斬釘截鐵道:“我不聽。”
“……”
楚弗唯笑他還在置氣,又瞧他領帶耷拉着,失去往日的一絲不茍,提醒道:“你不整理一下嗎?”
韓致遠總是注重服飾,除了私人場合外,基本不做休閑打扮,更別提參加股東大會。
他今日着裝較為正式,方才被她胡鬧一番,松垮的領帶,淩亂的領口,混亂的西裝,即便有厚外套掩蓋,也像慘遭旁人欺淩。
她剛才都沒注意,他堅持用此姿态,從停車場到電梯,一路不知有多紮眼。
韓致遠側過身來,不緊不慢地反問:“誰弄的?”
楚弗唯嘀咕:“進了餐廳多不合适,韓總不是最愛體面。”
“我以為你覺得合适。”
“小心眼。”
楚弗唯暗罵他威脅自己,丢臉也不忘記拖她下水。其他人撞見此幕,肯定要将鍋扣她頭上,揣度她私下放浪形骸,才将韓致遠折磨成這樣。
她不情不願地伸手,力求維護自己尊嚴,說道:“過來。”
韓致遠當即躬身,老實地湊過去,任由她整理起來。
他面上無波無瀾,眉宇卻難掩得意,要不是微抿起唇角,恐怕攔不住上揚的弧度。
楚弗唯察覺他神情,憤懑地瞪他一眼,手上加大了力度,将襯衣領子捋順,但她高估自己的動手能力,很快就陷入麻煩。
盡管她被母親影響,對時尚業多有了解,歸根到底是紙上談兵,知道領帶打法跟實際操作,中間還是相差好幾步,沒人會讓老總做這些。
如何将領帶塞回原處,也遠沒有她想得簡單,至少楚晴給何棟卓弄完不是這樣。
“稍等,你
讓我研究一下。”
楚弗唯望着愈加狼狽的局面,她頓時感到頭大,不由嘶了一聲,細致地重新調整,不明白問題出自哪兒。
反複摸索和試探的結果,是隔着布料的身軀發熱。
韓致遠原本等她來弄,待發覺她指尖探進胸口,忙抓住亂摸的手指,喉結微動道:“你故意的?”
他懷疑她今天就是想整他。
她光是調整領帶,便将他摸了個遍,欺負他無法還手。
“我不會。”楚弗唯手下的胸膛灼熱,她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道,“這怎麽塞進去……”
“我看你挺會的。”
韓致遠貼近楚弗唯,沒觸及她的皮膚,鼻尖湊到她耳側,低頭注視她的動作。
他一只手握着電梯欄杆,恰好就搭在她身邊,身體跟玻璃窗形成兩面牆,似有若無地将她環在懷裏,偏偏留下一側空間,像怕驚擾到她,放出逃跑路徑。
想要靠近,又怕靠得太近,徒惹她心中不快。
好在她并未逃離,依舊握着領帶,指尖被他攥着。
楚弗唯最初沒意識,聽他聲音郁悶,才驚醒于自身流氓行徑,宛若平時跟他欠招,借小事來熬磨人,難怪他出言質疑。
尤其她剛在車上偷襲他,目前是有前科在身,屬于犯罪嫌疑人。
楚弗唯下意識咽了咽,妄圖挽回顏面,誠懇道:“……真不會。”
他望着她,語氣頗輕:“我也不會。”
那雙眼眸漾起光亮,帶着難以忽視的情熱,如同風雨前翻湧的雲。
楚弗唯心髒狂跳,有一瞬間都疑惑。
……他說的不會究竟是什麽?
韓致遠俯身。
遲緩上升的觀光電梯內,兩人在欄杆邊牽手依偎,遺忘誰先觸碰誰。微熱的氣息交融,她和他都像遭受蠱惑,輕輕地張開唇齒,共嘗平安夜的第一片雪。
最初是蜻蜓點水的試探,韓致遠的呼吸滾燙,像是又在發燒,帶着克制和喟嘆,只敢輕貼她唇瓣。他的睫毛垂下來,如黑蝴蝶翅膀,不安地顫動。
楚弗唯攥着對方領帶,手指被他掌心覆蓋,只覺他阖眼時好乖。
她被他迷離的模樣引誘,在輕柔的吻中沉溺失陷,一葉小舟般随清波蕩遠,不知不覺四肢發軟,順勢倚靠在他身上。
這不是飽含欲念的吻,倒像年少醞釀的誓言,摻雜難言的珍重,跨越漫長的時光,更讓人難以呼吸。
青澀的果實徹底飽滿,散發濃郁美好的果香,呈現鮮嫩欲滴的色澤,在歲月中釀成醇厚酒液,終于觸及唇齒,帶來醉人芬芳。
一吻結束,心跳如鼓。
“現在呢?”韓致遠道,“我們是什麽關系?”
他不屈不撓,就像在車上,非要讨個說法。
楚弗唯見韓致遠耳根泛紅,但她的雙頰同樣發熱,別扭地側頭:“這麽簡單的問題,自己思考別問我。”
“我怕答錯了,你就翻臉了。”
楚弗唯咬緊牙關,最後硬憋出一句:“Dating。”
“?”
韓致遠提醒:“你沒留學過,不用那麽洋。”
楚弗唯面露赧色,聲音卻依舊硬氣:“看不起國內大學生?”
她是故意不讓他如願。
韓致遠識破她幼稚的小把戲,既有些惱意,又有些好笑,或許撩撥他動心是她的慣用伎倆,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間是她的拿手好戲。
她就喜歡從他身上找勝利感,小時候在學習上争,長大後在感情上争,非要将他搓來揉去、摁平整了,才能感到一絲舒心和快慰。
韓致遠靜默數秒,大度地應道:“好,你說了算,那就是dating,目前在評估戀愛關系,對吧?”
他在國外都沒有過的體驗,愣是被她拉着在國內有了。
楚弗唯聲音發悶:“對。”
韓致遠眸色微深,禮貌地詢問她:“那你要再親一次麽?”
“……”
“畢竟你都嚴謹地搬出dating,我覺得你的評估要更全面。”他一本正經地解釋,宛若鎮定的金融分析者,“外國人的dating裏包含牽手、接吻、發生關系,我不知道你想研究到哪一步,才能幫助你做出判斷。”
“…………”
他今天的話好多!
怎麽會有人厚顏無恥地讨論這些啊!!
楚弗唯必須承認,确實沒眼前的留學生開放,講起海外文化頭頭是道。她臉龐發燙,看不慣他的泰然自若,說道:“那我要申請修改,放棄dating這個答案。”
“你要改成什麽?”
下一刻,楚弗唯環住他的脖頸,捏住他的耳根,自然地仰頭,貼上他的唇。
一回生二回熟,韓致遠瞳孔微顫,雙臂将她緊摟懷裏,不同于初次的輕巧探索,他內心洶湧的情潮徹底決堤,勢不可擋地襲湧而出,帶來激烈而急促的掠奪。
瀕臨窒息間,貼近的身軀迅速升溫,舌尖在濕熱吐息中互相侵占,争搶周遭的每一寸空氣,給予彼此頭皮發麻的震顫。
心跳劇烈,無法平息,以至于她和他分開都在氣喘。
“你現在被我怎麽樣,報警都沒法幫你的,婚姻存續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