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內涵
內涵
樂萱只是随便找了家離秦家最近的醫院，忽悠洪建軍去，沒想到竟然在醫院大廳碰到了正在繳費的秦向明。
秦向明以為他們是過來看望何晴的，繳完費後，他帶他們去了何晴所在的病房。
彼時，何晴已經蘇醒過來。
何芝燕坐在她的病床前，拉着她的手，對她噓寒問暖的。
樂志誠也站在一旁關心安慰她。
秦向明咳了好幾聲，他們才注意到樂萱的到來。
看到樂萱的那一剎那，原本還在你侬我侬表演母女情深的何芝燕和何晴，臉色刷地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
“你們怎麽也來了？”樂志誠問道。
“過來看看。醫生怎麽說？她好端端地怎麽會突然暈倒，該不會是得了什麽病吧？”
“我沒病，你才有病呢。”何晴氣急敗壞地反駁。
樂萱：“你好兇哦。”
何晴一噎，臉上換上了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
何芝燕心疼她，不舍得她受半點委屈，她沖樂萱喝斥道：“樂萱，你是存心過來找茬的是不是？”
“當你讨厭一個人的時候，她連呼吸都是錯的。”樂萱自嘲道，“行，我不在這礙你們的眼。”
說罷，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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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洪建軍連忙追了出去。
樂志誠和秦向明面面相觑。
何晴誠惶誠恐地道：“媽，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不關你的事。”何芝燕說，“她那人脾氣大得很，動不動就給人甩臉色。”
何晴：“媽，要不你還是出去看看她吧？”
何芝燕：“不看，慣的她。”
“爸——”何晴看向樂志誠。
樂志誠還沒說什麽呢，秦向明就說道：“他們剛來，人生地不熟的。”
樂志誠聽出了他的弘外之音，“我去看看吧。”
他在醫院裏尋找了一番，總算找到了樂萱和洪建軍，他們在發生争執，一個說“去”，一個說“不去。”
樂志誠以為他們是在說要去告他們遺棄罪什麽的，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樂萱，有事好商量，我們可是你的親生父母。”
樂萱冷笑，“親生父母？”你們配嗎？
樂志誠：“你是不是還在生你媽的氣？養條狗都有感情，更何況是人，你媽再怎麽說也養了晴晴十幾年，她向着晴晴，也是難免的。你想讓她疼你對你好，這還不簡單，你只要跟她多多相處就行了，相處久了，感情就深了。”
樂萱：“你什麽意思？想推卸責任？”
樂志誠面色一僵，裝傻充愣道：“你在說什麽？”
“你讓我跟着何芝燕，不就是想以後不用管我這個親生女兒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
“那不然呢？”
樂志誠一時語塞。
“聽說國外有個叫做什麽DNA的技術，可以驗證親緣關系。要不，咱們也去驗驗？”樂萱提議道，“說不定我跟何晴一樣，也不是你們親生的。”
“不可能，萱萱，你就是他們親生的，全大隊的人都可以作證。”洪建軍斬釘截鐵地道，“你從出生到你爸媽抛下你回城，你一步都沒有離開過大隊。你小時候就長得很像你媽媽，現在嘛，你長得比較像你爸爸。”
樂志誠仔細打量了一下樂萱，發現她完全挑着他和何芝燕的優點大。
她要是長得再白一點，再稍微胖一點，高一點，美貌程度比何晴更甚。
“我身體不舒服，想去做個全身的身體檢查，還有我叔，他也要做個身體檢查，你能幫我們安排嗎？”有求于人，樂萱不僅态度，就連說話的語氣都和緩了起來。
這點小事，對樂志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很快，樂萱和洪建軍就在他的安排下，去做了個全身的身體檢查。
檢查結果嘛，要一個星期之後才能拿到。
*
洪建軍有個堂弟在G城這邊打工，洪建軍有事要去找他，樂志誠安排了人開車送他過去。
本來樂萱也想跟着一起過去的，樂志誠不同意。
他覺得是洪建軍慫恿樂萱，讓樂萱去告他們遺棄罪的，所以，他打算分開他們，然後逐一攻破，讓他們放棄這個念頭。
樂志誠：“你養父平時對你好不好？”
樂萱翻了個白眼，“反正比你們好。”
樂志誠：“我聽說你打算去告我們？”
樂萱：“生而不養，不該告嗎？”
“我們沒有不養你。”
“你們把我抛在鄉下不聞不問十幾年，這總是事實吧？”
“我們這不是搞錯了嗎？”
“一句搞錯了就能彌補我這十幾年所受的苦？”
“那你想怎麽樣？”
“不是我想怎麽樣，是你們，你們打算怎麽安排我？”
“這事我會跟你媽好好商量的。”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
*
重組的家庭肯定比初婚的家庭關系複雜得多。
像樂志誠，他再婚的妻子就比較嬌蠻任性，公公婆婆住到家裏來，她都受不了，三天兩頭地和他們吵。
更甭說讓她和樂萱這個前妻生的女兒同居一屋檐下了，到時家裏肯定會鬧得不可開交，他休想再過太平日子。
何芝燕這邊呢，她只是一個家庭婦女，沒有工作，全靠秦向明養，家裏已經有四個孩子了，本來負擔就重，再多一個，豈不累死？
新成員的加入，勢必會打亂原來的家庭結構。
她是一個不喜歡生活發生變化的人。
一個想過太平的日子，一個想維持現狀，樂萱的到來，對他們而言，不是驚喜，而是驚吓與麻煩。
兩人誰都不想要樂萱。
因為是在醫院，他們不好在醫院裏深入讨論這個問題，只能暫且擱置一旁，留待回去後再說。
*
何晴的身體沒什麽大礙，不用住院。
秦向明開車送他們回家。
樂志誠坐在副駕位置，樂萱、何晴、何芝燕三人坐在後座。
何晴把頭靠到何芝燕的肩膀上，閉目養神。
樂萱無聊地看着窗外的風景。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寡言。
幾分鐘的車程，不一會就到了，秦向明把車停在巷口的位置。
何晴和何芝燕手挽着手一起走。
樂志誠和秦向明并肩而行，邊走邊聊。
樂萱一個人走在最後。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鄰居，何晴和何芝燕發現大家看向她們的目光怪怪的。
“沒想到晴晴竟然不是小何親生的。”
“小何親生的那個，聽說被她抛在了鄉下十幾年。”
“難怪長得這麽瘦這麽黑，肯定受了不少苦。”
“鄉下那種地方，又貧窮又落後，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這親女兒來了，晴晴這個養女可怎麽辦咯？”
“你要是同情她，你就收養她呀。”
“不了不了，我家裏還有兩個小孩子要養活呢，不像老秦和小何，有錢養不是自己親生的。”
……
聽到坐在大榕樹下乘涼的幾個大嬸的竊竊私語，何晴好懸才沒再次暈過去。
何芝燕也聽到了這些人的議論，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進屋，她就把矛頭對向樂萱，“是不是你跟外面的人說了些什麽？”
樂萱：“嘴長在別人的身上，人家愛說什麽我又管不了，你沖我撒什麽氣？”
“媽，你別怪樂萱，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我，唔唔唔……”何晴抹着鼻子哭着跑進了卧室裏去。
何芝燕見狀，狠狠地瞪了一眼樂萱，然後跟着進了卧室。
看到何晴在收拾行李，她忙制止她，“晴晴，你這是在幹什麽？”
何晴咬咬唇，可憐兮兮地道：“我把房間騰出來給樂萱住。”
何芝燕氣道：“騰什麽騰？我可沒說讓她住進來。”
何晴心裏竊喜。
何芝燕拍拍她的肩膀，“晴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這個家就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
“媽，謝謝你，你對我真好。”何晴感動得抱住了她。
客廳。
樂萱坐在沙發上和秦向明閑聊，“秦叔，你們家有幾個孩子啊？”
“加上你和晴晴總共有五個孩子。老大秦歌，比你大兩歲，讀高中了。老二秦思，比你小一歲，是個初中生。最小的那個叫秦律，今年才五歲。剩下的就是晴晴和你了……”秦向明一一向樂萱介紹起家庭成員來。
樂萱：“怎麽沒見到他們？”
“秦歌去參加游學夏令營了，等開學的時候他才會回來。秦思和秦律在她爺爺奶奶家那邊玩，晚點我再去接他們回來……”
秦向明正說得起勁，不料被何芝燕給打斷了，“老秦，我帶晴晴去我父母那邊，今晚就不回來了。”
樂志誠皺起了眉頭，“只帶晴晴去？那萱萱呢？你不帶她去見見你爸媽？”
何芝燕狠瞪着樂志誠道：“她的事我還沒跟我爸媽說呢。”
何晴突然出聲道：“萱萱，你別生媽的氣……”
無端被Cut的樂萱一臉懵逼，“沒事，你們忙你們的去吧，反正我從小沒人疼沒人愛，我是地裏的一顆小白菜，我早就習慣了。”
樂志誠：“……”
秦向明：“……”
何芝燕：“……”
何晴：“……”
“萱萱可真有趣。”秦向明撲噗笑道。
樂萱攤攤手道：“沒辦法，人嘛，有時候要學會認命，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更沒必要。你們說是吧？”
何晴：“你懂得可真多。”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
樂萱客氣地道：“哪裏哪裏，我一個鄉下來的小土妞，哪有你懂得多。”
何晴已經快不能維持臉上那虛假的笑意了，她豁出去問道：“萱萱，你是不是很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