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屬……”許簡下意識的重複最後一個字，暧昧的氣氛迅速在靜谧而狹窄的電梯間裏漫開，以前從不覺得電梯間安靜，明明還有機器運作的嘈雜聲，這會全然只剩許簡心怦怦跳的聲音。
許簡輕輕咳了咳，努力鎮定，讓自己顯得游刃有餘一些，問道：“是誰？”
沈知意頓了一下，垂下眉眼，輕聲反問：“你覺得呢？”
答案顯而易見。
許簡的心跳又輕而易舉地被這句話撥亂了頻率，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像真的回到了兩情正濃互相試探的階段，只為一句話臉紅。
好在電梯門适時“叮”的一聲打開，不需要許簡憋出個答案。
許簡做了個手勢，比了一下，說道：“你的樓層到了，待會見。”
沈知意聽到“待會見”這三個字顯然愉悅了起來，本低低凝視着許簡的眸子含了點笑意，終于舍得走出電梯，手垂在身側擡起了一個很小的幅度，又放下了。
她在電梯門外，看着電梯門緩緩關上，笑道：“待會見。”
難得一笑。
像是陽光下微涼的浪花漲上又退下，海浪推開層層沙礫，給沙灘上的石頭貝殼做了一層清洗，留下幹淨又獨特的海灘。
讓人感到舒服，又缱绻。
破冰了，許簡莫名的這樣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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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上來找許簡的時間很剛好，是如果直接出門也不會太早，要再等一會也可以的時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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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簡已經等了有一會了，這會沈知意來，她在門後理了理頭發。她紮了高馬尾，也不過是順着發絲，顯得更服帖有條理一點。
打開門，沈知意補了淡妝，臉上的熬夜痕跡被遮去，恢複了往日似玉般的無暇。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為人增添了別樣的氣質。垂目站着，不知道在想什麽，顯得有些拘謹。
許簡拎起門邊的包，說：“走吧。”
沈知意點了點頭，退了半步給許簡出來的位置，跟許簡一起邁入電梯。
狹小的電梯間內仿佛還留存着她們方才對話的餘溫，許簡耳廓的溫度不自覺的上升。
一反常态，許簡又一次主動道：“你上午幾節課？”
她沒看沈知意，語氣克制，仿佛只是面對普通同事随口一問，話音裏不明顯的顫抖卻出賣了主人此刻的情緒。
“兩節，”沈知意回答完又補充道，“頭兩節，你呢？”
“我早上滿課。”
“那我坐你的車去吧。”這話接的着實僵硬，剛好到了地下停車庫，沈知意邁出電梯門，瞥了一眼她停在那的車，找了個更拙劣的借口，“車沒油了，我坐你的車去，中午順便請你吃個午飯，謝謝你的幫忙。”
沈知意講得一本正經，有條有理，許簡只好同意了，讓她坐在副駕駛。
“那你還要等我一個半小時。”
上午一共兩節大課，許簡多上一節大課一個半小時。
雖然許簡也等過沈知意，那次帶學生實訓回來，但讓別人等和自己等的心境到底是不一樣的，就算是兩個人在一起談戀愛，許簡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沈知意彎了點唇角，說：“不差這一會。”
那麽多年，都等過來了。
許簡沒再說什麽，算是默許了她的行為。
車開出去一段，許簡剛好在想學校裏有什麽打發時間的地方，奈何開車不能分心，斷斷續續地想了一會，實在不知道推薦什麽。
莫名有些苦惱。
A大是全省各方面環境都最好的大學，此時竟讓許簡産生出了沈知意“屈尊”的想法。
許簡抿了抿唇。
“我早上正好去找下行政的人，交一點材料，學校我也還沒逛過，一個人看看。”沈知意像是知道許簡在想什麽，耐心地說，車窗開了一點縫隙，清涼正好的風灌輸到車內，伴着沈知意徐徐的語氣。
許簡莫名地想摸摸沈知意，應了一聲“好”，又說：“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好。”
兩個人到教學區分別，各自上了教學樓。
許簡在電腦房樓下遇到林茉，打了個招呼，要轉身時林茉攔下她。
“老鄭他們組織了這周末去野炊，不過夜，當天去當天回，正好趕在入冬之前。”林茉解釋完，笑了一下，“你去嗎？還有那位新同事，看上去跟你關系不錯，如果你去的話，組織上就派你去溝通啦？”
許簡想了想，同意了。
第二節大課的中間，看學生們的狀态不太好，許簡給學生們放了五分鐘的休息時間。連續上了三節，她自己也累了。說完，看了會班上同學的走向，便低頭整理上課材料了。
才看沒一會，班上忽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細碎的幾句，接着歸于沉靜。
而她看了眼手表，還沒到五分鐘，事發太突然，許簡最後才反應過來，一擡頭就看見了在教室最後排坐好不明所以的沈知意。
許簡甚至感覺，沈知意比學生還不知所措。
學校裏經常有查課的老師，在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進教室，觀察學生聽課情況和老師授課情況，所以學生們都誤會了，以為沈知意是來查課的。
只有許簡知道，她只是想來看看。
許簡沒問沈知意是怎麽知道她在這間教室上課的，教務處都有課表也不難查。不過沈知意有興致來聽課還是讓她感到意外。
多少還有點緊張。
高中時候，她們倆交換過彼此的未來志願，沈知意那會就想當老師，當然她也真的很适合在臺上講讓人頭大的數理化，能把所有複雜的題目化零為整，條理清晰到許簡經常仰着頭看窗外的門牌，這真的是高二三班吧。
上學時期穿校服還好，現在多數輕熟風正裝，感覺背後都會自帶一串串公式滾動的程度。
而許簡高中還只想當個精英白領，那是她那個年歲裏短小的眼界所能領略到的最好的選擇。
結果沒想到這個志願從大學開始就真的“被交換了”，許簡選擇了教師行業，沈知意選擇了往金融深入發展。
記憶回籠。
許簡隔着學生對最後一排的沈知意點頭示意了一下，眼底是她本人都未曾察覺的欣喜。
“好了，繼續上課。”
課後，許簡整理桌面上的材料，沈知意走上來幫忙。拿起教案要幫許簡放進包裏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沈知意遞給了許簡，沒往下放，收回手，站在一邊等着許簡好。
其實她們最大的隔閡與裂縫，應該是在許簡那裏。可許簡已經釋然，像是碎裂的冰，終于願意融化，然後再合成冰——全新的、完整的、幹淨的、毫無裂縫的。
但沈知意卻好像一直回憶冰碎裂時的畫面，看見冰就感到愧疚與難過，于是一直小心翼翼的。卻又一直憋着，不想被看出來。
這人一直矛盾，藏着心思，長大後更讓人難以捉摸。
許簡只好岔開她的思緒，這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化解的，她們都得慢慢來。
“待會要去吃什麽？”
沈知意想了會，說：“我上次在大衆點評網裏看到這附近有家日料店很不錯，試試嗎？”
許簡點點頭：“可以。”
沈知意往許簡手機上發了個定位，自動連入導航。
離學校比較遠，但是離小區倒是挺近的，到時候回家方便。
她們倆下午都沒課，一個比一個清閑，不用擔心時間。
許簡想到今天上課前林茉交代的事，剛好在這時候問了：“同事組織野炊，當天來回，托我問你要去嗎？”
沈知意沒有馬上回答，舔了一下嘴唇，低聲反問：“你去嗎？”
許簡：“……”
粘人？
還沒等許簡回答，沈知意又說：“你定。”
抛出這樣無理取鬧要求的本人，此刻正看起來神态自若地靠在副駕駛椅座上。
許簡白了她一眼：“好，這才是我熟悉的沈知意。”
沈知意這會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但說出的話要不看臉讓人還以為是哪位霸總發言：“如果你不去的話，我去确實也沒有意義，我不做無用社交，也不用認識那麽多人填充我的生活。”
不過真霸總這裏應該補一句“我有你一個人就夠了”，沈知意想說，還是忍了下去。
許簡禁不住這種路數，各種回應都湧上來，感覺選哪個都不适宜，只好沉默，用同樣紅的耳根子來做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