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39

靳搖枝忘了,她已經多久沒和林氤聊諸如此類的瑣事。

仔細想想,她平常就不大喜歡聊天,回家亦是如此,以至于她和林氤相處時,兩個人總是沉默。

林氤慣着她,每每都跟着沉默,不會挑起任何她不喜歡的話題,只會和她對視。

對視時,林氤眼裏的木讷會漸漸退去,好像有千百句話将說不說,好像和她有着不止那幾年的故事。

如今靳搖枝了然,林氤認識她果然不止那幾年,而她根本不讨厭林氤那些年暗地裏的注視,反而……很喜歡。

她的心海激蕩不定,林氤的愛的确是永不枯萎的玫瑰。

別人的七年之癢,是從無話不言到相看兩厭,如今她和林氤,竟然是想見不能見,滿肺腑的話難以宣洩。

好比海水,潮汐退去後,另一波浪潮蓄勢而來,能一瞬淹沒她的心尖。

靳搖枝只能憑記憶描摹出林氤的輪廓,描出對方的眉眼。

她想,愛意是要宣之于口的,要說得出,看得見。

遍地的便簽原本寫着的都是酒名和毫無規律的數字,不過多時,舊的字跡全被掩去,被密密麻麻的舊事藏在底下。

林氤的記性很好,記得許多她和靳搖枝過去的事,就連初見那年的都記得一清二楚。

在林氤提起後,靳搖枝驚異了一次又一次。

她驚詫于,原來她也記得,只稍一提點,那些模糊的輪廓就能在記憶裏開出花。

Advertisement

林氤徐徐寫。

「你朋友沒給過我幾個好眼色,正巧她對象換得頻,我料她對你只有朋友的心思,所以忍了。」

靳搖枝回想當年,找到了友人不喜林氤的諸多蛛絲馬跡。

她每每和林氤碰面,友人都要在一旁陰陽怪氣,能闡述出一百種她和林氤不配的理由。

現在她竟覺得有點好笑,也可能是旁觀者清,友人多半早就察覺到,林氤此人動機不純,來勢洶洶。

于是靳搖枝寫。

「不忍的話,會是怎麽樣?」

林氤也不藏着了,直言。

「大學最後一年選課期間,她新處的對象恰好是我室友,得知她和導師出門采風,選課的事拜托了我那位室友,我特地把網線拔了。」

這事靳搖枝還真不知情,但她記得,最後一年選修課,她碰巧和林氤選在了一起。

原來不是碰巧。

靳搖枝寫。

「拔了網線,那你怎麽選課。」

林氤答。

「我在用手機搶課的時候,我那室友還在傻傻地看着電腦屏幕。」

「好卑鄙。」

「不卑鄙怎麽把你那朋友支走,何況她後來還甩了我的室友。她選不到原本想選的課,是她應得的。」

「現在還煩她?」

「她是你朋友,你喜歡,我也會試着喜歡。」

換作是以前,靳搖枝怎麽也不敢信,這會是林氤做出的事。

現在心境變了,她想,不這麽做還真不像林氤。

相處了七年的人,終于血肉俱全,不再是一個不知所謂的“完美愛人”。

并非林氤藏得過于完美,只是靳搖枝從未想過要去深深地了解自己的枕邊人,總覺得肢體的相碰,就足以诠釋一切。

友人有次暗示,像你這麽冷淡的,我還真想不到你能和林氤相處七年,看她也一樣是冷性子,難不成其實是妖精變的,會勾着你?

靳搖枝暗忖,哪裏是林氤勾着她,重欲的人是她,是她常常勾着林氤,只要眼神一撞,便不分晝夜。

林氤又寫了一些舊事,包括她是如何圖謀不軌,在靳搖枝讀研的時候,好巧不巧也在同一所學校。

她們是大四那年在酒吧相遇,到後來兩人讀研,其實也就過去一年。那時她們明明還沒有确定關系,但所有人一致認為,她們早就在一起了。

兩人心照不宣,其實僅僅比戀人少了些許親密,離戀人只差一個契機。

兩人心照不宣地想要那個契機,所以在到新學校前,彼此都沒有急着找房。

靳搖枝一向不住校,她不習慣和生人住在一起,她脾性說不上是差,只是不喜歡和旁人過多接觸。

她隐約能察覺到林氤對她的關注,她不去找房,便是為了那個契機。

只是,直到出發前,林氤都沒有開口征求她的意見。

靳搖枝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還以為自己要先在學校公寓将就了,正要走,便接到了林氤的電話。

林氤在電話裏問她有沒有租到房子,能不能接受一個臨時室友。

那時候靳搖枝認定,林氤是故意的,畢竟缜密如林氤,怎麽會在這關頭出岔子。

林氤又說:“不應聲是在選擇合适的措辭拒絕嗎,拒絕也沒有關系。”

想要的契機已經來了,靳搖枝又怎會不應聲。

雖然說,這個契機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她本來是想半強迫地把決定權交給對方,沒想到林氤也這麽做了。

靳搖枝說:“我也沒找,前段時間在忙,忘了。”

林氤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說:“不急,我已經到K城了,現在就去找。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試着當當我的室友。”

靳搖枝低頭整理東西,手機夾在肩上,含含混混地說:“不打擾你吧。”

“打擾的話,就不會邀請了。”林氤說。

所以兩人住在了一起,不是誰算計誰,而是合謀。

林氤寫。

「記得我告白那天嗎。」

靳搖枝一下就想起來了,那天暴雨,她因為正在畫新的設計,索性就不回去了。

那一場暴雨下到夜裏十一點也沒有停,靳搖枝餓得犯惡心時,才終于看了一眼手機,被滿屏的未接來電晃了眼。

全是林氤打來的。

靳搖枝回了電話,問林氤怎麽了。

林氤說:“給你送傘,沒想到樓下大門鎖了。”

靳搖枝幾乎每天都走得很晚,值夜的給她配了鑰匙,但還是會到點鎖門,只叮囑靳搖枝走的時候記得重新鎖一遍。

聽到那句話,靳搖枝邊走向窗邊,邊問:“什麽時候到的。”

“一個小時前。”林氤說。

靳搖枝朝樓下投去一眼,說:“回去了?”

她話音戛然而止,看見樓下有一個撐傘的人影探了出來。

林氤等了她一個小時。

靳搖枝微微一愣,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便匆匆往樓下走。

這時節的雨天,還挺冷的,光是從門縫間鑽進樓的風,都冷得凍人。

靳搖枝打開門,剛想說話,就被林氤大衣裏的小貓叫吸引了注意。

林氤掀開半幅大衣,露出個濕淋淋的小貓腦袋,說:“路上撿的,介意嗎。”

靳搖枝慣常不喜歡小動物,但那貓在林氤懷裏的時候,還挺引她動容的。

她彎腰,試探性地伸手,在小貓鼻頭上碰了一下,說:“養貓好像很麻煩。”

“不讨厭的話,可以試試。”林氤說。

靳搖枝直起身,認真地看了林氤一會,很輕地拍開林氤肩上的雨水,說:“聽說同居的兩個人,會被一起養的貓拴住。”

林氤“嗯”了一聲,認真地說:“不讨厭我的話,也可以試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