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蘇糖屏氣凝神站在櫃子旁。忽然,她把腦袋往門口探了探,神情有些困惑,真的假的,腳步聲消失了?

等了一會兒,蘇糖發現腳步聲是真的消失了。除了她自己的呼吸聲,她什麽也沒聽到。

“奇怪。”她沒有看到林衛宗進來,那他去哪兒了?蘇糖探頭往外看,沒有人,“我明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真的聽到了,我沒有聽錯。”她不光聽到了腳步聲,她還看到了他的虛影。

蘇糖正納悶着,她後脖頸傳來一陣涼意,有人往她後脖頸吹氣了。

吹的是熱氣,蘇糖心裏知道吹氣的是活人,不是什麽鬼魂,但她控制不住身體的反應。只見她瞳孔一縮,嘴裏尖叫:“啊啊啊啊!”

她雙眼緊閉,轉過身,張牙舞爪對着身後的人撓去。撓的力氣大,她打算留給林衛宗看的剪紙也因此碎成幾塊掉到地上。

“糖糖,是我。”林衛宗微微仰起頭,不讓蘇糖的手撓破他的臉。

他發現每當他惹蘇糖生氣的時候,只要臉上頂着認真誠懇的表情看着她,蘇糖的氣會很快消掉。林衛宗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心裏感嘆,辛虧他的臉沒有長歪,不然他的臉若是長的醜了難看了,想要蘇糖消氣就不是什麽容易的事了。

見蘇糖一直在撓他,沒有停下的意思,林衛宗往旁邊躲閃了一下,說道:“糖糖......”

蘇糖表示她不聽不聽就是不聽:“啊啊啊啊!”她依舊一邊尖叫,一邊無情撓他。甚至因為林衛宗躲閃的緣故,蘇糖雙手撓他的力氣刻意加重了一些。

文的不行,林衛宗直接來武的。他雙手一張,不講武德,強行把蘇糖抱住,她的雙手被牢牢禁锢在他的手臂下不能動彈。

林衛宗低頭看她,說道:“糖糖,你知道是我,但是你不聽,所以你是在故意動手打我,是嗎?”

蘇糖掙紮着想把雙手抽出來,抽了半天沒有抽動。她沒再堅持,直接放棄了,瞪着他兇兇地說:“我打你又怎麽了,你難道不該打嗎?讓你故意吓我,我現在還要打你......”手不能動彈,她還有腳。

她踢了他兩腳,最後再狠狠踩在他的腳上,“讓你吓我!”

林衛宗老老實實挨她打,不反手不反抗,任她打任她罵。

蘇糖找他算後賬:“你是怎麽進來的?”剛才她明明透過窗戶看到他是在往門口走,所以她才會藏在櫃子旁邊想要吓他。

結果他沒有吓到,吓到的人反而變成她自己。

“我從窗戶那裏跳進來的。”林衛宗稍顯得意,“我看到窗戶打開了,就知道你來了,所以想要吓吓你。我要是從大門進去的話,你會聽到門打開的聲音,那就吓不到你了。于是我想到我可以從窗戶爬進來。怎麽樣,糖糖,你被我吓到了吧。”

“對了,糖糖,你是不是也想要吓我,我進到屋子裏的時候,我有看到你藏在櫃子旁邊。那個位置你可以看見從門口走出來的人,進來的人卻看不見你。”

蘇糖肉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是啊,我被你吓到了,吓得我哇哇直叫,一直在喊好可怕好可怕呢。”

她捧讀道:“啊,好可惜,被吓到的人是我,不是你。”

林衛宗一悚,讨好的對她賠笑說:“糖糖,我錯了,我不該吓你。”他一副慫兮兮的模樣。

蘇糖語氣不冷不熱:“你沒有錯,你哪裏有錯,錯的人是我,怪我膽子太小吓到了。唉,我要是膽子大一點就好了,你可以多吓我幾次。”為了彰顯她的“真誠”,她還垂頭喪氣地嘆了一口氣,好似她真的是這麽想的。

林衛宗只覺得他心髒驟停了一秒,心驚肉跳,毛骨悚然。他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

比起蘇糖現在這幅“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的溫柔到有些可怕的模樣,林衛宗更願意她變回之前氣呼呼動手撓他的樣子。蘇糖此時越是溫柔,林衛宗便越是膽戰心驚。

他松開抱着她的手,幹巴巴的向她提出建議:“糖糖,要不你還是狠狠打我一頓,你想打我的臉也行。”

蘇糖哼了一聲:“打你我嫌手累。”她眯了眯眼,說,“家裏不是有一個搓衣板嗎,你拿着它到牆角跪着,跪半個小時,不,你這次就跪上十分鐘。”他沒有跪過搓衣板,不能一上來就讓他跪太久,得慢慢來,循環漸進。

這次先讓他适應适應,只讓他跪十分鐘,下次就讓他跪十五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快去跪搓衣板呀。”蘇糖開始催他。

“糖糖,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吓你。要不你吓回來?我們重來一遍,我出去從大門進來,你藏在櫃子旁邊跳出來吓我,我保證我會被你吓到。”林衛宗說完了,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搓衣板上面咯人的溝槽那麽多,用它洗衣服,手碰到了都會疼,跪上去那還得了。

林衛宗沒有跪過搓衣板,他也不想跪。他有預感他今天逃不掉跪搓衣板的命運,但他還是想要掙紮一下,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說不定他最後就掙紮成功不用跪了。

他顧左右而言他:“我今天到下面公社找到了羅大廚,和他說好了三天後他進城來給我們做婚宴的菜。我還給你帶了牛肉回來,牛肉是從羅大廚那裏買的,是一塊牛腱子肉,用來做牛肉丸剛剛好。”

“我把它放在外面了,我出去把它拿進來給你看。”他轉身往窗戶走去,手撐在窗口,身體輕松跳了出去,同時不忘提醒她,“糖糖,待會我會從大門進來,你記得要吓我,別忘了啊。”不等她回答,他人就跑了。

蘇糖忍不住說道:“他跑的倒是挺快。”跑的再快,他該跪的搓衣板還是得跪。

蘇糖摸了摸臉:“要知道我可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我是不會半途而廢的。”她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的。

林衛宗把落在門邊的牛腱子肉提起來,深呼吸一口氣,假裝他現在剛回來,沒有跑到屋子裏吓蘇糖。他推開門擡腳走進去,一進去他擡頭就看到蘇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林衛宗委屈的不行,不是說好一起裝的嗎,她怎麽不配合。

蘇糖無動于衷,理直氣壯盯着他看,誰跟他說好的,她沒有。

蘇糖不配合,林衛宗一個人也能演,他往左右看了看,念叨道:“糖糖今天沒有過來嗎?沒來也好,我先在這裏把牛肉丸做好,然後給她帶過去,她不用等就能吃到。她要是在這裏,還得等着我做好了才能吃,等的時候她要等好長時間。”

蘇糖靜靜看他表演,咬了咬唇,噗......有些想笑。不行,她要忍住,不能笑!沒讓他跪搓衣板前她不能笑。

蘇糖雙手抱臂,右手手指掐住左手下方的軟肉,她不能笑!

往前走了兩步,林衛宗驚訝地看着蘇糖,睜大眼睛,沒有拿東西的手捂住胸口,驚魂未定說道:“原來是糖糖,你突然出現吓了我一跳。我差點就昏過去了。”他故意加重呼吸聲。

蘇糖繼續掐她手臂上的軟肉,不能笑!

她看了看他手裏拎着的牛腱子肉,神色一緩。林衛宗見到她神情的變化,心裏一喜,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蘇糖說:“你等我一會兒。”

林衛宗看着蘇糖的背影,眼睛裏充滿了喜悅,低聲歡呼,心想他演的這麽努力,她肯定消氣了不想追究他了。

她不追究就意味着他可以不用跪搓衣板了,林衛宗現在心情超好。

把牛肉放下,他走到廚房把鐵棒、案板和盆拿出來,蹲下來把袋子裏的牛肉倒進盆裏洗,洗好了放到案板上,拿起鐵棒一下下地捶打牛肉。

錘了幾下,蘇糖走出來,林衛宗轉過頭看,在看到蘇糖手上拿着的東西時,瞳孔一縮。

“你你你......這這這......它它它......”林衛宗語無倫次發出沒有絲毫意義的聲音。

蘇糖拿着搓衣板敲他的手:“搓衣板我給你拿過來了。接下來你知道你該怎麽做。”

“糖糖,我不是被你吓到了嗎,我們應該扯平了。你看,我還給你帶了牛肉回來,你難道不想吃牛肉丸嗎?”林衛宗委屈說道。

蘇糖說:“我們哪裏扯平了,我是真的被你吓了一跳,你被我“吓到”,完全是你裝出來的,不是真的,兩者沒有可比性。”

“我要吃,等你跪完了十分鐘的搓衣板,你繼續來做牛肉丸,我又不是不讓你做。”

“可是......”

“沒有可是。”蘇糖不想聽他求饒,他今天非跪不可。她把他推到牆角,“你跪的是腿,又不是你的手,你要是覺得跪着無聊沒事幹,那我把牛肉和鐵棒拿過來,你邊跪邊捶牛肉。”

“你第一次跪搓衣板,還不太熟練,可以做點別的事轉移注意力。”她話說的多通情達理。林衛宗淚流滿面,她要是不讓他跪搓衣板,她就更通情達理了。

林衛宗掂了掂手裏的搓衣板,又往窗戶那裏遠遠看了一眼,明天他就把搓衣板弄碎丢到外面去!

把搓衣板扔到地上,他雙腿一彎,直直的、艱難地跪了下去。

一跪上去,林衛宗的臉就皺了起來:“嘶!”他的膝蓋咯的慌,他不動,搓衣板咯人,他要是動了,它更咯人!

蘇糖感覺她讓林衛宗跪搓衣板的主意不錯,看到林衛宗乖乖跪好了,她轉身拿了一個椅子立在林衛宗跟前,又颠颠跑回去把牛肉和鐵棒拿過來放到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現在可以開始錘了。”

林衛宗欲哭無淚,膝蓋被咯的直讓他嘴裏斯哈斯哈的叫喚,他一邊叫喚一邊真的聽蘇糖的話,乖乖拿起鐵棒捶打牛肉。

他斯哈叫一聲,鐵棒捶一下,兩種聲音相互交錯,相映成趣。

蘇糖看了一會兒,滿意的回到沙發上坐下,拿出今天向峥光給她的果丹皮吃。看到掉到地上的紅紙,蘇糖這才想起那是她剪的囍字,走過去把它撿起來團成一團丢到垃圾袋裏,抽出一張新紅紙,用剪刀在上面慢慢剪囍字。剪掉的碎紙簌簌落在茶幾上。

十分鐘一到,林衛宗揚聲叫道:“糖糖,十分鐘到了,我可以起來了嗎?”

蘇糖頭也沒有回地說道:“跪好了你就起來,我又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不會讓你多跪。”

“哦,好。”林衛宗起身,忽然他臉色一變,要命,他的膝蓋又痛又麻,腳底板也發麻了。他感覺他已經失去了他對他兩條腿的感知,仿佛他沒有長過腿。

林衛宗把手臂撐在椅子上努力站起來,一瘸一拐拖着兩條沒有知覺的腿走到蘇糖身邊。

“糖糖,我腿麻了,差點沒能站起來。腿麻了走路好難受,要不是我有堅強的意志,就這幾步路我都走不了。”林衛宗說的這麽身殘志堅,不過是他想要蘇糖安慰他。

蘇糖聽出了他的潛臺詞,拍了拍他的大腿:“辛苦了辛苦了。”

蘇糖拍他的腿觸碰他,林衛宗是很高興,可是他大腿麻了沒知覺,感受不到她的輕揉,他的臉失望一垮。

林衛宗自顧自的把蘇糖拍他腿的動作當成是她在揉他的腿......或者說用撫摸這個詞會更好?

這般想着,林衛宗的耳朵随着他腦袋裏的想象變紅了。

林衛宗頂着兩個紅彤彤的耳朵蹲下來,問道:“糖糖,你在剪什麽?”

蘇糖把剪好的囍字拿起來給他看,嘴巴往牆上貼着囍字的地方努了努,語氣得意,神采飛揚:“你看,這是我照着牆上的字剪好的囍字,它是不是和牆上的字很像?”

林衛宗語氣裏充滿了肯定:“像!不止是像,它們簡直是一模一樣。”

“其實你沒有回來前,我已經剪好了一個,本來我是想要把第一個拿給你看,結果你跑來吓我,它就被我給弄壞了。”

林衛宗聽到蘇糖說給他看的這個囍字,不是她剪好的第一個囍,心裏還有些消沉和難過,在想她剪的第一個囍字不給他看,她是要給誰看。然而這縷消沉難過、複雜難辨的情緒在蘇糖提到他吓到她的那件事時,煙消雲散。

林衛宗擡起胳臂,碰了碰蘇糖的手臂,放柔聲音,好聲好氣問道:“糖糖,我已經跪了搓衣板受過教訓了,我下次不會再沒有得到你同意前吓你。所以我們這回是真的和解扯平了,對不對?”

蘇糖把剪好的幾個只有她巴掌大的小小囍字放在大囍字旁邊,回道:“恩,扯平了。我們以後誰也不能再吓誰。吓唬別人,會讓人一驚一乍容易讓神經變得衰弱。你在白天吓我,我就快要被吓死了,這個吓死是形容詞。如果你吓我的時候,不是白天,而是在晚上,我說不定會真的被你吓死,到時候這個吓死就不是形容詞,而是既定的事實......”蘇糖斜睨他一眼,“把我吓死了,你就沒有媳婦了。”

林衛宗捂住她的嘴,臉上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糖糖,不要随便說死,你不會死的。你會活到百歲,你會跟我在同一天裏閉上眼睛,我們會和和美美過完一輩子。”

“知道了。”蘇糖扯下他的手,“這種話你不說過多少次了,我都會背了。還有,你不準再捂我的嘴,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上有生牛肉的味道?”

蘇糖推開他,氣不過擡手往他的胸膛打了他幾拳頭,站起來咕咕哝哝說他壞話,走到水龍頭前接水洗臉。

林衛宗繼續捶牛肉,想要把牛肉丸做的好吃,牛肉必須捶碎、捶爛。即使林衛宗是個男人,他捶牛肉,鐵棒也是在他的雙手中來回交換,只用一只手是不行的。一只手捶,太累了。

蘇糖過來和他一起幹,他捶,她在旁邊看。看着看着,蘇糖看困了,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說:“你繼續弄,我先進屋睡一會兒午覺,我走了。”她一臉困倦。

蘇糖在的時候,哪怕她看的不是他,是他捶牛肉的動作和被他捶的牛肉,他也渾身是勁。她現在去睡午覺不在了,林衛宗興致寥寥,沒有多少幹勁,捶牛肉的速度越來越慢,到最後他直接把鐵棒放到一邊,轉身往房間走去。

蘇糖剛躺下沒多久,林衛宗進來把被子掀開,上床在她旁邊躺下。

蘇糖沒有管他。她不管,林衛宗的身體蹭蹭蹭的在被子底下往蘇糖這頭挪動,動作再輕,他的身體還是不可避免的同被子床單摩擦發出輕微聲響。

蘇糖聽到聲響皺眉,眼睛半睜開:“你不要動,我快睡着了。”她的聲音惺忪朦胧。

他離蘇糖還有一巴掌的距離,趁着蘇糖跟他說話的空隙,林衛宗不再輕輕地挪動,而是兇猛撲過來抱住她:“我不動了。”他已經抱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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