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謝卿雲不可能帶一個剛認識一天的女孩兒回家,更不想和她一起寫作業,寫作業這種事兒,和誰都不行!
他搖了搖頭拒絕,白若若倒是分毫沒有受挫,依舊絮絮叨叨地跟在他身後,反複強調打架不好。
回家的途中,經過一間藥店時,白若若難得強硬地要求謝卿雲在原地等自己。
她三兩步跑進藥店,買了棉棒和外傷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謝卿雲臉上那處細小的傷口上。
這點兒擦傷和之前大大小小的傷痛比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女孩兒輕柔的、珍惜的動作讓他怔愣片刻,忘了躲閃。
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處理傷口,盡管兩個人現在正站在大街上,看起來傻傻的,但他心裏柔軟到不可思議。
可是所有柔軟的、美好的東西都不屬于他,謝卿雲悲觀地想。
“你是想跟我交往嗎?”他直白地問,這是一種很容易傷害女孩子纖細的小心思的措辭。
謝卿雲感覺到女孩兒的動作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想,就這樣吧,生氣地轉身離開,我不是什麽好人。
誰知,他無意間瞥了一眼,發現女孩兒的耳廓都紅了。
白若若害羞地垂眸,要是根據身體的本能反應,她下一秒就想點頭:想的想的。
愛神空間培育出來的資深“縱橫家”柏恩,飛快地制止了這個點頭的動作。她深知面對此時的謝卿雲,一記直球打回去,能給他吓得倒退十裏地。
柏恩往後退了一步,和謝卿雲拉開一小段距離。她依舊紅着臉,開口時的聲音明顯帶着忐忑和不安:“第一次有人在雨中為我撐傘,你不知道,那天你出現在我身邊時,我覺得淋了一場大雨,竟然也是件幸運的事。”
也許是終于積攢了足夠的勇氣,女孩兒擡起頭,注視着謝卿雲的眼睛,她認真而鄭重地說:“你很溫柔。你問我想不想跟你交往,我不知道。問我喜不喜歡你,我也不敢說什麽天荒地老暮雪白頭。但此時此刻,我對你已經萌芽的喜歡,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丘比特1號聽了這段段位極高的發言,十分欣慰:“看來你已經把《愛神手冊》吃透了,還能舉一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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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卿雲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這一次,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跳如鼓。難道我也喜歡她嗎?面對拳頭時勇敢無畏的謝卿雲,此時卻畏縮地不敢回應,他想我大概配不上這份喜歡。
女孩兒這次沒有跟着謝卿雲走到樓下,而是在他長久的沉默中轉身離去。
謝卿雲回到家裏,抱着小奶貓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神色中難掩失落。
小奶貓兩只前爪搭在他胸前,用湛藍色的大眼睛望他,沒有得到熟悉的撫摸。小奶貓似乎察覺到主人情緒低落,它用爪子順着謝卿雲的衣服前襟往上爬,能夠到他的下巴時,用頭頂毛茸茸的乳毛蹭他,像一種又奶又乖的安慰。
謝卿雲心裏一軟,好像獲得了一點勇氣。他抱緊小奶貓,低聲訴說:“有個女孩兒說喜歡我,她很不一樣。”
“喵?”小奶貓歪着頭,似懂非懂的模樣。
“我對她也許,我是說也許,有一點點好感。”謝卿雲反複強調道:“只有一點點,我也說不清,她很像你,像一種單純、美好的小動物。”
柏恩:“少年你感覺很準嘛,還意外的純情。”
“但是......”謝卿雲忽然笑了一下,苦澀而無奈:“但是我什麽都沒有。”
謝卿雲的話音裏多了幾分不屬于他年紀的荒涼,明明是可以不管不顧的年紀,他卻想到了“未來”。
小奶貓軟軟地喵了一聲,柏恩在心裏小聲說:“白若若很感激你的這份喜歡。”
第二天,謝卿雲上學時,樓下沒有了那抹粉色身影。他心裏有幾分失落,但更多的是釋然。好像這樣才是對的。
他神色如常的走到學校門口,忽然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空氣中隐約有淡淡的花香。
白若若雙手端着一個便當盒,黑漆木的,看着極為昂貴,上面放着一枝盛放的玫瑰。
“謝禮。”白若若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梨渦。
“我不能收。”謝卿雲搖了搖頭。
白若若露出一個懊惱的、傷心的神色,她比劃着:“只是一點點、一點點心意。”
謝卿雲依舊搖頭,卻不忍心太過生硬地拒絕。
“我爸媽出差忘記給我留零用錢,你晚上能請我吃飯嗎?”白若若又問。
有了昨晚他對小奶貓的一通自白,柏恩料想這個理由謝卿雲一定不會拒絕。因為他年紀小、沒有能力自己打工掙錢的時候,被指派來照顧他的女人經常因為忘記或不願意給他零花錢而導致他餓肚子。
知道個中滋味的謝卿雲,一定不忍心看嬌小又柔弱的白若若挨餓。
在謝卿雲沉默的空檔裏,丘比特1號回想起他說給白若若的各種“不了”、“不用”,一時間擔心小計劃通柏恩恩铩羽而歸。
沒想到這次,謝卿雲的回答是:“嗯。”
柏恩在心裏對丘比特1號比了一個“耶”的手勢。
放學時一出校門,謝卿雲就被白若若拉着去了一家火鍋店。
柏恩閑來無事,用一整天的時間複盤了謝卿雲的飲食習慣,并分析了他的口味,像做學術研究似的,最終點了一桌完全符合他心意的菜品。
沸騰的鴛鴦鍋和各色菜品上桌時,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謝卿雲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
謝卿雲打開一聽可樂給白若若倒上,少年舉手投足間的動作溫和而紳士。
柏恩很久沒有自己動手吃飯了,火鍋的香氣勾得她食指大動,此時格外興奮,但她忽略了白若若“貓舌頭”的本質,一頓飯下來她光顧着吹氣了,飯沒吃多少,倒是給她累得夠嗆。
謝卿雲則吃得格外愉悅。他發現女孩兒居然是貓舌頭,這點也和自己家的小奶貓如出一轍。她吃不了燙的東西,入口前要反複吹涼,可是她又很心急的樣子,每次食物急着放進嘴裏都被燙得倒吸涼氣,龇牙咧嘴的,透着股可愛的傻勁兒。
忽然,口袋裏傳來手機的震動。
謝卿雲拿出手機一看,眉間輕蹙,起身走到店外接電話。
柏恩偷瞄着他一直皺起的眉峰,直覺沒什麽好事,最壞的打算是,謝卿雲要走了。
“穆叔。”謝卿雲開口叫人,依然是那位大佬的副手。
他在通話中表達了大佬希望謝卿雲盡快啓程去X國的指示,卻沒有立刻得到肯定的答複。
面對謝卿雲的沉默,他忍不住勸道:“卿雲,拒絕這次特訓的孩子會被切斷經濟來源,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你大概會說你在哪兒都能活下去,但一片渺茫、看不到希望的未來,從此和美好的人和事失之交臂,你甘心嗎?”
謝卿雲透過櫥窗,看着熱氣蒸騰之中,歡快地吹氣吃飯的女孩兒,他有足夠的錢支付這頓飯,卻沒有下一次。
“X國特訓是你一步登天的機會,也是你唯一一次成為人上人的機會。”穆叔停頓片刻,終是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在跟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兒吃飯......”
剛聽到這一句話,謝卿雲就像被碰了逆鱗般,聲音驟然冰冷:“你威脅我?”
“這段時間我在留心所有孩子。”穆叔苦笑一聲:“我想說的是,如果今天你拒絕你父親,你将終其一生,無法達到和她比肩的高度。現實多殘酷,你從小就體會,還會心存幻想嗎?”
從不會。
“什麽時候出發?”謝卿雲問。
“明天一早。”
挂斷電話,謝卿雲結了帳回到座位上,白若若正喝下最後半杯可樂,心滿意足地靠在椅背上,見到他就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特別治愈。
謝卿雲回了她一個淺淡的笑容,直接給白若若看傻了,在心裏直呼:他好帥他好帥啊。
吃完飯,白若若一路尾随謝卿雲走到他家樓下,不着邊際地說着話。謝卿雲沒有心事重重的樣子,反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聽得認真,有時還會略作回應。
是一種很內斂、很深沉的溫柔。
柏恩想,他要離開了。
果然,在樓下停住腳步時,謝卿雲問白若若:“你明早還過來和我一起上學嗎?”像是一句邀請。
“嗯嗯!”白若若高興地點頭。
“我送你一樣東西。”謝卿雲賣了個關子,讓她明早來的時候再看。
轉身離開前,他輕聲說:“謝謝你。”
到底是沒有勇氣開口道別。
回到家後,謝卿雲抱着小奶貓,也不說話,只是一遍一遍撫摸它的後背。快把小奶貓哄睡了,他才起身去水盆裏放熱水,“給你洗澡。”
“喵!”小奶貓聽着水聲就害怕,不洗不行嗎!
身為禮物就要白白淨淨、漂漂亮亮的,洗完小奶貓吹幹後,謝卿雲還給它仔細梳了毛。
摟着小奶貓入睡前,謝卿雲認真地注視着小奶貓湛藍色的圓瞳,柔聲說:“我要走了,謝謝你的陪伴。”
“明天你就有新主人了,若若,我想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第二天一早,穆叔親自來接人。
謝卿雲把小奶貓放進一個紙殼箱裏,小奶貓安靜地一聲也不叫,只是圓溜溜的大眼睛睜着一直看着謝卿雲。
他的小貓這麽聰明,是不是已經意識到自己要放棄它了呢。
謝卿雲把紙殼箱放在白若若平日裏等他的地方,轉身上了車,轎車啓動前,他沒有等到白若若,他的小奶貓從紙殼箱裏探出頭,可憐兮兮地喵喵叫着,聽得人心裏酸軟不已。
“走吧。”穆叔說道:“以後會有更好更漂亮的女孩子,要多少有多少。”
謝卿雲沒有說話,一段年少時的朦胧感情彌足珍貴、無可替代。
然而殘酷的歷練是脫離底層的必由之路,在他離開後,一切會物是人非。以後,如果還能回得來,不管他功成名就還是一無所有,他都想再見一面他的小奶貓和小女孩兒。
載着謝卿雲的轎車駛遠後,一個穿着粉色學生制服的女孩兒走出來,她蹲在路邊,看着紙殼箱上有謝卿雲的署名,寫着“送給白若若。”
白若若笑了一下,淚流滿面。她把臉貼在那行字跡上,仿佛上面還留有那個少年的體溫。
良久,白若若才抱着空空的紙殼箱,一步步離去。
前方是一段不可避免的分離的歲月,我将在遙遠的地方想念你,直到重逢。
感謝救救DJ小天使的地雷啦!
晚上應該會有二更,開始五年後的甜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