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賣出
賣出
今天是樂豐鎮逢十日一次的大趕集日，臨邊的村名從四面八方過來趕集，帶着自家産的農副産品先來賣點，再換自己所需的油鹽醬醋。
有些能直接進行交換的，比如我想要席子，你想要雞蛋，兩家就可以現場以物易物了。
只有像鹽這樣的生活必需品，只能去官府挂牌的固定地點拿錢交換，人家不收東西。
孫記繡莊作為樂豐鎮最大的刺繡交易點，今天也是人來人往，生意紅火。
要不是蘇欣這一嗓子，忙得頭暈腦脹的孫掌櫃一時還真注意不到她。
不過，聽到了她的聲音，孫掌櫃抽空一看，立刻就記起了和蘇欣的約定。
孫掌櫃的辦事細致，沒立即就去找蘇欣，而是和正在對話的一對母女交代了兩句，叫了夥計頂上，這才從櫃臺裏走出來，朝着蘇欣的方向走過來。
吳氏看到了蘇欣一聲呼喊，這間繡莊的掌櫃果然來找她，心裏一下就有了底。
雖然她知道自家閨女不會拿這種事說謊，但是沒親眼見到，到底不踏實。
“孫姑娘，我已經等你一早上了，”孫掌櫃寒暄道，然後側身示意蘇欣和吳氏朝裏間走，“我們去裏間談吧。”
蘇欣也笑着和他寒暄，說自己早上家裏有事耽擱了，事情一解決就忙趕了過來，生怕耽誤了和他們之間的約定。
孫掌櫃聽得伸手撫摸自己的小胡子，又拿疑惑地目光看蘇欣身後的吳氏。
蘇欣忙給孫掌櫃介紹：“這是我娘，她姓吳，今天陪我一起來的。”
這年頭雖然不講男女大防，但是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在外走動，家裏人哪裏真能放下的心。
就說他們繡莊來的女眷，要麽是鄉下的姑娘三五個成隊過來，要麽就是母女二人一起前來，還有像雲小姐這樣的大家小姐，身邊也是帶着一個丫鬟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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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掌櫃聽了沒覺得意外，朝吳氏拱了拱手，吳氏哪被一個大掌櫃這麽客氣過，忙側身過去，說：“不用，不用，我就是陪欣娘來看看的，你們不用管我。”
孫掌櫃見這對母女，是女兒拿主意，便也沒再和吳氏多說，請了他們進去裏間，然後便示意蘇欣把東西拿來看看。
鎮上今天人多，吳氏把東西貼身放到了自己身上。
她解開身上的包裹，然後小心的把包裹放到八仙桌上，動作很輕地把繡品一樣一樣攤開。
孫掌櫃看到了那副百子圖就坐不住了，從椅子上起身，俯身細細看着桌上擺開的繡片。
不止靈動富貴的百子圖，就是小件的抹額，也繡得跟他們繡莊的風格迥然不同。
“孫掌櫃，您看您是否滿意？”蘇欣說，“這件百子祝壽圖，寓意好不說，而且尺寸大，不管是做被面，還是做帳面，都是極體面的。”
說完百子圖，蘇欣又指着抹額說：“蝶戀花、雙龍戲珠，萬字福壽……我知道您平時主要的顧客都是鎮上的大戶人家，這些抹額拿給那些夫人、太太看，就是沒有鑲金嵌銀，可是做家常佩戴，可不新鮮？”
孫掌櫃一聽蘇欣說得，一邊忍不住連連點頭，心裏已經忍不住開始盤算着，這些繡件怎麽分賣了。
百子祝壽圖，給雲家最好不過。聽說雲太太正在給雲小姐采買陪嫁了，這件百子祝壽圖送過去，雲太太還不立刻掏銀子？
她可是最盼着雲小姐和自己娘家，臨江府大戶鄭家結親的。象征着多子多福的百子圖，可不就是她內心最大的期盼？
抹額嘛，那就太多了，就是放在店裏零售，都不愁銷路。
“蘇姑娘，你這些我都要了！”孫掌櫃生怕蘇欣不願意賣似的，趕緊一口都包下來。
但是，真是越怕什麽，就越怕來什麽。
他話音剛落下，蘇欣就道：“——诶？孫掌櫃，您看清楚了嗎？每一件都滿意？”
孫掌櫃的腳都不願意挪步，一疊聲道：“滿意、滿意，我都滿意，蘇姑娘你報個價吧！”
蘇欣只從原主那裏繼承了手帕、香囊的價格，哪裏知道更高級別的繡品的價錢。
但是蘇欣又不是真的第一次和人談判，她道：“孫掌櫃說笑了，您可是孫記繡莊的大掌櫃，做過那麽多年的生意，我還信不過您嗎？”
孫掌櫃見她一位的捧自己，卻決口不提自己心目中的價位，好笑地拿手指了蘇欣兩下，“蘇姑娘，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好吧，我來給你出個價，你看你是否滿意。”
他直起身，摸着下巴的胡子，低頭做思考狀。
蘇欣微笑着等着他，臉上看不出一絲緊張，倒是旁邊坐着吳氏，盡管努力表現出不在意，但是放在雙腿之上的手指已經緊緊絞在一起，眼睛也眨也不眨地放在孫掌櫃身上。
孫掌櫃想好了，身手招了招了蘇欣，示意她站過來。
蘇欣依言走過去，孫掌櫃在放着攤開繡品的桌上，用胖胖的手指劃了一個數字。
倒不是孫掌櫃不願意出聲，而是到底這裏是繡莊，人多嘴雜，他要是給了高價的消息被人不小心聽了去。
以後其他合作的繡娘也提價，他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原主是不識字的，但是蘇欣卻因為刺繡，專門研究過古代文化的。對于繁體字，她一點也不陌生。她看到孫掌櫃的數字，心裏一松，比她想象的高。
雖然知道，孫掌櫃的将這些繡品轉手就能翻好幾倍賣出高價，但是這些人脈是他經營了十幾年生意才得來的。
蘇欣卻不可能帶着繡品，找這些大戶人家上門兜售。
“好！”蘇欣不矯情，她朝孫掌櫃點點頭：“多謝孫掌櫃仗義！”
孫掌櫃見蘇欣沒有再擡價，也不由心裏松快，蘇欣不是那等難纏的繡娘，他拱手道：“诶，還是蘇姑娘你帶來的繡品非同一般，都是你應得的，只希望蘇姑娘下次還能繼續給小店繼續合作。”
蘇欣和孫掌櫃互相謙讓了一下，孫掌櫃到底是掌櫃的，櫃臺那邊不能一直讓夥計來招待。
之後，孫掌櫃就去取了銀子，并拿過來一份契書，寫清了蘇欣和孫記的買賣細節，畫押之後，才将包好的銀子給蘇欣。
蘇欣拿好自己那份契書，只掀開裝着銀子一角，看清是銀角子後，便與孫掌櫃的辭別。
蘇欣和吳氏兩人出門，吳氏等走出了老遠，才拍着胸口說，“剛剛真是緊張死我了！欣娘，那孫掌櫃給了多少？”
大街上不好打開銀子看，不夠招賊的，她對着吳氏豎起食指和中指比了比，“這個數是有的。”
二十兩！吳氏驚得眼睛圓瞪，這麽輕松就賺到了二十兩，而且聽欣娘的語氣，還不止……
如果有了二十兩，他們家再把銀子湊一湊，這個賭債還真能還上了。
不用賣地了……
吳氏想到這些天擔驚受怕的心情，還有當時，女兒差點要被帶走的恐懼，她的眼圈頓時紅了。
“太好了，欣娘……多虧了你……”
蘇欣不想吳氏突然情緒上湧，竟是落下淚來。
“娘，你高興就高興，幹嘛還哭呀？”蘇欣趕緊用空出的手給她擦眼睛，“高興不應該笑嗎？來，笑一笑，以後我要賺大錢給你享福呢！”
吳氏聽到她的話，“噗嗤”笑了出來，這一次她是全然的高興了，然而還沒等她回蘇欣的話，耳邊一個年輕的男聲替她回了——
“享福！我也要！我也要！”
不止吳氏一怔，就是蘇欣聽到這個聲音也一頓，然後她就感覺到耳邊有道熱氣拂上來。
她立刻轉頭，正好和一雙離得極近的黑亮眼睛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