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蘇家晚食
蘇家晚食
此時天已經黑盡了，蘇家的農家小院裏點起了火把，之前躲在屋子內的媳婦和小孩們也都大着膽子走了出來。
老李氏借着火把的光，抓住蘇老頭的胳膊，問：“真的走了？”
蘇老頭重重點頭，然後擡起頭看着圍着的家人，擺擺手讓大家安靜，開口道：“今晚大家一起在院子裏吃吧，老婆子你去把油燈點起來，多倒點豆油。”
三個兒媳婦聞言，自是散去各家的竈臺，準備做晚食。蘇老頭又去指揮兒子去把剛剛被打手們翻臉的院子重新整理一下。
忙完，幾個男人又回各自的屋子把家裏的桌子擡出來搭在一起，蘇家一共将近二十來口人，分成兩張大桌才能全都坐起來。
晚食做得快，老李氏分派了活計，大房做主食，兒媳婦去擇菜、洗刷，三兒媳炒菜、蒸菜。
雖然大家手上都有事做，可是每個人的嘴巴都沒有閑着，都在讨論下午的事。最重要的是蘇欣最後能掏出來三十兩的事，讓大家滿心的震撼，女人們在屋內沒親眼見到，所以逮着吳氏就要問一遍，問完了吳氏，又要去找別人再确認一遍，怎麽說都說不夠。
一個小娘子竟然這麽會掙銀子？
還有，那繡花手藝怎麽會這麽值錢？
就是老李氏這個做奶奶的，如今看這個大孫女也不敢當她是普通的孫女了，比如今晚做飯，她分派活計的時候，就完全忘了蘇欣。
而蘇欣的大娘和三嬸，在蘇欣真憑着手藝賺到她們想都想不到的銀子後，內心火熱，也沒有提醒老李氏這個問題，都在內心琢磨起，早日讓蘇欣騰出手教自家的女兒刺繡。
這可是能生出金蛋的手藝啊！
蘇欣則是想起了自己買了豬肉的事，她把肉單獨提了出來，交給了老李氏。老李氏看到這麽多斤肉，直呼肉疼。
蘇欣知道老李氏的一貫摳門的習慣，一斤肉巴不得留到過年吃。
蘇欣就開口道：“奶，這肉我打算榨豬油的，”她叫吳氏，“娘，你榨完豬油，肉渣留一半今晚炒青菜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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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氏一聽，蘇欣要把一半的肉渣都炒菜，連忙道：“不行不行，哪有這麽吃肉的？”
蘇欣笑着道：“奶，今晚難得大家高興，夏天咱家又沒有水井，這肉不吃都壞了。”
那邊幾個媳婦聽到能白白吃到肉渣，想想都多久沒嘗過肉的滋味了，趕忙道：“娘，欣娘說的對啊，難得大家今天之後能松快下來。”
張氏道：“娘，這肉是欣娘買的，您就放心吃一口孫女的孝敬吧！”
分了家，尤其是孫輩買的東西，老李氏心裏還是蘇欣覺得浪費，但是也不能再反對了。
蘇老頭在院子聽到他們的官司，他開口：“欣娘都這麽說了，老婆子你就這麽辦吧。”
這下，老李氏只得把肉拿給媳婦們去處理。肉到底是肉，當榨豬油的時候，滿院子的肉香。
大一點的孩子還能咽着口水忍住，小一點的，像三娃子，三房家的狗子，根本不顧大人的反對，撅着小屁股就守在廚房外，擡着小臉，努力用鼻子吸着從廚房裏飄出來的肉香。
蘇欣已好久沒吃過帶着油腥的炒菜，她又讓另一個竈臺蒸菜的張氏，舀了半勺榨好的豬肉放到蒸菜的碗裏。
等到豬肉榨好，飯菜做好端到院子中心的桌子上，小孩子都不要人叫，就乖乖坐到了凳子上。
今晚大家都熬得晚，孫老頭沒說什麽，人到齊就吩咐開動。唯獨還躺在房裏的蘇老四被人遺忘了。
今日下午賭場的人再次過來，他縮在房裏，唯恐被拉了出去，一個下午屁都沒放一個。
等賭場的人離開，他才重新活了過來。滿院子裏傳出肉香，他哪兒能沒聞到？那一陣一陣的豬肉香，勾地他肚子裏的蛔蟲都出來了。
等啊等啊，終于等到了院子有開飯的動靜，他這邊卻冷冰冰的，沒辦個人來，終于坐不住了，在房裏喊老李氏。
“娘，我的飯呢？”
他一出聲，院子裏的人的動作都停了一下，大家用眼角的餘光去看蘇老頭的态度。蘇老頭眼皮也不擡地繼續動筷子，還開口對老李氏說：“吃你的飯，餓不死他。”
老李氏嘴巴動了動，最終重新低下頭，吃起了香噴噴的豬油飯。
大家見蘇老頭态度态度，都在心裏松了口氣，繼續扒起了飯。
今晚的菜可以說是蘇家自從蘇老四斷腿之後，吃過的最好的一頓飯，不止飯盆的飯都空了，盛菜的盤子光得比洗過的還幹淨。
蘇欣也不例外，大概是這具身體沒吃過好東西，加了豬油、添了肉渣的炒菜，讓她竟然吃得十分滿足。
吃完了飯，女眷們負責收拾碗筷，蘇老頭讓男人們擡桌子，然後回屋歇息了，卻把蘇欣叫了過去。
蘇欣不知道蘇老頭想說什麽，看了一眼吳氏和蘇老頭，兩人也不知道，卻推着她的胳膊讓她跟上蘇老頭。
蘇老頭把手上的油燈放到了堂屋的燭臺上，然後招手讓蘇欣坐到堂屋的八仙桌另一邊，讓她等一會兒。
蘇欣只好坐在椅子上等了一會兒，就見蘇老頭從他和老李氏的屋子裏捧出了一個方形木盒子。
這個木質盒子蘇欣很眼熟，果然，蘇老頭把盒子放到桌子上打開，果然又看到熟悉的田契。
“爺，你拿這些幹什麽啊？”蘇欣忍不住開口問了。
蘇老頭伸手把幾張水田和旱地的田契拿了出來，那數額跟蘇老頭原本打算賣地的數額是一樣的。
蘇老頭把地契放到蘇欣面前的桌前，“這些地契你拿着，明天我和你、你爹去一趟府衙更寫檔冊，到時候把這些田記到你的頭上。”
蘇欣沒想到蘇老頭是這個打算，她當即站起身道：“爺，我就是不想家裏賣田才還債的，怎麽能要田呢！”
蘇老頭堅持自己的主意，看着蘇欣道：“欣丫頭，三十兩不是小數目，你既然出了錢，田給你，沒有一點問題。難道讓你白白出銀子？”
他不等蘇欣反駁，繼續道：“你不要急着拒絕，欣丫頭，我就是以前太縱着你四叔，失了分寸，才釀成如今的大錯，現在說什麽都太遲了。你現在不收這個田，也可以，那我明天讓你大伯和三叔一起寫個借據，到時候如果三年之內，不能還你墊的錢，這田還是歸你。你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