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迷瞪

迷瞪

有一種畸形的成功，就是三分小才能加上七分的奴顏婢膝，耗子一樣在名利場上鑽來鑽去，覥着臉乞來幾件名利破衣，披在身上反倒人模狗樣耀武揚威起來，這種人不僅沒成為社會負擔，反倒給沒事殺殺時間耗耗人生的閑人制造了無數話題，也算是渣中極品了。

姜彤看見導演那頗具憨厚面相的五官笑成一朵璀璨的小花，她實在想直接關門，但一想今昔不是往昔，書內不比書外，便放開搭在門把上的手，站到一邊，讓兩人進來了。

經紀人李曉嘴快心熱，拉住姜彤，晃晃她的肩膀，用眼睛挑挑導演，說道：“彤彤你看，這大導演都親自登門看你了，你這是要火的節奏啊。”

姜彤皮笑肉不笑地抽動嘴皮子，“瞧李姐你這話說的，我這小蝦米哪裏能入得了導演的法眼呢？”

“哪裏哪裏，”導演搓搓他的兩只肥爪子，宛如淳樸農民般地笑笑，“我一直覺得姜彤你是個苗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哈哈，那敢情好。”姜彤勾住李曉的肩膀，讓經紀人坐下喝杯茶，複而對導演說道：“導演，你看我這陋室，真是委屈你了，你要不要坐下喝杯茶水？至于酒嗎，我也沒有，就不勸了。”

李曉瞄瞄姜彤偏廳那歐式宮廷風格的小酒架，覺得真是顯眼的都礙事了。

可導演壓根沒注意到，他只知道如果這次的鬧劇處理不好，他就可以滾出導演這一行業了，“沒事沒事，不簡陋，茶水就免了，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忙說好話的。”

姜彤心道沒拐彎抹角也算是導演的一大優點了，李曉畢竟是中間人，便抛開個人情感，替導演說話，就對姜彤說：“彤彤你也知道，當初公司拼下這個女二號的角色給你，就是看中了電影的潛力，只要這個電影上市，那絕對能打響你的知名度，跻身二線妥妥的。”可惜，電影停拍，這些都是空花泡影了。

姜彤所簽約的這家娛樂公司乃萬千娛樂小公司中的一朵浪花，稍不努力就會被影視事業的大海一口淹沒，別看姜彤這個十八線藝人沒啥大的知名度，卻是此公司的一根頂梁柱，就算歪了，也是比薩斜塔，再歪，也不能塌了。

“得了吧，喝茶。”姜彤輕悄悄地撞下李曉的肩膀，給她一杯熱茶水，示意她別在這裝好人了，李曉知道姜彤這個姑奶奶吃軟吃硬純粹是看心情，就不再多言。

當然，姜彤也不希望這部戲夭折，雖然這導演實在是讨厭，但不能因為他而斷了自己的後路啊。

于是姜彤狀若糾結地思考一番，有些惡作劇地出言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我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你還是去找趙菲吧，人家有後臺。”

“哎呦姜小姐，片場那些事是我慫包，沒敢給您撐腰，現在我已經洗心革面了，以後絕對不會縱容演員鬧事了。”可能是身上脂肪太厚，這沒兩句話下來，導演俨然滿臉是汗了。

姜彤那小小的虛榮心和報複感總算得到了滿足，李曉眼尖，知道姜彤應允了，便放心地喝起茶來，耳朵裏把姜彤的話聽的清清楚楚，“怎麽幫，導演你給個暗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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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的眼睛瞬間笑成一條細細的縫，“那簡單，你給你朋友韓小姐打個電話，讓她在孟先生耳邊說說好話，別壓着投資方撤資就好了。”

導演這話說的順順溜溜，看樣子路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姜彤也猜到就這一種法子，便點頭說：“那好，給我兩天時間，到時候我給你消息。”

姜彤這答應的更是順溜無比，看着也是精心思考過的，李曉在心裏嘆道：人精！

送走導演後，李曉立即放下茶杯，從酒架上拿出一瓶上了年份的幹紅，娴熟地開瓶倒酒，遞給姜彤一杯，姜彤搖着高腳杯，搖頭嘆道：“唉，人在屋檐下啊。”

“得，”李曉那本來還有些經紀人的氣勢可能跟着導演一塊滾蛋了，她坐在姜彤身邊，打開了電視，繼續說道：“你是站在房頂上的大俠。”

姜彤在心裏默默感嘆一句：可惜房子不是我的，我站的膽戰心驚。

撤資之後，導演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趙菲，但好巧的是，當天受委屈的人是韓雲露，從何尚川瘋魔一樣給姜彤打電話就能猜到，何尚川對趙菲絕對是生氣了。導演去找趙菲，企圖拉攏她的後臺，那簡直是往火坑裏跳嘛。

好在導演眼瞎心不瞎，看得出其中利弊，便請姜彤的經紀人出馬，讓大家都好說好笑地解決這件事情。

喝完姜彤的好酒，李曉也不多留，說讓姜彤趕緊抱緊人家豪門千金的大腿，趁早解決這些個事情，該拍電影的拍電影，該享受人生的盡情享受去。

姜彤醉眼迷離地送走酒量如海的經紀人，軟趴趴地伏在沙發上老半天，才胡亂抓起手機，開機後，無數個未接來電簡直是要把手機給擠爆，姜彤沒看，找到韓雲露的手機號碼，再撥過去，還是無人接聽。

姜彤沒轍，只好打孟陳言的電話，她渾渾噩噩地搖搖腦袋，聽着手機裏傳來沉沉冷冷的一聲：“有事？”

孟陳言的聲音偏低，帶着冰冷冷的質感，見過他本人的，會從那中疏離高傲的腔調裏聽到禁欲的誘｜惑，會想到他那宛如天神般禁忌的唇與舌。

孟陳言說話的那一刻，姜彤仿佛腦海裏烏雲翻滾，海水奔騰，她忽然發懵，立即挂斷電話，扔開了手機。

孟陳言可能會在某些時刻耍耍小脾氣，但是他生氣起來，着實讓人三年裏都怕冷，很顯然，戰鬥力爆表的姜彤姜女俠，還沒學會如何與這個男人和睦相處友好交流。

約莫半個多小時過後，姜彤的手機突然響了，她以為又是何尚川打過來的，奇怪地嘟囔道：“打這麽多電話，也沒見這二號爺踏破我的大門問罪，他是在幹啥呢？”

不過電話不是何尚川打的，是她姜彤書中人生的大爺——孟陳言！姜彤深吸一口氣，做好了英勇就義洗耳恭聽孟大神的言論時，卻被大神挂了電話。

姜彤：“……”所以孟陳言這半個小時裏都是在等姜彤打電話過去，沒等到後就來了這麽一個弱智的報複嗎？

還真是大爺！

啥都別說了，趕緊撥過去吧，兩個人之間本來就什麽也沒發生過，反倒像是相愛相殺的冤家一般，連打個電話都這麽費力，還真是精力旺盛能折騰。

孟陳言接了電話卻沒出聲，姜彤假裝沒心沒肺地說：“那個，我找雲露，她的手機一直沒人接。”

“嗯。”孟陳言踢皮球一樣扔給姜彤這麽一個字，姜彤幹巴巴接話，“唔好。”心裏給自己一耳刮子：好個毛線！

隔着手機，姜彤聽見孟陳言細細軟軟地喊着露露，聽他溫言溫語地說是姜彤找她，打情罵俏地說她真是笨，這又把手機落在哪裏了？她還聽見韓雲露嬌滴滴羞答答又無限明媚的笑聲，姜彤雙腿在沙發上盤起來，往自己懷裏塞了個抱枕。

“喂彤彤啊，怎麽了？”韓雲露好像沒什麽要命的煩惱，說話永遠都是脆生生清淩淩的，還帶着被寵溺才會有的無憂無慮的歡快尾音。

“我，”姜彤剛吐出來一個字，就被韓雲露愉悅地嬉笑聲打斷，“彤彤我給你說哦，我在幫你選伴娘裝呢，超級漂亮的哦，你肯定會喜歡。”

“是嗎？”姜彤壓根沒想到韓雲露這消失後竟然是在操辦這些東西，有些意外，就說道：“又不是結婚，沒必要這麽隆重吧。”

“不行的啦，我的訂婚宴一定要全世界最閃亮驚豔！”

“嗯，那好，我就拭目以待了，啊對，我給你說件事啊。”姜彤拉住被韓雲露扯遠的話題，商量性地說道：“你知道孟陳言把我正在拍的那部電影給壓下了嗎？”

“什麽？”韓雲露小鹿一般懵懂的語氣已經表明，這件因她而起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

姜彤簡單解釋後，用小貓一樣軟萌的語氣對韓雲露說：“哎呦親愛的拜托拜托，你給你那天下第一的男朋友說你不生氣了，讓他也大人不計小人過，繞我們劇組一馬吧。要不然，你的好姐妹就要上街乞讨了。”

“唔這樣啊，那彤彤你先答應我，不能再拍任何大尺度的戲了，我就給陳言說。”這實心眼的善良孩子還真是耿耿于懷。

姜彤立馬保證道：“那是那是，絕對不拍了，你是老大，以後你說了算！”

姜彤三言兩語把韓雲露哄開心了，人家大小姐立即同意，還說要出資捧姜彤，姜彤也不敢拒絕，害怕韓雲露又不開心。

不過韓大小姐也沒空管她了，她看見自己相中的婚紗被取了出來，立即雀躍道：“哎不說了，我要試婚紗了，晚點給你打電話啊。”

還未待姜彤詢問她的手機還能不能找到時，韓雲露已經把手機扔給孟陳言了，孟陳言也沒挂，可能是韓雲露心情這麽好，他也跟着陰轉晴了，就問道：“聊完了？”

廢話，這不是明擺着呢嗎？姜彤在心裏吐槽，可對上孟陳言也是慫包的她，嘴上回答的好聽，“對啊，這不是看看你們在哪兒享樂嗎？”

“姜彤，”孟陳言突然點她名，語氣裏有些命令的意味，姜彤行動快過思維地坐直了腰，“在。”繼而又發現孟陳言并不在自己身邊，就又彎下腰，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了。

“這件事，你沒有找何尚川，我很滿意。”孟陳言用一種皇帝對大臣嘉獎的語調說道：“不錯。”

姜彤：“……”他這是因為韓雲露而把何尚川拉進黑名單裏了嗎？

好在孟陳言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心思變得快，忽然間說道：“你的語音在飄，喝酒了吧。”

姜彤：“……哎，您還真厲害。”其實她想說你這鼻子比狗都牛，但小命太脆弱，她不敢如實表達心聲。

話說和孟陳言聊天，姜彤總能無言以對，無力又無語得很，此時她已經想挂電話了，但是孟陳言好像沒打算挂，姜彤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可也不敢挂，這人一沒出息，就容易犯暈，于是姜彤狗嘴裏歡脫地蹦出來一句：“提醒雲露幫我選大一碼的衣服。”

撩吧，你可就作死地撩撥吧，姜彤傻愣愣地僵住，感覺上帝在她頭頂深沉又嘆氣地說話，似乎還有光着屁股的小天使單純地告訴她：天堂之路已經鋪好，随時歡迎你入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