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二十二
衆籌的事一開始只是在粉絲群裏被提起，提出的人也不那麽肯定這方案能夠得到響應，所以說話的時候有些猶豫。
讓她沒想到的是，那方案一出就立即有人響應，開始言之鑿鑿地表示雲清實在多災多難所以才會如此不在乎自己的羽毛。
加入讨論的人越來越多，然後這衆籌工作的細節也有了眉目。
在雲清對此一無所知，這事情已經迅速地在粉圈裏開始傳播開去了。
為了衆籌讓她度過粉絲們想象之中的難關，他們還特意新建立了一個群，像模像樣地搞出了資金管理、活動宣傳、監督等好幾個部門，摩拳擦掌地準備大幹一場。
然而這活動還沒正式啓動，就夭折了。
群裏混入了奸細，把大家讨論的消息一一截圖公布了出去，雲清的粉絲們瞬間成為了笑話。
有人帶着不可置信的語氣懷疑粉絲的智商，然後七拐八繞又回到了雲清身上。
【都說粉随正主，果然會粉她的都是些智商捉急的。】
【這也太可怕了，簡直跟邪教一樣！這是開始收割粉絲的智商稅了嗎？】
【樓上你錯了，這可能不應該叫智商稅，應該叫眼瞎稅才對。】
從前有宿怨的白羽洛和簡于寒家也就不說了，路人吃瓜也吃得十分歡樂，然後節奏漸漸變得有些不對。
【她的粉絲也太愚蠢了吧？可怕，簡直跟洗腦了一樣，你們醒醒，明星再慘都比你們錢多的好不好啦？】
【啧啧，說起來這算是非法集資吧？可以舉報嗎？】
【本來名聲就夠不好了，還這個樣子是有多不愛惜羽毛？真不準備混下去了吧。】
雲清的粉絲四處為自己的偶像鳴不平，卻早已沒人能聽得進去了。
這事情終于還是被雲清知道了，她看着微博話題上越來越多的似是而非的故事，感覺自己簡直十惡不赦。
雲清努力找了找這事件的源頭，找到了那個最先提出這個建議的女孩的微博，翻了許久的歷史消息才找到那個傳說中的為她衆籌的群號。
——那姑娘且怒且急，如今正四處征戰，反駁謠言的微博發布得飛快。
雲清看到自己的加群申請被駁回的時候有點懵，而後又反應過來大概是如今時機敏感所以審核更加嚴格。
想了想，她在加群申請的備注欄裏填寫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次倒是很快地通過了，管理們卻明顯如臨大敵，拉着她開始盤問。
雲清直接截圖了自己的微博後臺證明自己是本人，然後就看到了群裏一片“啊啊啊啊”的咆哮表情包刷了過去。
【姐姐你放心，我們已經把奸細都清理出去了！群裏邊的都是骨幹！】
【嗚嗚嗚嗚姐姐對不起，都怪我們不小心給你惹麻煩了。】
【姐姐你要好好規劃自己啊，不要太不愛惜自己的羽毛了，我們要粉你一輩子的！你可不能就這麽退圈了啊！】
【就是就是，缺錢我們給你籌啊！】
雲清還沒來得及發言便看到迅速彈到對話框裏的安慰，只覺得心中感觸良多。
她等着群裏的消息稍微刷得慢些了才開始敲鍵盤，等一段話敲完又看到群裏有人戰戰兢兢地問她在看消息嗎。
那問話裏帶着不需要自己思量也能看得出的小心翼翼，讓人心疼。
雲清吐了一口氣，小拇指在回車鍵上輕輕一敲，将消息發了出去。
【我說，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雖然我很愛錢，可也不至于那麽短視好不好？放心放心，我一定會在圈裏混到你們都累了不想追為止。】
立馬又有人開始詢問她的情況，她都一一解釋了。
【嗯，目前沒有簽公司，是因為之前有點私事需要處理，應該快要再有工作了。】
【那個游戲是之前就投過的項目啊，你們太給力啦，服務器都承受不住了，反正我玩着還挺不錯，明天開個直播給你們看看呀，正式的版本應該也快要發布了。】
【安心啦，我就是窮到每天喝涼水也不會賣三無化妝品的，畢竟我的名聲那麽不好，就算真的賣了也不會有什麽人買，懶得折騰……你們買我就更舍不得了，好不容易有喜歡我的人，怎麽忍心讓你們爛臉呢？】
【放心吧，我真沒那麽缺錢，話說你們真的很不專業啊，我缺錢不是好事嗎？這樣就會四處去找工作營業了，你們才有素材呀……】
那天晚上，雲清和粉絲們聊到了深夜，好好安撫了這一群受到驚吓的小動物們。
然後其他人就發現，雲清的粉絲們戰鬥力猛增，明顯腰杆挺得更直了，連表情包都變得更有氣勢了。
雲清又在微博上發了消息，表示她的粉絲們年紀小不懂事所以不穩重，讓各位受驚了，如今事情已經解決，希望各位造謠傳謠的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接得住律師函。
這麽嚴肅地一警告，加上粉絲們的努力澄清，吃瓜群衆一看沒什麽熱鬧好看、又怕引火燒身，自覺散去了，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一直關注着事情發展的雲清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心情愉悅地望向窗外的高樓林立。
耀眼的陽光照耀在大片的玻璃幕牆上，生生将周遭的溫度都提高了好幾度，讓目不轉睛盯着一處的他心生煩躁。
“盛總。”
身後有開門聲響起，盛總轉過身去，看向來人。
“盛總，這是您要的東西。”
來人遞過來一個文件夾，捏在手上并不顯厚重，卻讓他接過來的動作略微遲疑了一下。
“你說雲清就是當年想把白羽洛送過來的人？”
他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裏沒什麽喜怒，卻帶着一種奇異的沉重，能壓彎人的脊梁。
“是，桐欣也是聽信了謠言試圖——”
他的話沒能說完，便被冷着臉的盛總一擡手打斷了。
然後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家老板便已如旋風一般消失了，徒留他一個人錯愕地站在原地，思考為何一向不過問這些事的老板會突然問起“祭品”的事。
盛總坐到車上、手捏住方向盤的時候才稍微冷靜下來，他摸出手機給雲清打電話，在電話還沒接通的時候又轉而打給了周意。
他随口問了周意幾句關于游戲項目的事，本意是想從旁了解一下雲清和周意是否有交流，卻在聽到周意興奮的敘述後皺緊了眉。
“你缺錢為什麽不找我？”
——“不是啊，哥，這也不完全是錢的問題嘛，你之前不是也說要考慮投入産出比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以後別去煩她，看看你一個想當然給別人造成多大的麻煩。”
——“這……這我不也不是故意的嗎？而且我看她處理得挺好的嘛……不對啊哥，你怎麽知道這事的？你居然有空看八卦？”
盛總“啪”地一聲挂斷了電話，然後開車到了桐欣的店裏。
因為雲清後邊打了許多次補丁的規則，他已經沒有了被接待的資格。然而即便這樣，他的到來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太多人守在這裏就是為了尋到他的蹤跡，如今見他路面簡直興奮得要跳起來。
桐欣自然也看到了他，走出去之前先給雲清打了個電話告知。
盛總看着桐欣向着他的方向走來，微微偏了偏頭，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桐欣看着他眼中露出的幾分迷茫，一時竟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現了差錯。
“盛總？”
他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冷淡的氣息鋪面而來，桐欣卻暗自松了口氣。至少，這說明他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在桐欣的記憶裏，他其實并不像傳言之中的那麽可怕，只是冷淡而已。
這冷淡也不單是針對她。
從他的話裏，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對整個世界的厭惡……桐欣微微出神，想起了許久以前、她下那個決定的初衷。
因為見到了傳說中擁有無限權柄的人物，卻并沒打動他的辦法，所以她才決定自己動手。
對他，她其實沒有怨恨，甚至隐約是感激的。
若不是他，或許她沒那麽快看明白唯有自己才靠得住。
桐欣解釋了不能再接待他的原因，得到了一句道歉，雖然聽起來有些生澀敷衍，卻也足夠讓她受寵若驚了。
盛總走到旁邊的甜品店坐下。
冷冽的氣質與甜品店的溫馨裝修格格不入，他卻毫無所查，摸出手機專注地盯着。
有的人看嚴肅的學習視頻也像是在看綜藝，有的人盯着屏幕發呆也像是在思索戰略決策。
盛總明顯屬于後一種。
在他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時候，周圍路過的人越來越多，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
雲清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接通了電話，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有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我想見你。”
“我在你開的書店門口。”
“好，我等你過來。”
攥着錄音筆艱難摸近盛總的記者一臉驚恐地想，完了完了，撞破了這麽重要的事，我不會被滅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