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霜降過後,盛京的天氣更寒冷幾分,紅紅黃黃的樹葉顏色越來越深。

齊暄妍把衣櫃裏所有的衣裙都看了一遍,選不出哪件最适合參加邵婉婉的生日會。

不論她打扮成什麽樣,在邵婉婉眼裏都只不過是個鄰家小妹妹。

齊暄妍暗自苦笑,覺得與其白費心思,不如偷個懶。于是她詢問楚韞當天準備穿哪套禮服,根據她的裝扮搭配一套“綠葉襯紅花”的秘書裝。

出行的時候,楚韞穿的是酒紅色的魚尾晚禮裙,齊暄妍穿了件簡約的黑色絲絨裙,胸口別着一枚藍寶石做點綴。

楚韞看到她的裝扮,說:“這好像是你剛來的時候我給你買的裙子。”

“是。”

“你之前不是不肯穿?”

齊暄妍靠近她低語:“楚董,我連你的貼身襯衫都穿了,還有什麽裙子不肯穿的。”

說完,齊暄妍轉身走遠,剩下楚韞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出神。

邵婉婉的生日會在她的城郊別墅舉辦,前院有青翠的草坪,後院有一片觀賞林公園。

參加生日會的客人非常多,不僅有娛樂圈裏的明星,還有來自各行各業的名流大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塊談笑風生。

這是私人派對不是公務宴會,齊暄妍就沒跟着楚韞應酬。

她人微言輕,不能像楚韞那樣給邵婉婉帶去資源,也不能去打擾邵婉婉接待賓客,就在邊緣角落裏偷閑,草坪上有豐富的餐飲和娛樂設施,一個個慢慢玩都能玩一整天。

可能天氣冷了就想吃點甜,齊暄妍對平時不常吃的甜點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打算把每種甜品推車都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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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無人的角落,那裏有輛粉色推車,卡通裝飾板上系着很多氣球,分格展櫃裏裝滿五顏六色的冰淇淋。

齊暄妍低頭查看每種顏色的口味。

“來點什麽味道?”

“嗯......薄荷巧克力。”

“只要一個球?其他口味呢?”

咦,這個推車服務生的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齊暄妍擡頭,楚韞左手拿着蛋筒,右手用挖勺盛着淡綠色的冰淇淋球,彎着眉眼問她:“齊女士還想要哪種口味?”

齊暄妍直起身:“謝謝,不用了。”

“要不要我推薦?”

“你喜歡的?”

“不,是我猜你喜歡的。”

楚韞又添了一顆莓果球和一顆海檸柚子球,把蛋筒堆成一座小山,插上威化棒,交到齊暄妍手裏。

“好吃嗎?”

齊暄妍的目光淡淡掃過楚韞猜她喜歡的冰淇淋,心中燃起奇怪的勝負欲。

她說謊:“很可惜,董事長猜錯了。”

楚韞有點遺憾:“那我再接再厲。”

“你怎麽在這?貴賓席那麽多人都在等你。”

“要是每個人找我喝酒我都得去,那我成什麽了?”

“嗯,董事長說得很對,是我太淺薄。”齊暄妍垂下眸子咬掉一根威化棒,用小勺舀了一點海檸柚子球。

“你不是淺薄,你是妄自菲薄。”楚韞從推車那端繞過來,走近齊暄妍身邊,“你今天戴的什麽手鏈?”

齊暄妍擡高手,露出手腕上的一圈細閃:“這個?”

“嗯,好美。”

“就是普通的鉑金......”齊暄妍話沒說完,手裏舉着的小勺被楚韞溫熱的紅唇含住。

她吃掉齊暄妍舀起的冰淇淋,兩只眼眸像鳳凰醉酒,迎上齊暄妍錯愕的目光。

“你不喜歡,我來喜歡好了。”說的是冰淇淋。

齊暄妍凝視着她怔神半秒,把蛋筒給她:“你喜歡就拿去吧。”

“裏面還有薄荷巧克力。”

“嗯,都給你。”

“那我給你單獨舀一個全是薄荷巧克力的。”

楚韞用挖勺重新給齊暄妍做了個蛋筒:“給。”

齊暄妍接過去,楚韞對她說:“你全要自己喜歡的就好。”

齊暄妍看着她的溫柔微笑,把視線轉到其他方向。

齊暄妍感覺不太舒服,心跳變快,腦子很亂。

她和楚韞翻臉那晚就做好了以後艱難求生的心理準備,可是楚韞沒有真的為難她,實際上還在幫她,甚至她能感覺到楚韞有時候在照顧她的情緒。

一個算計她、威脅她的人,為什麽又要幫她?是惺惺作态,還是有其他目的?比如想要玩弄她的感情?

邵婉婉說過,楚韞在外面很會玩女人,所以叮囑齊暄妍小心,還警告楚韞不要對她出手......

可是一個人真心喜歡另一個人,會在背後說這個人性格頑劣、玩弄感情嗎?如果這個人真有這麽糟,為什麽還會喜歡?

好奇怪。

即使和楚韞經歷了惡性碰撞,齊暄妍的內心深處仍舊覺得楚韞和邵婉婉說的“頑劣”不一樣。

天色漸暗,草坪上亮起星星點點的燈,樂隊奏鳴,邵婉婉在幾位明星好友的簇擁下吹生日蠟燭。

齊暄妍坐在靠邊的位置,遠遠望着她,今天的邵婉婉格外光彩照人,甜美婉約,像一朵嬌媚的芙蓉花。

遺憾的是齊暄妍不是她身邊的護花使者,從小到大,不論齊暄妍怎樣努力,始終只能做邵婉婉嘴裏的“小悶瓜”,藏在她背後的影子裏,等她想起來時回頭摸摸她的頭頂。

邵婉婉一心想往上爬,為自己争取光鮮的生活,齊暄妍理解她。

因為她們曾經都是被叫做“野雜種”的小孩。

齊暄妍的身份是假的,但她進入齊家後所受的欺侮是真的。

錢鑫茹母女提起齊暄妍就說是“狐貍精下的騷崽”,而生母不被父親承認的邵婉婉也承受過同樣的痛苦。

她們的青春都在污蔑和輕賤裏掙紮,那段暗黑的歲月裏,邵婉婉是齊暄妍唯一的慰藉。

齊暄妍還記得她十二歲剛到齊家不久,齊澤凱不在家,錢鑫茹縱容兩個親女兒放烈犬追撲她。

錢鑫茹說:我的狗乖不咬人,你越躲它越追。

可那惡狗張牙舞爪,哪裏像是不咬人?

趕巧那天邵婉婉跟着姑母到齊家做客,眼看惡狗要撲倒齊暄妍,邵婉婉抄起花鋤把狗趕走,還被惡狗抓傷了腳踝。

齊暄妍瘦小的身體止不住發抖,是邵婉婉給了她溫暖安全的懷抱,握緊她的手說:你就是暄暄吧,我是邵婉婉,以後我們就是好姐妹,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

樂隊奏響生日歌,賓客歡呼,碩大的電子屏上投出邵婉婉在禮臺上吹滅蠟燭的畫面。

齊暄妍跟着音樂唱生日快樂,随着韻律拍手,笑着望着禮臺,邵婉婉正向衆星捧月的楚韞走去,滿臉憧憬地邀請她一起切蛋糕。

楚韞和邵婉婉一同握住蛋糕刀,如同太陽與明月同輝,在衆人的注視下劃破潔白的奶油。

離得很遠的齊暄妍仿佛聞到了奶油的甜味,她眼裏的微光都被她們耀眼的光芒所遮蔽。

周遭人聲羨豔:“楚董和邵影後好般配啊。”

“抛開皇太女的名聲不說,楚韞和我婉婉女神的相貌家世很登對。”

齊暄妍苦澀地彎了彎嘴角,從那兩人耀眼的光芒中抽離。

“家世?那邵婉婉差得遠,雖說邵家底子不弱,但邵婉婉畢竟是私生女,邵德仲從來沒承認跟三太領過證,只說認邵婉婉這個女兒。再說了,國內能跟楚家門當戶對的只有官.政世家。”

“但楚韞都快三十五了,沒有半點聯姻的動靜,你們說楚老先生是怎麽想的......”

耳畔的贊美慢慢變成惡意揣測的八卦,齊暄妍屏蔽掉他們,轉身穿過竊竊私語的人群。

她孤身走進後院的觀賞林公園,樹上的葉子簌簌的往下落。

*

風裏有了冬天的味道。

齊暄妍獨自在林中漫步,落葉堆得很厚,每一步踩上去都會發出沙沙聲,腳下蓬蓬的很舒服。

她漫無目的地走,見到岔口就轉彎,沒想到這個公園遠比她想象中大很多,等她想起回頭看看時,已經望不見別墅的燈光,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公園後面是山林,漆黑的一片裏不時傳來幾聲猛禽和野獸的嗚鳴。

冷風的呼嘯愈發刺耳,齊暄妍裹緊單薄的風衣,加快腳步往回走。

身後傳來噠噠的異響,齊暄妍的心猛然提起,她飛快地向前跑,拐彎時往後望,才看清後面跟着她的是別墅裏的智能機器人。

這個機器人是個圓圓的白胖子,頭頂系着一串彩色氣球,臉蛋屏幕露出笑臉,慢悠悠地滑到齊暄妍跟前。

“齊女士,齊女士,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呀?”

白胖子聲音萌萌的,圍着她的腳邊轉圈圈。

齊暄妍彎腰摸摸它的頭頂:“你好呀,我迷路了,你能帶我回去嗎?”

“哎呀,哎呀,齊女士迷路了,我來帶你回家!”

白胖子向一條路燈小徑快速滑去,不忘回身招呼:“齊女士,快跟我來!”

“你好可愛啊。”齊暄妍跟上它,在公園裏穿梭。

走了一會,她确定這不是她來的路,打開手機查定位,發現确實走得更遠了。

“白胖子,你是不是程序壞了呀?路都走反了。”

白胖子忽然咔噠停住,打開機身中間的蓋子,裏面鋪滿星光燈,中間躺着一張手寫賀卡。

齊暄妍驚訝地拿出卡片,淡粉色的紙面上用金粉筆寫着張揚的英文:“I am a thief.”

她滿眼困惑,擡頭張望四周。

樹林環繞,無波的湖泊倒映着月亮,遠方傳來細微的風聲,湖面上飛來許多藍色的光點,那是上百架閃爍光芒的無人機,在空中排成一只海豚的圖形。

齊暄妍倏然睜大眼瞳,朝着湖邊走去,草葉劃過她的裙擺,夜露沾濕她的鞋襪。

夜空之下,月光與藍色的光點交織,照亮楚韞深邃的面龐,她朝齊暄妍伸出手,遞上一枚精巧的遙控器。

又是湖邊,又是這個人在等她。

齊暄妍舒展眉眼,辨認遙控器上的按鍵:“這是無人機控制器?”

“對,認識中控嗎?”

“指揮所有編程隊伍的那個?應該在所有無人機中央?”

“好聰明。”楚韞從身後環過她的手臂,手把手帶着她把遙控器對準海豚的中心,輕碰她的拇指蓋,“按這裏。”

齊暄妍壓下拇指,無人機跟随指令變換隊形,天空的海豚向她飛來。

藍色的光點閃爍變幻,彙成海豚的微笑。

齊暄妍望着月光裏游弋的海豚,情不自禁地彎起嘴角,肩頭微微一沉,她回頭,楚韞眸光似水,輕輕給她披上一件羔絨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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