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楚韞的呼吸間透着淡淡的柑橘琥珀香,近兩個月的朝夕相處讓齊暄妍逐漸喜歡上這種溫暖深邃的味道,慢慢形成習慣,仿佛一聞到這種香味就回到了安靜的陽光房。

齊暄妍歪頭躲了躲,和楚韞之間拉開一線距離。

楚韞的心思都在木盒裏,她把盒子拿得離齊暄妍近些,盒子內壁嵌了一圈紫外線燈帶,盒子底部裝着幾塊晶瑩剔透的琥珀,每一顆都圓潤飽滿,包裹着翅膀各異的蝴蝶。

這些蝴蝶琥珀在悠長的成形歲月裏浸入了大自然的磷,經過紫外線的照耀發出藍色的熒光,藍光越純淨說明琥珀的品質越好,時間越悠久。

齊暄妍把手放在木盒邊緣,兩眼透亮,泛着驚豔的喜悅:“還真是會發光的蝴蝶,太美了。”

楚韞注意到她的手指,語音柔軟:“要不要摸摸看?”

“可以嗎?這些琥珀很珍貴吧。”

“就是因為珍貴,所以擺在面前了更要體驗一下。”

楚韞對她說過,世間的奇妙無窮無盡,她們會一起體驗很多。

齊暄妍猶豫地想起身:“要不我戴雙手套?”

“不用,直接觸碰才能感受到它的質地和紋理,你能通過觸覺感受到它千萬年生命的質感。”

齊暄妍忽閃兩下睫毛,趴回原處,被窩裏已經被兩人的體溫烘的很暖和,她身上清淡的橙花香和楚韞的柑橘琥珀融為一體,化為一種很溫柔的暖香。

楚韞伸出食指,指着翅膀最大的蝴蝶琥珀說:“先試這個。”

“好。”

齊暄妍探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指腹摸到光滑的琥珀表面,緩慢滑動,它就像楚韞說的仿佛真的具有生命,通過觸摸把生命力緩緩釋放進人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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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神奇。”齊暄妍感嘆,很快她又想到琥珀形成的經過,有點感傷,“但是這些蝴蝶在生命最美的時間被樹脂包裹,再也不能醒來。”

兩人中間放着琥珀,楚韞側躺在她身邊:“如果沒有變成琥珀,它們就會被雨水淹沒、被蜘蛛捕食,寂寞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現在,它們也許會被展示在博物館,會被安放在某家私人收藏,會被人送給她愛的人。”

楚韞拿起一顆琥珀放進齊暄妍手心:“它們獲得了完整、美麗的紀念,被你看見,活在了你的心裏,算不算生命價值的延長?”

齊暄妍看看掌心的琥珀,心潮漲落,擡頭看見楚韞朝她微笑,忽然發覺楚韞的眼珠比琥珀還要漂亮。

她輕輕一笑,移開視線假裝端詳琥珀:“你都可以去寫詩了。”

“實不相瞞,我寫過,湊齊一本學校發的軟面抄,還想過自己掏錢給出版社印刷。”

“董事長就是壕氣,自費出版。”齊暄妍做出佩服的手勢。

楚韞為自己正名:“偏見。我那時候就是個大學生,學費都是我自己掙的,沒要楚家一個子兒。我不是生下來就是董事長,我畢業剛進軒轅市場部還被主管穿小鞋呢。”

齊暄妍大吃一驚,讨厭八卦的她也按捺不住濃厚的好奇心:“你,在你家的公司,被一個主管穿小鞋?那個人還在集團嗎?”

“老爺子當初想安排我直接進董事會,我沒同意,校招進的市場部,同事之間用的都是花名,我不說沒人知道我和楚家什麽關系。那個主管早就不在集團了,我第二年晉升項目組長,他跳槽去了其他公司。”

楚韞擡起一只胳膊枕在腦下,眼神放空,她從來沒有跟人說過自己的事,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像裝滿水的葫蘆,想把她的全部都倒給齊暄妍。

“從市場專員到項目組長,到主管、經理、總監、副總經理、執行總裁,每一次晉升都是我實打實用業績拼出來的,最後進入董事會,老爺子才對外宣布我是他的孫女。從那以後盛京皇太女的名號一夜之間就傳開了,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這是誰給我起的外號。”

齊暄妍神情複雜,想了想,輕輕嘆氣:“不是誰,是人心。”

楚韞安靜地注視她。

齊暄妍聲如輕羽,娓娓道來:“不管你付出多少艱辛,外人只會看到你令人嫉妒的成果,所以當楚老先生公布你的身份,身世的光環就自動遮蓋了你過去所有的努力。外人根本不會在乎你有沒有能力、吃了多少苦,他們只會用‘你能快速晉升都是因為血緣’這個借口來安慰自己,才能顯得他們沒有那麽平庸。”

楚韞沉眉,凝望着她緩緩揚起唇角。

齊暄妍臉色一沉:“但是你當上董事長以後在公司吊兒郎當的态度真的很糟糕,憑良心說,現在外面叫你一聲二世祖真不過分,你改回去好嗎?”

楚韞的笑容煙消雲散,轉身背對她,委屈得像只沒搶到肉幹的大型貓科:“不聽不聽,人家給你看琥珀,你還要耳提面命地逮着我教育我工作,我好受傷。”

齊暄妍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家夥還是個戲精呢。

她拍拍楚韞的胳膊:“改回去吧。”

一動不動。

齊暄妍又搖一搖她:“我跟你爺爺的協議裏答應了要協助你成為優秀的企業家。”

還是不動,甚至肩頭有點微微抽動。

怎麽了?不、不會真的心理受傷了吧?盛京皇太女實際上內心這麽脆弱嗎?

齊暄妍反思自己,今天楚韞給她表演無人機,給她看琥珀,結果休息的時間她還逮着楚韞指責,确實挺掃興。

“抱歉。”齊暄妍撐起身子,俯身越到楚韞那邊,低頭看她,輕柔地拍撫她的後背,“我真的覺得你該讓外界看到真實的模樣,而不是被虛假的傳言潑得一身黑水——”

話音未落,齊暄妍的手腕一緊,身子緊跟着往下沉,楚韞把她拉進胸懷,齊暄妍借着滲進被子的微光看見楚韞隐忍的笑意。

“你!”齊暄妍臉色赤紅,兩眼愠怒,“你又耍我!”

楚韞埋頭湊近她的發頂,聲線低沉:“我也沒想到你的心這麽軟,這麽好騙呀。”

齊暄妍在她懷裏掙動胳膊,臉頰貼在她胸口,鼻音嗡嗡:“你真是......流氓。”

房間外隐約傳來聲響,齊暄妍進來的時候門沒關嚴,門縫裏慢慢投過來影子。

楚韞敏銳地擡頭望了眼房門,抓住齊暄妍的肩膀把她按進被窩,迅速拉起被子,把她整個人都藏在被窩深處。

床褥悶熱濡濕,齊暄妍擠在楚韞的胸口喘不過氣,楚韞把手伸進被窩,指尖輕壓齊暄妍的唇:“噓,乖。”

一串腳步聲走進房間,停在床邊。

隔着一層被子,齊暄妍聽見外面邵婉婉的聲音:“阿楚,謝謝你陪我過生日,今天我好幸福。我們從中學認識到現在,有十幾年了,這些年裏我一直都追随你,欽佩你。阿楚,我們都三十多歲了,女人的青春最是耗不起的,不能再拖了,所以我想把一直藏在心裏的話告訴你。”

邵婉婉頓了頓,語氣堅定:“阿楚,我對你……”

被窩裏,齊暄妍心如擂鼓,滿是汗水的手心攥緊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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