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第一季度集團會議後,《軒轅集團新制度改革書》正式發布。

老董事們頓時炸了鍋,在董事會上強烈質疑。

以楚甫閣曾經的得力幹将、主管東南公司的項董為代表,他首先反對人事規章改革:“招聘條件提高學歷标準,這點沒錯,但是對在職人員進行學歷和職稱限制,甚至要求不達标人員撤崗,這不合适!”

楚韞敲了兩下鋼筆,譏諷地笑了一聲,項董看到她輕蔑的态度火冒三丈。

齊暄妍坐在楚韞身側的座位,推了下眼鏡,鏡片泛出冷厲的光:“項董,稍安勿躁。人事規章改動是人資六個分部領導協同拟定,通過專家考評、員工問卷調查的,術業有專攻,您擔心的問題新制度都有完好的應對條例。”

“社會在發展,教育水平水漲船高,以前的考核标準已經落後,優秀的企業需要不斷精進人才,人事改革勢在必行。”

“最後一點,請您認真、仔細地閱讀新規定,對于不符合要求的員工人事部門不是‘撤崗’,而是給予一定時間讓其提升,如果提升後還是達不到要求,那麽您認為軒轅總部能容忍這種能力不配位的人嗎!”

董事會裏有新晉的精英海歸,還有楚甫閣時代以後打拼上來的楚韞派系,他們立馬附和齊秘書的發言。

《改革書》是齊暄妍協同楚韞組織國內外學者精心編織的,白紙黑字處處嚴謹透徹,條條都是推動集團發展的實策,老董事們的反駁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腳。

連入職考察裏的“海外學校”齊暄妍都整理了詳細的名單,嚴格杜絕水碩,這點更是把很多老董事氣得頭頂冒煙。

天曉得他們這些互相包庇的子弟裏有多少送出國鍍金的,畢業直接入職軒轅總部,占着好崗帶薪摸魚,還愛吃回.扣、排擠員工,主打一個劣幣驅逐良幣。

而這些“子弟”分散在各個關鍵部門,是老董事們把持集團的網絡,楚韞要重構高層,第一個就拿他們龐大的“棋盤網”開刀。

這場董事會開得很激烈,老派和新派唇槍舌劍,分庭抗禮。

其中要數齊暄妍這個董事長秘書發言最狠、最犀利,句句把一群老董事怼的說不出話來,還有一個當場掏出速效救心丸,指着齊暄妍罵她目無尊長。

齊暄妍免提打120,也指着他說:“你倒啊,你看你倒了你五個兒子是着急告我,還是着急吵你的股份怎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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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頓時鴉雀無聲,這句話真真插在老董事的心窩子上了。

他們最害怕什麽?他們早已頭發蒼白,最害怕的是生命流逝、兒女不孝。

其他老董事倒是想罵這個狂妄的秘書,但是她背後還有個楚韞在笑。

罵啊。

誰敢罵?

罵完齊暄妍,等楚韞來罵自己嗎?

不了不了,已經快氣得高血壓翻了,不想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項董隐忍地把《改革書》翻了幾遍,雞蛋裏頭挑骨頭:“好,別的不說,這條全面調整食堂标準是為什麽?我們軒轅食堂待遇好是在全國企業裏出名的,降低标準不是砸自己招牌嗎?”

齊秘書只回了他四個字:“打死碩鼠。”

她問項董:“聽說您家經常吃的帝王蟹都是從公司後廚免費拿的?”

削減食堂和後廚開支是齊暄妍提出來的,她在食堂吃過兩個月,遠遠的供大于求,即使是名貴的食材也會浪費,還有很多人順手牽羊。

最致命的是買.辦歪風邪氣嚴重,而掌控買.辦端口的自然是老董事派系的子弟,很多家族都從中牟利,中飽私囊。

齊暄妍做過員工問卷,和後廚商量出合理的開支,保證既能滿足員工需求,又能斷了買.辦的惡手。

很多話楚韞不便說,但是借由齊暄妍的口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受氣的老董事跟楚甫閣告狀的時候只能罵齊暄妍,順帶說是楚韞指使。

但畢竟不是楚韞親自怼人,楚甫閣也不能在下屬面前太損自家孫女,還得維護楚家的顏面。

再來,齊暄妍那張嘴屬實厲害。

不愧是生起氣來能把楚韞壓制得服服帖帖的齊秘書,幾場董事會下來,加上楚韞派系助陣,她把《改革書》講得明明白白,那群揣着明白裝糊塗的老古董都“無言以怼”。

條條有利的策略還梗着脖子反對,不是壞就是蠢。

第二季度推行新策,雖然有阻力,但是總體進度很樂觀。

明眼人都看得出楚韞在加快“換朝臣”的步伐,有氣的有恨的,但是無可奈何。

就連楚甫閣都束手無策。

軒轅集團到底是楚家的資産,他也希望軒轅扶搖直上,如此一來怎麽管束楚韞就變得棘手。

成也齊暄妍,敗也齊暄妍啊。

楚甫閣眼神晦暗,蒼老的手拄着拐杖,緩緩走進陽光下的樹蔭。

或許“理”路難走,“情”路能通呢......

夏天的天空藍藍的,看的人心情都會變好。

周末楚韞去了客戶的私宴,齊暄妍一個人休假,打算去東灣保護中心看望海豚康康。

想着獨自享受周末時光,齊暄妍沒有叫榴園的司機,獨自開了一輛公司配的mini cooper。

她驅車駛出海濱古建築保護園區,望見海邊車道的岔路口有道高挑的身影朝她招手。

齊暄妍笑着靠邊停車,放下安全鎖:“你怎麽在這?”

楚韞開心地坐進副駕駛:“我到半路,約克打電話說宴會臨時取消,回來的時候我看見沙灘上有幾條擱淺的小魚,就下來幫它們回歸大海。”

“穿這麽漂亮,你去哪?”

“去看康康。”

楚韞輕咳一聲,坐正:“咳咳,我也去。”

齊暄妍敲打方向盤,假裝嘆氣:“啊呀,我的美好私人時光沒有咯。”

“我不屬于你的私人範疇嗎?”

油門啓動,車繼續上路。

海風刮過沙灘,吹拂彎道。

齊暄妍看一眼後視鏡,餘光瞥向楚韞,偷偷勾一下嘴角:“那你要跟我打申請報告。”

楚韞兩手交疊,趴在車窗吹風,陽光把她的睫毛照得粉紅:“我現在打!”

“親愛的齊女士,我現在鄭重申請成為你的私有所屬,請你允許我加入你的私人時光。”

“親愛的寶寶,我,楚韞,想和你發生一點浪漫的關系!”

車裏放着輕快的歐美民謠,道旁的草木唰唰搖晃,像在跳舞歌唱。

齊暄妍笑逐顏開,迎着盛夏的海風大聲提問:“誰家老板這麽像傻瓜?”

楚韞擡起右手攏嘴,朝向齊暄妍悄咪咪:“保證不說是你的。”

“你好讨厭。”齊暄妍嘴上抱怨着,眼裏滿滿都是暖融融的笑意。

“讨厭就親一下。”

“哎哎,我開車呢,你幹嘛?”

“你別動,專心看路開車,我就輕輕親一口你的臉......”

“哼,我不要——”

話音戛然而止。

齊暄妍突然面色蒼白,如臨大敵地調試剎車,眼看前方離海崖彎道越來越近,她轉動方向盤卻遲遲不能變向。

“楚韞,這車壞了!”

“寶貝別怕。”

楚韞拉了下齊暄妍的安全帶确定牢固,傾身把住她的手,在方向盤後面按了個鍵鈕,猛地打滿轉向懸崖另一側的山林。

“踩剎車!”

“剎車失靈了。”

“別怕,一直踩。”

齊暄妍閉上眼睛照做,一腳剎車踩到底不放,身前覆上溫暖的身軀,震耳欲聾的撞擊聲接踵而至,安全氣囊“嘭”的炸出,打得齊暄妍胸口鈍痛,頭暈目眩。

車頭撞進樹林,駕駛座一側的玻璃碎掉兩小塊,全被楚韞生生擋了下來。

齊暄妍的眼鏡摔下耳朵,被鏡鏈挂在胸前,她甫一睜眼,模糊的視野裏闖進一片鮮血。

“楚韞!”

齊暄妍想把護在身側的人抱起來,可是她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只能一遍遍呼叫楚韞的名字,以确認她是否安全。

“楚韞?楚韞你怎麽樣?”

楚韞咳嗽幾聲,趴在她身旁一動不動,緩了會兒才沙啞地開口:“我沒事,只是受了點皮外傷,你別害怕。”

聽見她的聲音,齊暄妍總算放下心來,但不敢看她胳膊上觸目驚心的傷,柔聲說:“我不怕,你忍一忍,我馬上叫人來。”

“沒關系,這點小痛不算什麽的。”

齊暄妍想起楚韞遍布渾身的傷痕,眼眸不禁濕潤。

她吃力地挪騰右手,握住楚韞埋在安全氣囊下面的手,扣緊她的指縫:“不許說這種話,小痛也是痛。”

痛就是痛,有的人傷口會痛,有的人心也會痛。

齊暄妍嘗試呼喚手機智能,還好能用,權衡之下她給榴園的管家打電話,速度比120更快。

榴園很快派出家庭醫生,黑鷹和紅雀也趕了過來,簡單處理傷口後把她們送回歸鴻軒。

經過排查,榴園裏所有的車只有齊暄妍的mini cooper被動過手腳。

如果是S.K或者其他敵家,肯定不會只對秘書的私車下手,這一回擺明了是針對齊暄妍。

楚韞纏着紗布,挨個把榴園的員工叫去問話,始終問不出個所以然,一怒之下遣散了除去幾個心腹外的所有員工。

榴園少了二三十個幫忙的人,生活上的起居料理就都落在了齊暄妍肩上。

楚韞受傷後的幾天,齊暄妍索性搬到樓上守夜,白天陪楚韞居家辦公,給她清創換藥,晚上就睡在大床旁邊的軟沙發,給她讀讀故事。

楚韞身上其實帶着小孩氣性,她有很多童話書,其中有本《白鯨》一直壓在枕頭底下。

齊暄妍給她換床單的時候看見了,有點恍惚。很多很多年前,有個小男孩也很喜歡這本故事。

齊暄妍摸了摸眼鏡,她的眼睛就是給他念故事的時候近視的。

“怎麽了?”

楚韞坐在書桌用筆記本辦公,轉頭問她。

齊暄妍笑了笑,把書放到床頭櫃,整理被套:“覺得你可愛。”

楚韞往後仰頭,在她後背蹭了蹭:“可不可以獎勵可愛的楚韞一句‘我喜歡你’啊?”

從瑤港回盛京都快五個月了,她每天都要告白至少一遍,可是她從沒聽過齊暄妍的一句喜歡。

齊暄妍微微一笑,沒有出聲,只是溫柔地在楚韞的眉心落下一吻。

“我去做點水果沙冰。”

“寶寶......”

齊暄妍又低頭吻了下她的唇:“等等我。”

等等她收拾混亂的心。

齊暄妍小時候不是這種瞻前顧後、畏手畏腳的性格,相反,她跟着母親潛水、跟着父親航海時,膽子非常大。

一切都在貝魯卡號海難後颠覆了。

她在齊家過得心驚膽顫,不僅要擔心身份暴露,操心生父的健康和治療費,還要随時提防錢鑫茹母女的欺侮。

畏畏縮縮的日子過久了,齊暄妍的棱角就被磨平了,直到到了楚韞身邊才重新長出幾根野性的刺。

——玫瑰要知道,只有愛你的人才放任你長刺。

那些誇你美麗的看客只想把你的美麗攥在手中,據為己有;他們要把你渾身的驕傲和防衛都拔掉,只要你馴服。

楚韞就是放任齊暄妍長刺的那個人。

而這個人為了保護她,已經流過兩次血了。

齊暄妍不敢細想如果豐原的墜石砸中楚韞,如果失靈的mini cooper掉落懸崖撞擊礁石,如果楚韞真的消失在她面前,她會怎麽樣......

她可以為求心安踯躅不前,但也可能為此付出無法得見明日的代價。

齊暄妍抱着床單走出門,回頭望向楚韞托腮看報表的沉靜臉頰,緩緩揚起嘴唇。

她對自己說:

邝七七,活在當下吧。

為了你。

為了你愛她。

早晨給楚韞換藥,她的傷已經完全愈合,可以拆紗布了。

楚韞看着手臂外側的兩塊新疤:“這下醜在外面了。”

齊暄妍輕輕吻了吻:“這是我的寶貝,誰說她醜我兇他。”

楚韞感動地鑽進她的懷裏:“寶寶你好有安全感!”

白天上班,晚上那個叫約克的客戶重辦私宴,楚韞下班後赴約,讓司機送齊暄妍回榴園,說她會盡早回家。

榴園少了很多員工,清清靜靜。

由于少了很多雙眼睛盯着,齊暄妍在園裏越發放得開。

她敢随意地在觀景亭玩楚韞的香道,到後山爬梯子摘水果;還敢在收藏古董的紫雲閣練瑜伽,天黑以後給楚韞的白玉蓮池裏放滿花瓣水泡澡,然後鼓搗主卧裏的玩意......

泡過澡,護完膚,齊暄妍穿上真絲睡袍,在楚韞的主卧裏找東西。

她打開以前楚韞叫她開的那個黑色小櫃子,裏面放的都是正經衣物。

齊暄妍歪頭,這裏不是放那種東西的地方嗎?

她把伸手進去找了一會,果然在一堆衣服後面翻出折成小塊的情.趣內衣。

接近淩晨,歸鴻軒大門傳來開鎖聲。

一陣嗒嗒的腳步,然後在一樓套間探頭探腦:“齊暄妍。”

“齊暄妍?”

“齊暄妍,我回來了。”

齊暄妍正在看楚韞的書桌,水晶板下面壓了幾張海豚照片。

她想拿出來看看,聽到楚韞的聲音立馬跑出去,探出二樓護欄:“我在這。”

楚韞笑着捧起一束棉花糖做成的玫瑰花束:“你喜歡的草莓味,約克給她女朋友做的,我搶了一束回來。”

齊暄妍才記起來約克是北美的糖果大亨。

“你怎麽這麽壞啊。”要抓重色輕友的典型就是楚韞了。

楚韞走上二樓:“你笑了,壞就壞吧。”

齊暄妍噗嗤出聲,接過棉花糖花束:“宴會好吃嗎?”

“着急回家,沒吃出味兒。”

齊暄妍撒嬌地摟上她的脖子:“要不要再吃一點?”

楚韞:吃什麽,嗯?

齊暄妍:你說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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