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局中人(10)
局中人(10)
林洛被江白渚堵的瞬間啞巴了,他萬萬沒想到悶騷了一路的陛下會突然将自己一軍。
“嘤——”
林洛巴巴地望着窦榆,夾緊臂肘悄默默地朝他招手,還沒吸引到窦榆的目光,卻被江白渚探照燈似的的目光掃過,只得堪堪放下來、貼在褲縫上。
這日子沒法過了。
林洛想。
“夫管嚴”窦小魚石錘了。
江白渚只在林洛撲騰的手掌上停留了半秒,一轉眼,還是落在了窦榆的臉上。
“怎麽了嗎?”
窦榆看陛下盯自己的臉出神,擡手摸摸腮幫,問道。
江白渚沒有立刻搭話,聞聲只是目光閃爍了一寸,飛快地移動向一側,又倏而挪回,他指了指窦榆的嘴角,淡淡地道:“阿魚的嘴是不是沾了荷花彩燈上的亮粉?亮晶晶的。”
窦榆摸臉的手一愣。
是通天鬼面白蛾的鱗粉灰燼,吃幹忘了抹淨了。
“哈哈哈哈,可能是吧。”
窦榆尴尬的擦了擦嘴角,打哈哈道:“欣兒那小丫頭要黏人了可真的是挺黏人的,哈哈哈哈。”
江白渚看着他:“…………”
窦榆:“…………”
窦榆感覺自己剛剛說了句廢話,也不好多解釋,企圖萌混過關地撈起江白渚的手臂,笑道:“東西也買好了,陛下既然答應了做我的暫時男友,就不要反悔了哦?”
手掌扣住江白渚的溫涼的手臂,絲絲縷縷溫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
江白渚一字一句道:“我不後悔。”
“好,那我們回家。”
窦榆莞爾一笑,拉着陛下就要往打車點邁步走,卻被江白渚一把撈了回來。
“又怎麽了麽?”
江白渚沒有說話,不知道擡手在窦榆的身後後比劃了什麽,窦榆只覺後頸掃過一陣風,清涼涼的。
“你幹嘛呢陛下?”
“沒什麽。”
江白渚收回手,眼睛注視前方,林洛早已經跑到了打車點,抻着脖子等出租車來。
“有個蚊子跟了阿魚一路了,我幫你趕走。”
窦榆感覺莫名其妙,但也沒多問:“哦,那謝謝陛下了。”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打車點,林洛轉過頭來招呼窦榆。
“窦窦你們快來,正好有空車可以坐,你們回家,正好路過我家把我放下!”
“哎好!這就來了!”窦榆答應着,和身側的江白渚道:“我們走吧陛下,回家。”
說罷,先匆匆地跑了過去。
“快點陛下!”他道。
江白渚點點頭,擡踵跟了上去,他垂下的右手空握着,裏面撲騰着一只皓白的小蛾子,蛾子拼命地扇動翅膀,想要掙脫五指的束縛,兩根羽毛狀的觸角攪動着。
江白渚臉色一黯,手上慢慢鎖實,蜷成一個拳頭,掙紮止息,再展開,手裏已經空無一物。
竟然撒野到這裏了。
江白渚看着窦榆擡腳上車的背影。
簡直是活膩歪了。
*
“啊——好累啊——”
窦榆打開自家房門,鑰匙都懶得拔,一路脫鞋脫外套地跑到了沙發上,癱着。
江白渚提着東西跟在身後,看着門上的鑰匙。
這一趟商場之旅,他剛好看見有人使用過這種小小的精致鐵片做成的鑰匙開門店的卷簾門,他捏上去一通轉,把鑰匙扒了出來,合上門,在玄關換上新買的拖鞋,脫下外套。
這是賣液晶電視的家電店裏十幾個電視同時播放的電視劇裏的畫面。
丈夫回家都會說一聲“我回來了”,然後在進門的地方換鞋、脫帽,然後妻子提着鏟子從廚房探出身來,歡笑相迎,給丈夫一個大大的擁抱,回應:“歡迎回來”。
窦榆合上的眼睛在聽見鑰匙聲後睜開,他把腦袋歪出沙發,看着門口的江白渚,道:“陛下,你的學習能力很強嘛,那麽快就适應了現代人的日常生活流程。”
不像他剛在人類社會醒來的樣子,不會說話,目光呆滞,無法和人交流,被人類福利院裏的老師拉着手,去精神病醫院做自閉症的檢查。
*
老師:“醫生,這個孩子還能不能治好了。”
十歲樣的小窦榆被老師緊緊握住手腕,一雙淺褐如薄霞将退的漂亮眸子一錯不錯地盯着眼前那個高大的男人。
醫生嘆了口氣,推了推眼鏡在他面前蹲下來,握着他的另一只手,道:“我們也不敢妄下論斷,他的自閉症很可能是先天的,但是他的激素水平卻并沒有異常,實在是奇怪,還有待我們的專家組進一步的讨論。”
小窦榆被外人拉手也無動于衷,像塊鮮活的木頭一般,木然地眨着眼,醫生站起來,摸摸他柔軟的淺褐色頭發,道:“小孩子的吃飯還可以嗎?”
老師道:“小榆也就在吃上比較有自主性了,不管吃啥,只要把碗筷放在他面前,你在的時候他不吃,出去一會再回來,保準給你吃的碗都發光。”
“哈哈哈哈。”醫生笑起來,道:“怎麽和小貓一樣。”
“那領養的事?”老師擔憂地道。
“我的建議還是不要給人領養,小孩子現在雖然各項指标都正常,也沒有身體缺陷,但他這種狀況在領養家庭很容易被欺負的。”
老師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還是先讓他待在我身邊吧。”
“嗯。”
會診室內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小窦榆靜靜地坐着,不摳手,也不像在發呆,倒像是靈魂剛剛歸位,還沒習慣這具身體。
他沖江白渚豎起一只拇指,道:“誇誇。”
不愧是“爽文男主”哈。
江白渚看着窦榆微微一牽嘴角,默默收拾起自己的包裝盒,把包裝盒推到了角落裏,還把紙屑塞進了垃圾桶,窦榆滿意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确實想要養條狗來着。
林洛難以置信道:“養狗?你連瞧瞧你那飯量,自己都難養活,還要養狗?”
窦榆:“………”
林洛看着他無辜的眼睛,軟下聲音,道:“哎——那你想好養什麽品種的狗了嗎?”
窦榆:“嗯………會自己上廁所。”
林洛點頭:“嗯嗯,這是必須的。”
窦榆:“會自己收拾窩。”
林洛:“嘶,這個可以有。”
窦榆:“會做飯,順便幫我解決了那種,或者會幫我點幾十個外賣。”
林洛:“………”
那它不是“幫你解決”了,那是“把你解決”了還差不多。
林洛翻了個白眼,道:“你還是別養狗了窦兒,我可不想來你家收屍,一個餓死鬼,一條白骨精狗,你還幫你做飯,你倆互為儲備糧還差不多。”
儲備糧?
對了,說好了今晚要點外賣暴飲暴食來着。
窦榆撈起茶幾上的手機,點開外賣軟件,劃開周邊美食專欄。
今天得再多點幾個了,家裏多了一個一米九幾的陛下,怎麽也得讓他也沾沾光、嘗嘗鮮,畢竟現代社會的人類可是相當的會享受,這不帶重樣、世界各地的美味佳肴啊,和封建社會的山珍海味比起來要遠勝一大截呢。
窦榆塞了滿滿一購物車,下單。
晚上順便整個吃播,這個月的夥食費就掙得差不多了,窦榆突然覺得他的工錢百分之七十五都用在了吃喝上。
但他可不僅僅是“飯桶”,這是一種可以轉化掉體內妖氣的方式。
今天的那只被吞進他肚子的通天鬼面白蛾可是遠古妖獸,雖然目前還沒有查清到底是從何而來,但是它存在窦榆體內蠢蠢欲動的妖氣,必須要早點清幹淨。
要不然,那些妖氣殘存體內,勢必要影響他的心智,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
他可以是妖怪的“容器”,但他不是妖怪的“淨化器”,那些旺盛妖氣的消耗是要外部條件的,而消耗的方法就是胡吃海塞。
早點清幹淨的另一個主要原因還是,他家裏多了一個“陛下”,他怕自己妖氣一不受控制,會吓到他,啊,吓到倒不至于,主要還是怕讓他誤會更深。
記得之前,他吞了一只中型的可樂鼠,那家夥是他吃的第一個妖怪,有一點遠古齧齒動物“竊”的血統,等級偏低,不能化為人形,只能和普通老鼠産生後代。
它們是一種棘手的“小偷”,酷愛偷走路人随意扔放在各種公共場合的水杯、帽子或者雨傘,甚至學生筆袋裏的橡皮、鉛筆芯,然後藏在洞穴裏。
這種莫名其妙丢失東西的情況,人類們都稱它為“玄學”,只有窦榆知道,大多數是這些可樂鼠在搗鬼。
偷竊,然後占為己有,是可樂鼠的天性使然,而且他們很聰明,只會偷些不太貴重的消耗品,又念在它們數量之多,管理起來麻煩,窦榆便對他們的小偷小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然而那一次,有一只中型的可樂鼠惹怒了他,它偷什麽不好,偷了前渣男男友劉維送給他的名貴手表,而那個手表窦榆是打算原封不動還回去,兩清的。
窦榆氣不打一出來,連夜撬開了樓下的井蓋,把那只大耗子摁在下水道裏一頓錘,最後可樂鼠被窦榆手裏冒出來的“白火”燒成了飛灰,吸進了窦榆的肚子。
然後那天晚上,來窦榆家借宿的林洛就被自己親口認的爸爸給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