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局中人（12）

局中人（12）

窦榆:“…………”

眼睛還在江白渚身上的窦榆聽到評論播報器播放出來的聲音，神色瞬間黯淡下來。

和江白渚相處了這充實一天，他都忘了這位暴君陛下并不是三次元的人，而是二次元文字世界裏的角色了。

這粉絲真的是“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嚯！

窦榆往直播頁面一瞄，果然，就是當初那個撺掇他買書中角色的新粉絲，網名【花美麗】。

這個“花美麗”，怎麽回回拆我的臺子！我這是吃播！是專注于幹飯的吃播！硬生生被他整成了“線上賭II場”！

【我先猜，快遞還沒到。】

【樓上敢不敢大膽點，快遞早就到了，保不準咱們魚哥不敢開呢，畢竟那可是“暴君”哎。】

【卧槽，你一提，我呼哈想起來了，我昨晚上剛刷完那本小說，那後半段都寫的啥啊，我還以為自己看的是《屠宰場異聞》呢，太tm血腥了。】

【真的，我直接哭死，魚哥也太……有苦自己扛，快快快，轉手賣給我，“暴君”我可以斯哈斯哈(神志不清)！】

【我靠？魚，快遞真的到了？你這不是說“智商稅”嗎？】

【哎呀，別吵，說不定就是賣家遞的幾個自設形象的亞克力牌牌呢，畢竟那本狗血書是作者腦抽風寫的，親媽都不想認領，版權滿天飛呢。】

【所以呢？到底有沒有啊？我剛搜商品已經下架了！家人們，是不是真的啊？假的為啥下架啊，它幾塊幾塊的騙，還沒賺夠錢就下架？】

【當當當！魚哥賭II場開張了，請各位看官人定賭下注~】

【我賭到了是真的，輸了寫作業。】

【我也賭真的，輸了再炫一碗米飯，直接控糖失敗。】

【那我賭假的，魚被白白訛了幾塊錢，輸了今晚通宵幫老婆洗沙發套。】

“…………”

窦榆看着刷刷起飛的評論區和直播間人數，瞄了一眼“快遞”本人，心想這都什麽事啊，他為什麽要腦袋短路下單這麽個勞什子玩意啊。

看着評論區的打賭評論慢下來，自己的吃飯進度差不多完成，窦榆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

窦榆一邊說，一遍考慮着措辭:“那個快遞啊，确實到了，我今早上拆了……是個…………”

【？？？】

【真的？是真的？】

【完了完了，不——作業！爺爺離不開你了！你我的孽緣今生今世斷不幹淨了！】

【米飯已經盛好，三根筷子已經插好，坐等答案揭曉。】

【附加任務，倒立洗頭，降臨進度88%，請房間主盡快完成。】

“空盒子，準确說是口棺材。”

【我靠？棺材？】

【啥啥啥？為啥是口棺材？】

【是那“暴君”從次元走過來，壽終正寝死了？所以送了口棺材？】

【天？賣家挺會玩啊，還蠻會整活，這不虧他本了？幾塊錢讓咱們魚哥把“死後房産”買了，值了！不虧！】

窦榆看着評論區逐漸走向讨論房産業上，着實松了一口氣，這件事就這麽糊弄過去了。

他要是真的說賣家郵了一個“活人”過來，那他的直播間保不準炸了鍋，讓一衆崇尚科學的人類懷疑起身邊的非自然事件來。

擾亂社會秩序的事對非人類來說可是大大的禁忌，萬萬幹不得的。

“阿魚，他們說了什麽？”

江白渚湊過來，好奇的指着評論區裏不斷滾動的字。

話筒在窦榆腦袋上，江白渚在死角裏小聲嘟囔，直播間的人完全聽不到。

說了你的身世啊陛下。

說了你放着好好的“主角光環”的爽文男主不幹，跑到三次元世界裏給我當暫時小男友這件事。

窦榆看着他，油然而生的一肚子騷話叽裏咕嚕地往外冒，但是他一個字也沒洩密，他怕被“暴君”摁捶。

窦榆舔舔嘴角，道:“沒說什麽，說了剛才吃的外賣，真香。”

江白渚:“………………”

直播了兩個小時，今天這場意外增加了不少粉絲，但主要還是老粉絲打賞的多，窦榆看着後臺清算的收益。

夠他這個月的夥食費開銷了，不過江白渚吃的是真的少，一米九多的大個兒，竟然長了個小鳥胃，匪夷所思。

窦榆關了手機，也沒收拾桌子，徑直走進卧室。他從來沒有收拾當天殘羹剩飯的習慣，往往都是第二天早起閑着沒事幹的時候打掃。

“陛下，你是睡棺材，還是睡沙發？”

窦榆從衣櫃頂搬出來一沓夏涼被，站在門口高聲問道。

“為什麽不睡床？”

江白渚放下想要打掃桌面的手，走過去，看着卧室裏的床。

窦榆瞬間噎住了，道:“呃…………”

确實啊，怎麽能讓堂堂陛下睡沙發呢？

我真的是大逆不道！

“睡床也可以……”

窦榆抱着夏涼被機械地擺在沙發上。

“那我睡沙發。”

睡在一堆狼藉餐盒旁邊準時有損睡眠質量，窦榆罕見地當天收拾了桌子。

夜裏，等到一切閑雜人等進入夢鄉，夜色深沉，窦榆掀開下涼被，盤腿沙發，打坐。

通天鬼面白蛾的妖氣已經在他的腹腔凝結，絲絲縷縷緩慢翻騰，正在尋找逃跑的出口。

“白火”只能燒掉妖怪的“實體”，它們的靈魂，才是妖氣最本源的承載體，必須經過窦榆身II體的轉化，才能将其消解，變成這大千世界裏的一只不違和的生命體。

“違和”便是非人類群體給予自身的定位，被天界遺棄的它們，在人間是滄海一粟，享受被人類無差別包容的同時，它們又相當的自卑。

他們羨慕人類超強的想象力和執行力，因為人類能用各種從來沒存在過的“概念”，來團結彼此，共同迎接挑戰，甚至還維持了幾千年讓它們想都不敢想的“和平”。

人類已經将彼此的命運連在一起，“和平”是融在骨子裏的信念和追求，而“毀滅”才是極端的糟糕結局。

但對于妖怪，對于那些遠古天界的存在，它們自混沌出生，在蠻荒裏長大，神祇是至高無上、不容侵犯，妖怪則是一切罪惡的起源，不安和紛争才是它們生命的主旋律。

妖怪的“使命”從來都不是和平，而是縱II欲。

窦榆正在化解通天鬼面蛾的“妖氣”，所用的能量就是今晚吃的外賣。

每到此時此刻他都無比的欣慰，如今的人類竟然能制造出如此高熱量的食物，和如此便捷成熟的外賣服務，簡直就是他體力消耗的後備糧倉。

遙想幾千年前，這些人類，可是連樹根和草皮都舍不得吃的。

通天鬼面蛾的妖氣在窦榆體內越縮越小，馬上就能團成一顆“妖丹”，窦榆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調動起身體的能量，凝神。

突然，窦榆猛地心頭一緊。

不對，為什麽“妖丹”老是凝結不成？放在以前，只要能量夠用，結丹那就是分分鐘搞定的事，怎麽今天這麽費勁？

感覺有一個外力在四周不遠處協助通天鬼面白蛾，來抵禦窦榆的能量。

窦榆額頭滲出絲絲密密的汗珠，大腦正在飛速運轉。

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

一、巨型通天鬼面白蛾不服管教，有欲念在身，欲念深重，不得馴服。

二、那就是這棟小區樓外的某個地方，還有其他通天鬼面白蛾，在助它一臂之力！

三心二意不得長久，窦榆屏氣凝神打算孤注一擲，把所有的能量盡數調動，聚集于腹腔，打算來個魚死網破。

顯然，那個不知來處的“外力”也是這麽想的。

嘭——

心海裏一陣悶響，剛成型的“妖丹”一站回到解放前，無了。

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窦榆無語變母語，心道:“晚飯，還是吃得收斂了，應該再多訂點的…………”

**

江白渚坐在比自己宮殿裏小不知幾倍，硬不知幾倍的床上，擡首看着窗簾半掩的窗外，目光平靜，不知在想些什麽。

禁閉的門外突然窸窸窣窣傳來聲響，江白渚眼睛微動，注視着門縫。

“咔咔———”

門把被轉開，月光鋪撒而去。

來者淺色的額發淩亂，貼頭皮的一層汗濕，勾在紅燒的臉上，可能被屋子裏的皓白的月光晃了眼睛，他微微眯起眼睛，長長的睫毛挑起一點好看的皎色。

窦榆蔥白的手一只扒在門框上，一只虛握在在門把上，無意識地磨砂着，他抿緊嘴唇，思考了一陣，輕輕啓口，不知說了些什麽。

江白渚很難不看向他敞開三顆紐扣的休閑襯衫樣式的條紋睡衣裏的白花花的前胸膛，清晰的鎖骨在月光下都泛着漂亮的光。

但是，他知道，他得控制住自己。

他的阿魚失憶了，竟然忘了自己，他要等阿魚記起自己時再行動，他已經等了很久了，不差這一時半刻。

江白渚克制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溫聲問道:“阿魚，你剛才說什麽？”

受妖氣影響的窦榆現在相當的反常，聞聲，他擡起下巴，用一種看“獵物”的眼神注視着江白渚，好像面前是一直落跑的“五花肉”。

窦榆的眼底，嗜血的顏色展現。

他輕輕一笑，腦袋歪向一側，朝江白渚大言不慚道:“我要………吃了你……”

聞聲，江白渚的眸子陰沉下來，眼睛裏七情六欲翻湧，像是在透過硬殼在看一盤晶瑩剔透、肉汁甘甜的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