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初上雲端（5）
初上雲端（5）
說起衆神妖對于天界從創世到如今歷史的了解，小至角落旮旯的小官小吏，大至太陽、星宿、各種大小神司，那都是耳熟能詳、如數家珍。
一來，神妖是破開混沌後，天上地下最高境界的“文明”，所有的天界居民都有着至高無上的自信心、驕傲感，對于自己祖祖輩輩的英雄事跡，那碼的是比自己的升職加薪的履歷還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二來，新生的神妖想要在天界謀取個地位高、有水平的神職，尤其是次一等的妖族，那歷史水平必須得達到倒背如流的水平。
所以，幾乎所有的神妖都知道：
宇宙曾經是一片啥都沒有的、虛無缥缈的混沌，一切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黑色。
一個代表着“新生”的白點在某一天突然出現在了混沌裏，然後，越擴越大，點亮了一個角落。
以女娲和盤古為代表的創世神接連出現。
盤古用一把巨斧劈開了混沌，分出了天和地，又用自己的兩只眼睛分出了日和月，血液變成了天地間流通的液體。
女娲則用一雙巧手在雲端捏出了千萬生靈，捏的不錯的擺在天界，成為了神妖，那些甩手時無意之中散落的泥點子，則變成了凡界的生命。
天界的高貴是與生俱來的，所有的神妖都從心眼裏覺得自己天生高衆生一等，神族就更加覺得自己是“衆生之長”，世間所有能喘氣的、能自主生長的，都得認神族為祖宗，那些次等的妖族，乃至“惡妖”，都是永遠跟在“神族”後面的小點綴而已，不足挂齒。
他們不知道黑龍為何物，他們只知道銀河是天界最明亮高潔的母親河，而黑江是優劣兩級的另一級，是最惡臭罪過的存在，因此在黑江中存在的黑龍，就是最卑鄙無恥的“渣滓”。
他們甚至只是從書上讀到了黑龍的出生地、生存地，就能判別黑龍是善良，還是邪惡了，然後洶湧的鄙視接踵而至。
真不愧是“神族”，至情至性，高貴如此，不需要過多解釋，他們覺得黑龍惡那就是惡。
但是現在，神武殿主座的主善神明藺蚩竟然讓黑龍參加水曲宴？！還讓黑龍坐只有創世大佬才能坐的金座？這個黑龍還和新來的人類小子舉止親密？！
這是要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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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殿上的衆神妖表示三觀炸裂，叽叽喳喳鬧成一團，沸騰開了鍋。
無論是至尊的神族，還是卑劣的妖族，都得出了同一個問句。
——“他憑什麽？”
“有意思。”
金座上，一直看戲的盤古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抻着腦袋，腳丫子搭在桌案上，也不在乎形象了。
太陽是從盤古身上分出來的，一直認盤古為大哥，他對于黑龍的事也很好奇，向來直言不諱的他問道：“盤古大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這這……坐在我旁邊老半天的神秘人竟然是……黑江黑龍？”
盤古摸摸下巴，在考慮怎麽說比較清楚明白。
盤古和女娲是天界僅存的兩個創世神了，兩個神的神力在創世大分裂時消耗了不少，到現在都沒有恢複如初，尤其是盤古，身體上的不少“器官”都分出去了，剩下的一點神力用來維持神态，一點都不剩。
兩個大神就像是整個天界的大家長，衆神妖對他們的敬畏在、尊重在，但是反過來，兩個神的威懾力、掌控力遠遠比不過金麒麟藺蚩。
女娲和盤古兩個神也很佛系，一般什麽事都不過問，也不管，像飄在天界四面八方的雲，默默注視着天界興起，一直到現在。
盤古：“黑龍啊……太陽，你們都不知道，他比我，比女娲，都還要久遠……久到宇宙混沌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受過天界教育歸訓的太陽一臉不可思議地道：“啊？是這樣的嗎？不是都說混沌之初，宇宙是空無一物的嗎？怎麽會有黑龍存在？”
盤古嘆了一口氣，仿佛想起了塵封好久的往事，他用遺憾和無奈的語氣道：“是啊，混沌裏怎麽會有其他生命呢？我們開天地時也是這麽想的……”
“但是，不由得我們想什麽，黑龍他就是存在，且一直存在着，不會改變……開天地的創世行為對天界是從無到有的突破，但卻破壞了他們賴以生存的混沌，我一直對這件事心有愧疚……”
盤古露出悲傷的眼神，太陽從來沒見過英勇無畏的盤古大人露出這種眼神，他感覺盤古的神體越來越淺了，感覺只消一眨眼，盤古大人就要和那些去世的先神一樣，消失不見，塵歸塵土歸土了。
盤古：“唉……這可能就是天界注定滅……”
“盤古！”女娲制止住盤古接下來的話。
女娲冷冷地瞥了盤古一眼，道：“天機不可洩露，我們不能再犯更大的錯誤了。”
盤古靜靜地盯着女娲看了許久，重重地點點頭。
一旁的太陽聽的雲裏霧裏，他也很想知道前因後果，但是，女娲大人都說“不可說”了，那他也就“無權問”了。
但是，他還是想出一份力。
他鄭重地看向盤古，道：“盤古大人，我太陽能有今天，完全是因為您，雖然月亮宓蕤去世了，但我還在，我一定能做什麽的，盤古大人。”
太陽的眼睛裏充滿了火熱的真誠和勇氣，如同他璀璨奪目的光芒，讓盤古看到了一絲希望。
盤古看了一眼女娲，女娲回了他一個贊同的眼神。
盤古轉過身來，拍了拍太陽的肩膀，道：“太陽，世事無常，陰晴圓缺是月亮的天性，我們不需要過分悲傷，但是，對于太陽你，我希望今後不論發生什麽，滅亡也好，新生也好，你一定要永遠地将光芒和熱量無私地散發出去，照亮每一寸天地。”
太陽：“天和地嗎？”
盤古點點頭：“對，就是天和地。太陽，我劈開混沌，分出天地，不是讓你們分孰優孰劣的，天地兩個，既然存在，那就都是最重要的存在，不可有偏廢。”
太陽謹從盤古的教誨，向盤古行了一禮，又看回大殿，望向正在交鋒的黑龍和金麒麟，問道：“……那他們？我們該怎麽辦？”
一直沒怎麽參與話題的女娲道：“情網。”
太陽沒聽懂：“……什麽？”
女娲：“這些生命發育出來感情這種東西，這個東西盤根錯節，猶如迷霧，将一切活物聯系起來，一旦接觸，愛、恨、欲、貪、求不得、放不下，世間苦中之苦變油然而生……”
盤古笑道：“女娲大人終于想到出什麽差錯了？明明捏的是和自己大差不差的家夥，偏偏各個都是卧龍鳳雛，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女娲無奈地擺擺頭，道：“錯就錯吧，看他們的造化了，或許我們的存在也是錯誤的一環呢。”
她又接着道：“盤古，我有一種預感，百年之後，那場分天地規模的大戰，還會再發生一次，那時候……你……”
盤古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只剩下一個手心，手指已經虛化成了白茫茫的霧氣，他一甩胳膊，把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裏。
動作很快，但是女娲還是看見了。
盤古：“到時候，我應該已經變成天地間萬生萬物的一個了，或許是變成了萦繞在人類鼻腔的一呼一吸，或許是風霜雨雪，雷電冷暖……”
女娲擰起眉毛看着盤古，盤古笑笑：“到時候，就真的要靠你一個了。”
盤古：“你可以嗎？女娲？”
太陽湊過來：“還有我，還有我呢！兩位大人們！”
女娲笑起來，表情裏盡是知天命後的泰然自若，她道：“我當然可以啦，到時候你都退休好久了，我也要跟上大部隊啊，退休生活，好不惬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