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亂成一鍋
第62章 亂成一鍋
以崔判的身份地位, 除塗山遇外無需給其他人臉面,但塗山遇身份不能曝露,他便和曾助過他的白追雲輕輕一點頭, 示意打過招呼,同時他與白追雲間的因果也已了結。
崔判自不能久留人界, 此次請他任務完成,他便準備回去。
“大人留步。”塗山遇突然出聲挽留。
他的面子崔判當然會給, 而且還因他這一聲“大人”略感折煞, 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擔得起這一位的敬稱, 故而崔判稍稍一低頭,以示謙恭。
塗山遇有點不好意思,他現在是轉世凡人,若非意外解封元神,崔判并不需向他行禮。
“大人可否審訊此膽敢冒充判官的厲鬼是受何人驅役?”崔判既然被線香召請來, 那麽就不能讓他白來一趟,既然搶在厲鬼消亡前救下了他狗命,不問明白哪對得起自家夫人消耗的人情?
他一提,衆人才想起來崔判現身前所見, 別說這一屋子的天師和葉顯臻及他的保镖,就連崔判官都挺意外, 竟然有厲鬼冒充判官, 這是嫌鬼命太長?
已經透明到只剩一道淺淺虛影的厲鬼在崔判的威壓下根本連逃的勇氣都沒有,自崔判留他一名後就跪趴在地, 一動不敢動,現在被提起, 更是一個勁的磕頭。
白追雲沒看那現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鬼,他目光直直盯着竺蒼行, 沒有掩飾,竺蒼行自然能一眼看見他眼底的戲谑和等着看好戲的模樣,心裏分明已經快吐血,面上卻仍氣定神閑,好像從來都是問心無愧。
崔判官正欲審問那鬼,倏見那鬼猛地擡頭,青白的臉上是惶恐不安,塗山遇這次發現他的嘴被縫上了,可明明先前在醫院見他時并沒有被縫嘴。
“不好……”塗山遇察覺厲鬼魂體有異,崔判官也及時出手,可即便如此,也沒能阻止。
厲鬼魂體散發一道幽暗紅芒,下意識,整個魂體煙消雲散,俨然灰飛煙滅。
崔判官神情微變,當着他的面誅殺役鬼,活人當真好手段!
同一時間,會議室外喧鬧聲響,隐約間似乎有人在說“跳樓”等詞眼。
塗山遇和白追雲對視一眼,有了一個不太妙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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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猜測在知道跳樓搶救無效身亡的人是谷雨後得到證實。
誰也沒料到事情的發展為何走向變得奇怪無比,尤其那些天師,他們不是來為葉小少爺解決命格困擾嗎?為什麽現在竺蒼行大師的弟子會身亡?
在一群人七手八腳不知所措時,塗山遇找到崔判,神情嚴肅道:“崔判,那女子名谷雨,生辰年月不詳,請務必讓她魂歸地府。”
崔判官颔首,手一伸,卷軸式樣的生死簿與判官筆出現在他兩只手中,雖然他不是專職接引魂魄去地府的陰差,但他也有權限,且權限更大。
一個名字,一個地點,生死簿就能将一個人的一生全部展現,不過崔判官不會将生死簿中詳細內容告知塗山遇,即使塗山遇身份特殊。
“谷雨,來!”崔判官按照塗山遇要求拿魂。
沒有反應。
崔判官微微蹙眉,再次施法:“谷雨,來本官跟前!”
仍然沒有反應。
倒是他手中生死簿上有紅光微閃,他展開再看,神色陡然冷下。
“發生何事?”塗山遇覺得不妙。
“魂飛魄散。”崔判官每個字音咬得極重。
魂飛魄散……
這個答案,似乎是在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竺蒼行深藏不露是事實,但意外越多,他曝露的也就越多。可塗山遇沒想到的是他會那麽狠,狠到直接讓人消失魂飛魄散,不留一絲把柄,只要沒人能找到證據,他就是安全的。
至于谷雨死亡和魂飛魄散是否有其他可能性,塗山遇并不做其他考慮和猜測,除了竺蒼行,沒人能在這麽短時間裏連收尾工作都想好。
人世間的事崔判官不好插手,也不會插手,人界有人公然打得鬼魂魂飛魄散,是挑釁地府權威,這件事他必須上報閻王。
崔判官離開前透露谷雨是極陰之體,且是三破日生人,說完匆匆行一禮後便回了地府,白追雲來找塗山遇時剛好就看到他行禮那一幕,望向自家夫君的表情頓時有些奇怪。
“怎麽樣?”塗山遇問。
白追雲和其他天師都去看了谷雨的情況,塗山遇留了下來。
白追雲搖頭:“臉摔的面目全非,無任何拼接可能,而且她在跳樓前用硫酸毀了臉,即使拼接成功,也不會留下任何線索。”
塗山遇聞言眉頭擰了起來:“當真視人命如草芥!”
白追雲知道他說的是竺蒼行,輕輕點頭附和,随後才說:“醫生不讓家屬外的人探視,屍體被推去太平間時我能感覺到她身上陰氣極重。”
“極陰之體,三破日出生。”塗山遇轉述崔判官所說。
“原來如此……”白追雲點頭到一半忽覺不對,“三破日一甲子才有一次極陰日,我記得最近一次三破日是五十年前,那日西南一帶百鬼夜行,幾個村莊險些被惡鬼屠戮,我當時也有過去。如果谷雨是三破日出生,不可能那麽年輕。”
塗山遇被白追雲說的有些懷疑,谷雨雖然半張臉戴着面具,但露出的另半張臉是十分年輕的,她的氣質冷淡可能還偏成熟,可眼神不至于有五十婦人那般經歷過歲月和滄桑,可……
“崔判親口所說,他應當不會騙我吧?”
崔判官确實沒騙他的理由,但如果崔判官沒偏他,又怎麽解釋谷雨是三破日出生?
小夫夫倆面面相觑,無果,現在人死了,也已魂飛魄散,就算把崔判官甚至閻王請來,也無法再行審訊。
“我總覺得這件事還沒完……”塗山遇說到一半忽然想起被兩人忽略的:“追雲,極陰之體。”
“嗯?”白追雲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獻祭召喚陣!”說完他又搖頭:“應該不行,獻祭需以靈魂獻祭,現在谷雨肉身已死,魂飛魄散,她沒有能夠獻祭的祭品。”
“有。”塗山遇望着他,神情認真:“追雲,她的肉身,就是最好的祭品。”
白追雲心髒突突跳了兩下:“你的意思是……”
“獻祭召喚陣只是召喚的一種方式,在很久之前,人類向神明祈禱祭祀時,用的多是獻祭之法。”
“可獻祭和召喚,召喚才是那些人的最終目的……”白追雲說到這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想起來他曾見過人族向龍神獻上祭品祈求風調雨順時,龍符就以真身現世過,被祭祀的“神明”,是能感應到召喚的。
有了猜測白追雲便不再耽擱,他直接聯系歸途,讓他盯住竺蒼行,他和塗山遇馬上就到。
“可、可是他已經走了啊。”歸途聽出他聲音急切,磕磕巴巴道,沒等白追雲問明情況又趕緊解釋:“他接到電話說家裏發生爆炸,趕緊帶着那名男弟子趕回去了。”
白追雲眉頭再次皺起:“怎麽會爆炸?處理局那邊潛入調查的人有沒有消息?”他剛問完就有新電話打進來,正是處理局一只精通陣法的山雀精號碼,“調查的人給我來電話了,先挂。”
電話接通,山雀精咋咋呼呼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白前輩,這姓竺的他媽是不是有毛病,他竟然把天然氣管道跟陣法連一塊了,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說重點,爆炸有沒有人受傷?”白追雲不耐煩打斷她,便是這時,一根微涼的手指觸碰到他眉心,靈力灌入他的靈臺,忽然就将他的煩躁和不耐壓了下去。
塗山遇用手指抹平他眉間的小疙瘩,無聲予以他安撫。
白追雲把額頭湊上前,有這些天培養出的默契,塗山遇知道自家夫人這是在讨吻,但這大庭廣之下的……他迅速往四周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他們後飛快在他額上輕輕印下一吻,又很快退開。
推開後就看見白追雲身後不遠處站着看向這邊的葉江川,這就有點兒尴尬了。
塗山遇先一步挪開視線,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白追雲也沒注意到他的尴尬,電話那頭山雀精将事情始末簡單講述,修行近八百年的山雀精在陣法一道上頗有建樹和心得,故而龍符派她去竺蒼行家中查找線索。如塗山遇所說,竺蒼行家中盡是陣法,她破解了幾個小時好容易走出,沒料出口是在廚房,而廚房竟然也有一個隐藏陣法,她沒能察覺,陣法被觸動,連通陣法的天然氣管道突然發生爆炸,要不是她及時飛走,今天跑不掉一頓烤山雀。
挂斷山雀精電話後,白追雲情緒不佳:“姓竺的太謹慎了。”
“越謹慎,越說明他有問題,今天他已經曝露太多,而且他太急了,想必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接下來,才是考驗他人性的時候,看他究竟是将僞裝持續到底,還是撕開羊皮,露出真面目。”塗山遇倒是很快捋清情況,“他現在回去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怎麽說?”白追雲的情緒因他兩句話舒緩不少。
塗山遇露出一抹淺笑:“急着回去,意味着沒有帶上谷雨屍體,即使想要獻祭召喚‘神明’,也得有祭品才是。”
然而……
當天夜裏,谷雨的屍體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