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前朝被幾個大士族把持了朝政, 凡士族子弟,不論人品才學皆能蔭受官位,普通窮苦平民窮其一生也不能入官門,前朝也因此衰敗, 大梁建朝以來, 格外注重任選官員, 尤其是文官, 科舉是唯一入仕的途徑。

襄王賣官粥爵,看似是小事,可也觸犯了科舉取仕的律法,若細究,襄王逃不過罪責。

只是這事卻不能苻琰出面來揭穿, 只要他來做這事,就會被皇帝認為他故意戕害襄王,襄王的罪行也會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

苻琰突然問他,“襄王有一門客叫郭守山, 他現居何職?”

那人猶豫着不願回答, 但見他還欲上手打,便都招了,“此人現今已被襄王安插在工部做了水部主事。”

水部主事不是大官,可郭守山今年春闱都沒高中,就做了這七品的主事,水部主事監管着水部工利所用的開支用度,這是絕好的肥差, 許多高中的進士待殿試後被分職務,都不定能分配進這樣的位上。

襄王卻能讓郭守山坐到這位置, 若叫那些高中的進士知曉,豈不叫人寒心。

苻琰一張臉愈加的泛青,一倏爾再給了他兩腳,将人給踢暈了。

崔姣勉強坐起來,拿下頭發裏的海棠丢開,正瞧苻琰走進草中,他一身的戾氣,一湊近,崔姣就想推他,但他森寒着面将她唇咬住。

南星跟在後面恰巧見他扣着崔姣親,崔姣搖搖晃晃的倒回引枕上,發髻散了大半,他一手放進那半開的直領裏,南星當即大紅臉,匆匆退到草外,這時木香和幾個女史帶着銜蟬奴和福福回來,正笑嘻嘻問有沒有要伺候的,南星慌忙擺擺手,幾人便默聲先把那暈倒的人綁住擡走,随意找了個沒人發現的土溝先扔進去,等回去時再帶走。

女史們再到遠處的草席邊,有人捉蛐蛐,有人用草編小籠子裝蛐蛐。

忙活起來時間走的快,不想已是晌午了,南星幾人便撿了柴搭起來燃着,将帶來的冷食熱一熱,只等着他們夫婦恩愛過後,便要用午食了。

草中崔姣被碾磨的支不起身,連番遭揉撫啃咬,陽光下她有些難挨,氣着罵他是豬狗輩,專不做人事。

得來他幾聲冷笑,便斂住燥火,斜斜的打量着她的一身狼狽,才問道,“孤若沒來,你真想跟他?”

崔姣沒好氣道,“難道要我跟他說,我就是死也不從他,然後再被他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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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琰陰郁着眼眸瞪她,未話。

“殿下以為自己又是什麽好人,我不也是殿下搶來的,我這肚子裏懷的,也是殿下強要的,殿下怎麽好意思生我的氣。”

崔姣也不怵他,別着臉道,“出來春游,我一個孕婦在此,遇見了壞人,我不想着迂回保命,莫非想着,死也要為殿下守住這貞潔嗎?我又不喜歡殿下。”

苻琰看她不悅,忽然心裏的氣就散了,擡手先摟住人抱進臂彎裏,再親親被他啃的發紅的唇,她就柔着腰肢貼在他身上,他卻沒其他動作,只幫她把直領攏了攏,取了白帕替她輕輕擦拭,只感懷中人發顫,才收手,再系好儒衫裙底的袴衣,捋平衣擺,垂頭在她耳側低道,“不喜歡孤,卻能怪孤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

他說罷,那櫻唇翕動,睫毛抖了抖,他便将人放回席上,擦拭的白帕被他疊好放在衣袖中。

崔姣看着便扭過臉,只餘腮邊紅,嘴硬的很,“是殿下帶我出來的,我被丢下,我怪怪殿下怎麽了?殿下也莫得意,方才殿下若不回,我也想過,不如就帶着孩兒跟了他去,他有豪宅,也不會虧待我們娘倆。”

苻琰臉色驟沉,朝外叫人,便自己出了草叢。

片時南星和木香進來,幫崔姣梳好了發髻,看她臉上豔色極濃,便又擇了兩只海棠簪在發中,崔姣玩的有點累,又生苻琰的氣,蔫蔫的想呆在草叢裏不出去。

南星說,“快午時了,娘子出去用食吧,娘子不是說下午還想去別的地方走走嗎?吃飽了才有力氣走路。”

崔姣才被她們攙扶着出來,自由女史收了氈席再鋪到生火的地方,苻琰已經坐在火旁胡床上,目光在她頭發裏的海棠上停留,再挪開。

崔姣側着身坐到氈席上,女史們把熱好的菜端到小桌幾上,兩人吃了頓安靜的午食。

崔姣午後都要睡片刻,用過食,苻琰又像沒氣了,抱着她沿小道回去犢車。

車上有張榻,崔姣被放上去,苻琰又下了車,南星上來找到毯子給她蓋,走時小聲告訴她,“奴婢之前聽到薛二娘子跟殿下說,今晚子時她在房裏等殿下……”

崔姣怔了怔,自己躺下睡覺,薛芸本來就是皇後定給苻琰的良娣,他們密會,她也管不着。

苻琰在車外見了一個藏在暗處随護的千牛衛,讓他把先前對崔姣圖謀不軌的人先送回長安,交由家令暫關禁起來,不得外傳此事。

那名千牛衛便照話跟着女史找到土溝裏的人,送人先回。

苻琰随即再上馬車,見崔姣一開始睜着眼,他一上來就把眼閉緊,他淺翹唇角,也躺上去,就手托起她的腦袋放在胳膊上,另一手虛虛環在腹以上,在她眼睛上吻了兩下,她眉心發皺,再聽耳邊一聲睡吧,就真的睡着了。

午間歇息過後,犢車轉了方向,朝東面的桃林去了,到地方下車後,既見那一片桃林全開了花,地上落了不少桃花,有農人在撿,掉下來的桃花撿起來放一起,也能賣到胭脂鋪子去研做胭脂口脂。

這裏風景好,崔姣逛的開心,連之前的氣也消了些,直走到一棵粗壯的桃樹邊,搬出胡床坐着歇一歇,苻琰回頭沖那些跟着的女史道,“去摘些桃枝回去。”

女史們便各自散在林中,專選開的最好的桃枝摘。

崔姣休息好了,往來時的路上看,隐隐約約是有人過來,她正想說話,苻琰卻拉她起來,帶着她避到桃樹後面。

那邊人越來越近,聽聲音有男有女,女聲很熟,應是薛芸,等他們過去了,崔姣和苻琰才從樹後出來,既看到薛芸身畔有一郎君陪同,那郎君摘了一枝桃枝別在薛芸的頭發裏,随後牽着她的手沒進了桃林裏。

崔姣看一眼苻琰,他靜靜的遠眺着,不知他想的什麽,不過這薛芸顯然不是只對他有情了,還對那給她摘桃枝的郎君也有情,他們之間子時約定倒成笑話了。

女史們摘了兩籃子桃枝,他們便回去了。

夕食後,長安縣的小鎮也宵禁了,外面靜悄悄,窗戶一關,崔姣在沐浴,洗到後面就同苻琰滾到茵席上,卷了床褥昏天暗地肆弄,燭火撐不住先熄了。

黑暗裏苻琰以為将崔姣哄睡,穿了衣服出去。

門吱呀關上,崔姣攥着被半張眸,她跟苻琰這麽多日,她很清楚,每回苻琰都是忍耐着不傷她,将她伺候好了,他卻不得酣暢,薛芸邀他半夜赴約,他定是有意動,即使知道薛芸另有郎子,他才跟她在枕席間歡縱過,轉頭就去夜會薛芸。

崔姣撇了下唇,她也玩膩了,收收心,她跟他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要另尋新歡,她随他去,她是豁達開朗之人,絕不會為此拈酸吃醋,他既做的一,她也能做的二,就像之前想的,她也要給自己找個一心一意的情郎,她的情郎務必是品行端正,身強體壯的俊郎子,她對情郎要求高些,既要做她的情郎,就不能再沾別的女人。

崔姣還沒在心裏想清楚要找的情郎還有哪些不能做,房門又開了,進來人,聽着腳步聲竟是苻琰,他又回來了,躺回被窩裏,自後摟住她,挨觸的極緊,躁動的很,她就知道他沒去找薛芸,仍憋着火,手還往她眼睫上撫,撫到水珠,便明白白日薛芸的話傳到她耳朵裏,他輕笑道,“孤沒去,孤遣了一人去告訴她,孤對她無意。”

他停了停,唇近她唇畔悄聲道,“孤只對牙牙起意。”

崔姣翕動着唇,說不出話,半晌他覆唇下來,崔姣便與他纏吻的難舍難分,放任他執手去火。

隐約驟聽一聲尖叫,随後是他們的房門被敲響。

苻琰将将餍足,下去稍作清洗,才開門。

門口站着他派去的千牛衛,一臉焦急,“殿下,那位薛二娘子使了奸計,卑職去見她想說明情況,結果她屋裏一片黑,上來就對卑職又親又摸,她屋裏還藏着人,卑職差點沒把持住,發覺不對勁就趕緊把人給推開了,可是她屋裏那人抓着卑職,把卑職認成了殿下,一口咬定是殿下您對那位薛二娘子圖謀不軌,卑職從裏面脫身出來,他們過會估計就要上來找殿下要說法。”

苻琰擰眉,才要出聲,果然有不少人過來了。

苻琰示意千牛衛避開,便将門關住。

崔姣從床上坐起來,扒拉好寝衣,惱道,“有什麽可怕的?讓我來教訓教訓她。”

這擺明了是給苻琰設的套,不管去的是不是苻琰,就是要借此讓他身敗名裂。

苻琰看她下床有些蹒跚,先過去攬着後腰把人扶站好,她指使苻琰在桌上的花籃裏,挑一根滿是桃花的花枝,挽了個妩媚松懶的發髻,花枝做簪子固住發,再穿了披風,把一身的氣勢都拿出來。

這時門口聚了不少人,苻琰是太子,也沒人敢闖門,薛芸不停的啼哭,身邊的女郎都在安慰她,直說太子做出此事,該給個說法,不然回長安,讓其父親上疏彈劾太子,太子若因此欲殺人滅口,也有随從先行回長安,太子斷不敢殺人。

守門的木香和玉竹頂着這些人議論,讓他們速速散開,但也無濟于事,千牛衛也不知道死哪去了,都不出來趕人。

是時,房門開了。

一衆人都齊齊看向門裏,只見太子身邊立着的小娘子春情嬌媚,那腫起的唇那細頸上的紅痕,只看一遍,都清楚他們在房中有多纏綿。

一時都吱不上話。

崔姣黛眉彎彎,問道,“各位娘子郎君都聚到門前,所謂何事?”

其他人齊齊看向薛芸,薛芸流着淚沖崔姣行禮,“崔娘子見諒,妾本不想叨擾您,可、可太子殿下夜闖妾房中……”

崔姣擡起手當場扇了她一耳光,直把人給打懵了。

不僅薛芸懵,其他人也看懵了,連苻琰也沒想到她會出手打人。

崔姣打的手發麻,卻噙着笑臉,“這一巴掌是教薛二娘子莫要紅口白牙的攀咬殿下。”

薛芸捂着半張臉錯愕,還想辯解,“妾沒說謊,有人可以替妾作證。”

那當中有一個郎子站出來,說,“是仆親眼看到殿下想對……”

崔姣直接打斷,發笑道,“且不說殿下同我一直在房中,你既說你親眼看到,那你豈不是和薛二娘子同處一室,你們在裏面幹什麽勾當,殿下是瘋了才會進去吧。”

薛芸垂淚道,“先前皇後殿下想将妾納進東宮為良娣,可妾已有親事,殿下必然懷恨在心,才想對妾報複。”

崔姣等她說完,聽着這惡心的話,又忍不住給了她兩個耳光,把人打的含淚哭泣,她喝道,“你閉嘴!”

薛芸只得止住哭,就見她輕蔑的看着自己,“你是什麽傾國傾城的佳人,殿下會對你圖謀不軌。”

她本就容色姝豔,又才與苻琰幾度沉淪,正是媚氣含露,薛芸也算是清麗的女郎,但在她面前根本不夠看,這一衆人中也有比較,有崔姣這等容貌的太子妃,太子真會夜闖薛芸房中對其不軌嗎?

崔姣轉過頭,沖苻琰柔柔一笑,“殿下,她說皇後殿下要納她進東宮,妾怎不知,您不是答應妾,不要這些良娣良媛的麽?”

苻琰眸光定定,道,“孤沒騙太子妃,請太子妃不要聽信小人讒言,誤會孤對太子妃的一片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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