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們不該這樣對他
第8章 他們不該這樣對他
UYG休息室。
坐了不知多久以後,林尋等來了張仙凡。
兩人都不意外,張仙凡禮貌問好:“尋神。”
退役以後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聽過這個稱呼,林尋愣了愣,恍惚間還以為回到了下賽場等隊友回休息室複盤那段歲月。
“發揮得不錯,不凡。這ID取得好,未來可期,”林尋長輩般地笑着輕拍了拍張仙凡肩膀,“望舒知道我會等在這裏,所以不肯回來?”
張仙凡有些猶豫:“他有話托我跟你說。”
林尋看出他的躊躇,笑着寬慰:“我好歹跟你們月神一起打了這麽多年比賽,知道他是什麽鬼性格,你不用為難,直接轉述就好。”
張仙凡清了清嗓子:“滾啊,林尋臭SB,你M個死叛徒少給老子多管閑事,哪涼快待哪去!”
典型的蕭望舒風格。
林尋:“……”
空氣凝固了半秒,随即,按壓手指關節的脆聲響起,林尋呼吸都加重了。
張仙凡無辜眨眼。
少年生得幹淨,奶白奶白,骨子裏透着清冷,笑起來卻很溫和,加上謙遜有禮,很少有人能對他動怒。
林尋無可奈何,只得長舒一口氣:“望舒有低溫症,不太能承受刺激神經的東西,最好也別做太耗神的事。”
從沒聽過這種病的張仙凡暗暗心驚:怪不得林尋剛才這麽反常,咖啡本就刺激神經,加上蕭望舒打了一天比賽,不可謂不耗費精力。
“……經理知道他生病麽?”張仙凡猶豫着,問出這個問題時,居然有些緊張。
“他們不該知道,”張仙凡想,“否則讓蕭望舒超負荷接下這麽多表演賽和廣告,不是太讓人心寒了麽?”
轉會對職業選手來說是家常便飯,就跟換公司一樣,但蕭望舒不同,他是很執着,很偏激的人,認定什麽就永遠不改變,哪怕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所以從十四歲打職業到現在,六年過去,他仍在UYG,為帶着遺憾退役,離開職業賽場的老朋友們固執地堅守着UYG的榮耀,也固執地想要彌補當年離大滿貫一步之差的遺憾,盡管新人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他們不該這樣對他。
“有些事情,挑明說就傷感情了,”林尋畢竟不是只長閱歷不長心智的蕭望舒,諱莫如深般淺笑,“望舒性格狂放不羁,沒什麽拘束,自己肯定不會上心。我将他的病告訴你,就是為了以後萬一發作,也能有個照應。”
“不過也不用特別擔心,”林尋看出張仙凡的擔憂,寬慰,“這是他小時候得的病,長大後已經好了很多,不會頻繁發作。”
“這件事情,拜托你。”林尋畢竟已經不是UYG的人,PO鷹隊的隊員還在等他,于是說完就想走。
從蕭望舒能精準預判他會出現在休息室來看,說明他以前沒少特地過來,囑咐蕭望舒保重身體。
對一個分道揚镳,兵刃相見的老隊友如此上心,這樣的人,真會背信棄義?
“尋神,”張仙凡明知不合時宜,但還是忍不住問道,“當年的事情,有沒有隐情?”
“當年的确是我自私自利做錯了事,”說到這裏,林尋眼神淡漠,連帶着語氣也冷冷冰冰,“沒有隐情。”
“當年你們代表PCL踏平歐亞,橫掃PUGB,電腦城和網吧到處貼着UYG的隊标,所有絕地求生玩家都知道你們的名字,全世界都在看着你們,等你們創造史上第一個大滿貫奇跡,”對老UYG的粉絲來說,這是一件足以讓任何人扼腕嘆息的事,但偏偏張仙凡是不溫不火的慢性子,始終心平氣和,“只要贏下洲際賽,你們就能成為PUGB不朽的傳奇。這一步之遙,你們難道真的能甘心?”
“可我們就是退役了,”林尋顯然不想再提當年的事,“你知道電子競技,除了冠軍以外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是什麽?”張仙凡問。
“是兄弟,”林尋拍拍他的肩,用了教練對隊員的長輩口吻,“你應該去和他們吃喝玩樂,而不是在這裏探究已經發生了的前塵往事。”
無論如何,過去的已經過去,這或許也是蕭望舒懶得來見林尋的原因——實在是,多說無益。
張仙凡和林尋道了別。
選手通道隔開觀衆,通往場館後面僻靜的小湖。
月夜,蕭望舒面朝湖面,孤零零坐在河道旁的岩石上。
微風吹拂得竹枝搖曳,落錯的光影躍動在他臉龐,長眉入鬓,蕭望舒面色有病态的蒼白,眉宇堆疊着疲憊,下颚微仰,目視不知何方。
外衫寬大的尾随風飄動,皎月銀輝流瀉,沾了蕭望舒滿衣,說不出的蕭然空寂。
他大抵真是破繭而生的蝶,漂亮又脆弱,單薄又堅忍。
這裏僻靜得唯有風聲水聲,職業選手的耳力又頗為靈敏,早察覺到動靜的蕭望舒扭過頭,不悅之色溢于言表:“讓你去叫人滾蛋你都要叫這麽久,你tm是不是腎虛啊張仙凡?”
張仙凡:“……”
多好的一張臉,怎麽就配置了這樣一把嘴?
要是把他毒啞了,算不算造福人類?
“嘆nm氣。”蕭望舒靈活地跳下來。
四顧沒看見紀漁他們的身影,想來是先去吃飯的地方了。
“謝謝。”張仙凡說。
突如其來的道謝讓蕭望舒毛骨悚然:“謝什麽,你吃錯藥了?”
“謝謝你特地等我啊。”張仙凡說得大大方方,又有些逗弄的意思。
“哈?特地等你?你哪只狗眼看見我特地等你?”蕭望舒果然像是只炸了毛的貓,暴躁道,“你tm是不是太自戀了?我只是打了一場比賽覺得悶,在這裏吹吹風,恰好碰到了你,并沒有等你,更沒有‘特地’等你,OK?”
不要試圖跟無理取鬧的人講道理,張仙凡深谙其道:“是是是,那我謝謝你恰好碰到了我,行不行?”
“謝你媽謝,閉嘴,”蕭望舒萬般嫌棄,“你他娘少擱這惡心你爹我。”
張仙凡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道個謝而已,是什麽值得生氣的事情嗎?
他由衷感慨:“月神,你上輩子是個炸藥桶吧?”
怎麽随随便便都能炸。
“你m才是炸藥桶,你全家都是炸藥桶,煞筆!”蕭望舒扭過頭,夜涼如水,湖畔沒有燈,黑暗掩住了他泛紅的耳尖。
張仙凡無奈攤手,選擇更改話題:“今晚吃什麽?”
蕭望舒:“吃你m的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