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感覺,像被雷劈了
第22章 感覺,像被雷劈了
蕭望舒沒想到居然能在醫院裏碰見林尋。
他的臉色肯定是不健康的,但林尋的臉色看起來居然比他還要差上一點。
“望舒。”林尋捂着左側小腹,朝他溫和地笑了笑。
“以前和你爹打比賽的時候一口一m,現在你裝nm大尾巴狼呢?”蕭望舒對他這番作态十分不屑,翻了個白眼,“胃又怎麽了?林尋你真行啊你,當了教練還nm能把自己折騰進醫院,對醫院這麽有歸屬感幹脆在附近買棟樓好了?随時随地挂急診?”
這位PCL第一噴子罵起人來那是粗魯又大聲,好在林尋聽了這麽多年,早将他的C語言攻擊免疫成了BGM,完全沒有生氣:“你呢?你為什麽會來醫院?”
“關你屌事,”蕭望舒見他一幅站立不穩搖搖欲墜的樣子,表情嫌惡,手卻已經扶了上去,“去哪?你爹大發慈悲送你一程。”
“胃鏡室,”林尋嘆氣道,“我只是來做檢查的,暫時沒有大問題,不用擔心。”
“檢查前沒問題,檢查後可就不一定了,誰知道結果出來以後會不會分分鐘吃席?”蕭望舒邊罵邊扶着他找胃鏡室的路,“還有,我順路而已,誰他媽關心你?別隔這惡心你爹。”
“……”林尋頓了頓,有種氣若游絲的感覺,“你還沒告訴我你來做什麽。”
“巧了,”蕭望舒冷哼一聲,嗤笑,“我也來做檢查。”
“什麽檢查?”林尋俨然不信。
蕭望舒下意識看了手裏的檢驗單一眼,笑意僵在臉上:“B,B超……?”
林尋一愣,終于也保持不住他那裝腔作勢的沉穩風度:“我c,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該不會是個電競花木蘭吧?”
“你tm才花木蘭,”蕭望舒怒道,“你tm全家電競花木蘭!”
到胃鏡室外,兩人排隊候診,相顧無言,最終雙雙憋出一句:“草。”
“……前面還有十幾個人,”林尋看了眼胃鏡室外的排號顯示屏,“要麽,我陪你去做B超?”
蕭望舒想象了一下林尋陪他一起去做B超,那種新婚夫婦喜得貴子的場面,由衷覺得很是辣眼,于是瘋狂擺手:“滾滾滾,你tm老實隔這待着做胃鏡吧!”
“那你去吧,”大抵是林尋也覺得那場面太美不對勁,松口道,“這裏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蕭望舒也不推脫,轉身大搖大擺的走了。
走到一半,又被林尋叫住:“望舒。”
“磨磨唧唧你tm又想說什麽狗屁廢話?”蕭望舒嘴裏罵個不停,卻仍是停下腳步,等待他的下文。
“我們都該往前走了。”林尋說。
蕭望舒一邊不耐煩地讓他滾,一邊給PO鷹隊的選手發微信定位:“你們教練死了,速來太平間收屍。”
——
其實蕭望舒詐了經理,因為即便UYG不答應他提出的要求,他也依舊會來做手術。
他的手腕支撐不住了。
腱鞘炎在電競圈算職業病,為了将UYG擡進全球賽,從顏色他們相繼退役開始,他已經耽誤了兩年多,期間大大小小的比賽對手腕的耗損只增不減,對肌腱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何況,他為了在比賽中擁有更好的狀态,還打過兩次封閉針。
封閉針原本是治療方式的一種,但這是以注意休息,避免再度勞損為前提,像蕭望舒這樣,只會讓狀況變得更加不容樂觀。
他原本細瘦的腕子已經腫脹了一片,泛着紅與淤紫,足足有左手腕的一倍這麽大,皮膚裏凸出來一個堅硬的疙瘩,正落在盤桓的筋骨上。
拆開紗布以後,蕭望舒躺在床上,偏頭注視着這只看起來有些扭曲變形的右手,忽然聯想到了惡魔的爪子。
“真醜。”那雙狐貍眼內神色冰冷,蕭望舒這樣對自己說。
手術室內,隔着玻璃門窗,蕭望舒聽見兩個醫生在竊竊私語。
女醫生拿着他的B超圖仔細觀察,男醫生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啊,找不到神經啊?”
女醫生表示無奈:“太細了,找不到啊。”
男醫生大氣擺手:“找不到就盲打嘛。”
女醫生提出質疑:“……盲打靠譜嗎?”
男醫生:“靠譜!”
說完以後,兩個人推門進來。
“……”蕭望舒嘴角抽了抽,“我覺得不太靠譜。”
“沒事,我看過你的病歷,麻醉針這點疼對封閉來說算不了什麽。”男醫生說着,動作熟練地用束縛帶将蕭望舒的左臂固定,然後拆開針劑,在燈光底下滋出一點水。
尖細的針頭泛着銀光,朝腕部的血管戳進去,先有冰涼絲絲縷縷鑽入筋骨,其次才是鋒銳的疼,蕭望舒一下抿住嘴,藏在桌底的左手緊握成拳,眉頭緊鎖。
男醫生緩緩用針頭左右試探着:“有沒有被電擊的感覺?”
蕭望舒忍着痛,額角青筋畢露:“沒有。”
男醫生又試了幾次,還是沒能找到那根需要麻醉的神經,最終将針拔出來,又換了個方向。
蕭望舒忽然劇烈顫動了一下,仰着頭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碎音:“呃……”
男醫生就知道是找到了,緩緩将麻醉劑推進去:“什麽感覺?”
蕭望舒聲帶發緊,說出來的話又啞又澀:“……感覺,像被雷劈了。”
“忍一忍,只有打麻藥的時候會痛一些,”女醫生安慰他,“疼的話可以喊出來。”
于是蕭望舒:“焯!”
女醫生:“……”
好簡單,好粗暴。
打麻藥的感覺就像是水滋進身體裏,消減了右手的疼痛,卻帶着股寒意從腕骨傳進四肢百骸。
不知過去多久,蕭望舒覺得右手好像已經跟身體分離出去一樣,沒有疼痛,沒有酥麻,什麽都消失了,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鋪天蓋地的寒冷,仿佛置身茫茫雪原。
還好他早習慣了這種感覺。
手術前他吃了藥,應該是止疼片之類的,困倦席卷大腦,蕭望舒打了個哈欠,面無表情地看着天花板,等待醫生們為他開刀。
手術刀劃開皮膚的過程很順暢,他常年用紗布和袖套包裹手腕,皮膚有種沒有光澤的白,被隔開以後皮肉往兩側翻卷,殷紅的血液滲出來,宛若盛開一朵妖異的花,血管與肌腱是堆砌在血肉中的莖,被醫生用手術剪修剪着,增生變形的腕骨則是根部,多餘的增生用磨與敲碎的方式解決。
蕭望舒能清楚感受到開刀的全過程,但由于麻醉的緣故,他沒覺得疼,只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臺壞掉的機器,修理工們正用各種專業器械幫他修理,挺奇妙的。
這場手術出乎意料的迅速。蕭望舒盯着天花板還沒睡着,手術就已經完成了,到這時候蕭望舒才後知後覺地感到麻藥勁兒大,連呼吸好像都不太順暢,右手更是沉甸甸的,像被一塊石頭壓着。
醫生給他戴上氧氣罩,然後昏昏沉沉地推離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