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洛家往上數三代皆是名門望族,家大業大,人也多,利益牽扯之下感情淡薄,明舒望小時候在洛泱的家裏寄養過幾年,她和洛泱算得上熟悉。

洛泱在紫藤市的住宅是她挑的,地處幽靜,環境優雅舒适,平日裏無人打擾,她走到門外,鋼琴聲綿長悠遠,很傷感的曲子。

聽上去洛泱的心情不太好。

庭院裏,阿姨正在修建盛開的威廉莎士比亞玫瑰。

明舒望努努下巴指着房間裏問:“這是怎麽了?”

阿姨搖搖頭回答:“這都好幾天了,一直是這樣。”

明舒望眼睛一亮,這是好事啊!

平日裏洛泱雲淡風輕像尊活菩薩,那些公子哥的嗜好一樣不沾,霍序商暗戀他的事鬧的人盡皆知,他卻不當回事,壓根不在意。

洛泱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淡,沒有得到他的認可,哪怕喊得震天動地,他連眼神都不會給一個。

能讓洛泱這種人情緒受到影響,必然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明舒望熟稔的打開酒櫃,拿了瓶龍舌蘭倒進杯子裏,加上冰塊晃了晃。

巨大的落地窗外青枝綠葉,洛泱側身閑适倚着古董的三角鋼琴,修白有力的手指撥弄琴鍵,音樂像水滴一樣從他指尖流瀉。

明舒望将一杯酒擱在鋼琴蓋,故作認真地閉着眼睛聽琴音,“彈的什麽?怎麽沒聽過這曲子?”

“弗朗茨·哈維爾的奏鳴曲。”洛泱垂着眼回答。

明舒望俯身趴在鋼琴蓋,撐着下巴看他,“我記得以前你只喜歡巴赫,”

洛泱手下撥動着琴鍵,擡眼瞧她一眼,“我記得你以前只喜歡男人。”

明舒樂得不行,“你彈得那麽傷感,不會是為情所困吧?”

洛泱自嘲地哧笑道:“嗯,困死了。”

從進門起,明舒望就在猜想,這個讓洛泱彈琴彈那麽傷感的人是誰?

洛泱的朋友她都見過,一個個都是藝術行業出類拔萃的大佬,非常地優秀。

優秀歸優秀,都是一幫鋼鐵直男,不是洛泱會喜歡的樣子。

洛泱回到紫藤市後,只見過霍序商一個長得不錯的,但霍序商想要做1就已經出局。

她琢磨一陣,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因畫生情,惦記上霍序商養的小情人了?”

洛泱懸起手腕不再彈奏,淡說:“是有點興趣,但不惦記。”

“你不會是因為嫌棄人家跟過霍序商吧?”明舒望有意逼着他多透露消息。

洛泱擡眼看着她,坦白地說:“與這個沒關系,你會因為喜歡一本小說而愛上它的作者麽?”

“所以你只是欣賞。”明舒望失望地嘆口氣。

洛泱壓下琴蓋合上,“你來找我就為了問這個?”

明舒望起身整理裙子和風情的卷發,光彩照人的美麗,“我有個朋友今天在私人酒莊舉辦了一場音樂會,你陪我去聽聽,給我裝點門面。”

“你需要裝點門面?”洛泱挑起眉頭。

明舒望拎起放在鋼琴上的限量手包,說出真實目的:“我擔心遇到前夫的朋友,忍不住又動手,和你一起去,你還能攔着我點。”

這個理由洛泱無法拒絕,起身上樓換身正式的西裝,與明舒望一同前往那座法式莊園。

霍序商和簡裴杉先後離開,氣氛壓抑的酒窖裏一下熱鬧了。

這些闊少平時走到哪兒都被人溜須拍馬,追着捧着,從沒受過這種屈辱,當着霍序商的面裝死,現在人一走,一個個又活過來了。

“霍總這陣仗我還以為小情人是他的摯愛呢!”

“霍總上回在拍賣會和洛泱擡杠,逼的洛泱多花了幾百萬,我看他對洛泱也沒多重視。”

“你們不覺得霍總的審美有問題麽?洛泱是挺好看,可總是冷冰冰的,小情人看着讨喜多了。”

“可不敢這麽說,人家霍總就喜歡啃冰渣子,哪像我們這種俗人,都覺得替身更好看呢!”

薛意越聽,越覺得洛泱這個名字很耳熟,扶着額頭苦思冥想,到底在什

麽地方聽過這個名字。

尖利的高跟鞋似鋼琴高音鍵一樣從樓梯上傳來,越來越近,伴随鮮紅的裙擺搖擺欲墜,明舒望氣定神閑,手裏拎着手包。

那位方才說話的人驚愕地回過頭,明舒望上百萬的包來勢洶洶地重錘在他背後,皮笑肉不笑地問:“你們在這說誰壞話呢?活膩味了是吧?”

樓梯上下來一位高大俊挺的男人,薛意見了他,終于想起來在什麽地方聽過洛泱的名字了!

青鎮和簡裴杉拍吻戲的男人就是洛泱!

明舒望落落大方地一揮手,“給沒見過的朋友介紹一下,這位是洛泱。”

薛意大腦CPU被這複雜的關系幹燒了。

洛泱目光掃過衆人,點點頭,算作打招呼,沒有和大家一起坐沙發,挑了旁邊獨立的吧臺落座。

那些個受了霍序商羞辱的闊少,正愁着沒機會報複,大好的機會就送上門了。

洛泱是霍序商最在乎的人,是霍序商心裏神聖不可觸碰的存在,在場每個人都清楚洛泱在霍序商心裏的分量。

韓少話裏有話,“明姐,你來的太晚了,霍總剛帶着他的小情人離開,你錯過了一場好戲。”

明舒望坐在幾個人當中,潇灑地點一根煙,笑得意味深長,“霍總的小情人,和我有什麽關系,你是想說給洛泱聽吧?”

韓少臉皮厚實,被她戳穿依舊笑眯眯地說:“霍總平時藏着掖着,今天我們是頭一回見,不得不說是真漂亮,我就沒見過這麽标致的美人。”

說着,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

明舒望睨一眼事不關己的洛泱,笑着說:“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替身。”

韓山故作惋惜地嘆口氣,別有用心地道:“漂亮歸漂亮,但沒洛少那麽好的命,他都不知道霍序商把他當替身,還以為是真愛呢。”

剛才被霍序商羞辱得很慘的白少,也發話了,“霍總那可是薄情寡義,以前跟過他的一個小演員後來跟了我,他跟霍序商睡了一回,霍序商給了他不少資源,他也以為那是真愛呢,為了見霍序商要死要活地鬧,霍序商直接把他從公司踢了,一點情面都不留!”

“所以洛泱回來了,那個小情人命運多舛哦!”

“說什麽呢!人家洛少可還沒答應霍序商的追求,上次接風洗塵宴霍序商拉着我們等了多久,洛少也沒賞個臉露面。”

洛泱中指推了推鼻梁上輕薄的眼鏡,只關注一個問題,“他不知道自己是——替身?”

韓山笑嘻嘻地說:“是啊,誰敢告訴他?告訴他就是得罪霍序商,以後別想在紫藤市混了!”

這和洛泱原本以為的不太一樣,他以為霍序商與替身的關系是一場明碼标價的交易,即便這種關系令他不屑,但也是你情我願,不存在任何欺騙。

可現在那位替身是個被蒙騙的倒黴蛋,無辜卷入霍序商暗戀他的這場狗血戲劇裏。

洛泱摘下眼鏡裝進口袋,銳利雙眼洞若觀火,問道:“你剛才說的好戲,是什麽?”

衆人一言一語,添油加醋地把剛才的情形說一遍。

“啧,那小替身真夠可憐的,霍總當着我們的面又摟又抱,還壓在沙發上要用嘴給喂葡萄汁……”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家留,這是把人家當什麽人呢?”

“還能當什麽?歡場裏的小玩意呗,霍總要是當人看,能這麽來?”

“你是沒看到多可憐,也不知道他那得罪了霍總,就被當衆羞辱,我們這麽多人看着都是這樣,平日裏還不知道什麽樣呢!”

說着說着,韓少望着洛泱,情真意切地說:“洛泱你別上心,我們都看出來霍總的心裏只有你,那位根本不是你的情敵。”

明舒望掐了煙,暴怒扇一巴掌韓少的後脊背,“誰在乎霍序商的心裏有誰?他可別在這裝深情了。”

“怎麽能算裝深情?”鄭少笑眯眯地說,“那位可真像洛泱,又是學油畫又是學鋼琴,還給戴副眼鏡,霍總可都是往洛泱的方向培養。”

洛泱目光沉靜,一句一句聽他們說完,拿起酒瓶倒杯酒,仰起頭一飲而盡。

在他的心中,霍序商的情人不再是明碼标價的替身,而是被卷進霍序商獨角戲裏的無辜受害者。

或許是一件小事,惹得霍序商不愉快,被當衆肆意羞辱,而旁觀的這群人,沒有人制止,只把他的屈辱當做笑談。

能畫出“宇宙”那樣奇思妙想的畫,有趣大膽,在藝術界前途無量。

這位畫家的本人也像“宇宙”那樣是一幅剔透玲珑的畫,而洛泱卻耳聞這幅畫遭人肆意地折辱踐踏,只覺得心痛惋惜。

洛泱喝完杯中酒,朝着明舒望遞一個眼神。

徑直走上樓梯離開。

薛意終于從頭腦風暴裏回過勁來,還沒喝酒的他,比喝了酒還要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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