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三章
陳季雲和柳言兮帶着女兒一直将林書怡一家送到平陽城門口, 幾人話別幾句話，梁潛揚起了馬鞭，馬車緩緩駛出了平陽城。
“走遠了, 咱們回吧。”陳季雲看向自家娘子道。
柳言兮看着越走越遠的馬車, 微微一嘆道：“若是兩家比鄰該多好，書怡他們一走，心裏空落落的。”
“離情別緒總是這般的, 不過按朝廷布告的時間, 說不定寄文現下都快到京城了，回去我也得早點向朝廷告假，到時候咱們一家上京城參加師父和宋姨的婚宴，也和寄文她們好好再敘敘，畢竟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再見面喽。”陳季雲說着強打起精神來，轉身朝女兒做了個鬼臉，便托着女兒腋下将人給舉了起來, “走喽, 咱回家去。”
平陽城門內外, 早晨還在一起用餐的兩家人，彼時卻乘坐不同的馬車相隔地越來越遠。
“娘親, 你怎麽了？”馬車裏, 小煎餃仰頭看着自己的娘親問道。
“沒事兒，昨晚有些沒睡好。”林書怡朝女兒笑了笑，實則她內心深處在踏上歸途那刻有些怯生生的了, 這麽多年未見，馬上要相逢, 總有些激動興奮和害怕的滋味互相交纏在一起, 但願此次回去, 天從人願，一家團圓。
“娘親沒睡好就像煎餃這樣閉上眼再睡會兒，我去叫外婆進來也睡會兒~~”
“诶！”林書怡伸手拉住女兒，擡手作了一個噓的動作，小聲道：“外婆陪師公駕車呢，咱們不去打擾。”
車梁上，梁潛坐在左側，一臉凝重，宋暖坐在右側看着梁潛的側顏，還以為對方駕車精神高度集中！
“要不要停下喝口水啊？”宋暖指着水袋問道。
梁潛側目看着宋暖，揚起笑搖了搖頭道：“還不渴，前面十裏外有涼亭，到時候再喝。
“好！”宋暖見梁潛笑了，這才收起水袋，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梁潛從昨天收到信後有些不對勁，她能感受到對方情緒的變化，盡管這人面上一片坦然！
梁潛餘光看着身旁的宋暖，握緊缰繩，此次去京城，只要宋暖選她，她豁出去一切也會帶宋暖走，但前提是宋暖選她！只是，宋暖會選她嗎？
一行人各懷心思的奔赴同一個目的地：帝都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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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書怡一行人走到梁洲時，北征軍第一批已經到了京城城門外了，老元帥帶領一百三十多名參軍以上官銜的将士先一步進城。
在午門口，全部将士卸下佩劍，徒步走進那紅漆的大門！
何寄文跟在老元帥身側，心情十分複雜，從午門到大殿前的廣場，這段距離，對她來說太漫長太漫長了。
踏上金水橋，何寄文便瞧見了一身明黃的延慶帝和站列在延慶帝身後的文武百官，若是以前她會覺得這個陣仗浩大，可經歷過兩軍對戰，這場面于她而言也沒那麽震撼了。
何寄文深吸一口氣，邊走邊在人群裏打量她的伯爹，但她将目光落在最右側的一個官員身上時，腳步不由地一頓，這麽多年未見，她只一眼，便覺得伯爹憔悴多了。
“不必緊張，跟在我身後，咱們什麽陣仗沒見過，放平心态！！”老元帥感覺到何寄文落後了一步，便放慢腳步對其叮囑了兩句。
“是，明公。”何寄文應了一身，緊随其後下了金水橋。
老元帥走至延慶帝跟前，顫巍巍地撩開袍子下跪：“老臣攜諸位将士，叩拜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延慶上前一步，扶住老元帥的胳膊，将人扶起道：“老元帥古稀之年，免跪了，此番大破匈利，收複故土十六州，老元帥功不可沒啊！！”
“陛下，此次北征大獲全勝，全仗三軍将士舍生忘死奮勇殺敵，老臣老了，是他們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次，郭生、林祥等一批年輕将士可是當記首功啊！！”
延慶帝聞言笑道：“他們自然是有功的，但老元帥慧眼識人也功不可沒啊。”延慶帝說着目光看向老元帥身後跪着的一批将士，出聲道：“誰是郭生啊？”
何寄文聽延慶帝問及她，便出聲道：“末将郭生，見過陛下！”
“老元帥兩年前便寫奏折誇贊你，果然，你沒有讓朕失望，最後兩州不費一兵一卒收回，可見你智勇雙全，擡起頭來，讓朕看看我大周三軍副元帥的風采！！”
何寄文聞言以頭磕地道：“陛下，末将有罪！！”
延慶帝一愣，随即笑道：“你是有功之臣，又何罪之有呢？”
“郭生是末将杜撰之名，末将有欺君之罪！！！”
“哦？你不叫郭生？”延慶帝好奇心更重了，“一個名字而已，你是我大周的功臣，朕恕你無罪，擡起頭來。”
何寄文聽得此話，這才放下心來，緩緩擡起頭，在和延慶帝四目相對時，何寄文清楚地看見延慶帝雙眸中的震驚。
“何寄文叩謝陛下不罪之恩！！！”何寄文說罷重新拜了下去。
一聲何寄文，驚了延慶帝身後的百官，也驚了何寄文的伯爹何元叢，他震驚地探出半個身子，眯着眼，似是看不真切，便又問向旁邊的同僚，“那位将官說他是誰？”
“何尚書，恭喜了，何門出貴子了。”一旁的官員只小聲回了一句。
何元叢只覺得心撲通撲通地跳的厲害，激動的手都有些顫唞了。
丞相張呈顯和齊妃兄長屠尚書互看一眼，本來他們馬上就能把何家擠出去了，何家倒了五皇子便會徹底沒戲，沒想到馬上就要成功時半路殺回了一個何寄文，這要扳倒何家，恐怕延慶帝不會答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延慶帝震驚後半晌仰天長嘯，看向何寄文的眸子帶着十分明顯的欣賞和喜愛，“起來吧，既是投軍保家衛國去了，大大方方去即可嘛，何必來一出離家出走呢，你可知道這些年你大姐姐和朕有多擔心你嗎？”
“臣知錯了。”何寄文站起來乖乖認錯。
“知錯就好，少時讓裴公公帶你去後宮見見你大姐姐吧。”延慶帝說罷看向身後的一百多名将士，“衆将士都起身吧，禦花園已擺下酒宴，今日咱們君臣好好喝一杯，明日一早朕為衆将士論功行賞！！”
“謝陛下！！！”
延慶帝很是開心，一轉頭瞧見何寄文，便道：“跟裴公公去吧，敘完舊再來禦花園喝慶功酒。”
何寄文對延慶帝的安排萬分感激，當即謝過，跟在裴公公身後向後宮走去。
裴公公是宮裏的老人了，審時度勢自然有一手，故意領着何寄文經過何元叢旁邊。
何寄文自然地停下來喚人，只是瞧見伯爹烏紗帽下鬓角灰白時，何寄文有些恍然，幾年時間，為何人這樣老态了？
“伯爹！”
何元叢眼圈紅了，可一句話也未說，只是擺了擺手，讓何寄文隔着裴公公走。
在何寄文走遠後，何元叢擡頭看了看天，半晌笑了，只是兩行濁淚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裴公公帶着何寄文進了後宮，來到寧妃住處時，何寄文瞧着宮門上的鎖，眸子裏難掩震驚和疑惑，她家大姐姐被禁足了？
何寄文的目光緩緩落在裴公公身上。
裴公公開了鎖，緩緩推開宮門，轉身無視何寄文眼中的詢問，笑道：“何元帥，請！”
何寄文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緩緩擡起右腳跨進宮門檻。
“是誰？”院中一侍女放下正在洗的衣服，起身看向門口。
裴公公笑道：“蘇欣姑娘，快速通禀娘娘，何府國舅爺來看她了。”
蘇欣往旁邊一身铠甲的人身上瞧去，可不是小公子回來了。
“娘娘！！！”蘇欣紅了眼，喊了一聲，後退幾步便轉身往裏跑，“公子回來了！！！”
何寄文看了眼院子四周，不比當年她進宮時的那樣繁華了。
“元帥，請進吧，老奴守在這裏，就不進去打擾元帥和娘娘姐弟敘舊了。”
“多謝裴公公。”何寄文感激他行此方便，道謝後便大步往裏走。
寧妃聽聞自家堂弟回來了，忙放下書，輕提裙擺跑了出來。
何寄文剛上臺階，便見一抹淡黃色的裙擺，擡眸時，‘姐弟’四目相對，大姐姐雙眸中的驚訝被親情所取代，那眸中裏透出來的種種瞬間打擊着何寄文的內心，那眸中不僅有姐姐的柔情，更有那顧盼間打量着的濃濃關心，沙場歸來，最見不得如此，當下何寄文的眼圈便紅了。。
“文弟！”寧妃喉嚨發緊，出聲時盡管用力克制還是發出了幾絲哽咽氣息。
一聲文弟，何寄文再也忍不住，她摘下頭盔，膝蓋緩緩落地：“大姐姐！”
寧妃上前一步，兩手放在何寄文肩上，兩行淚徑直挂在了臉上。
“娘娘，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您和公子裏面說話吧，奴婢去沏茶來。”蘇欣說着便轉身，一邊擦淚一邊離開。
“文弟，來。”寧妃扶起何寄文，姐弟如兒時那般攜手而進。
“我曾無數次想你離家這麽多年去了哪裏，不曾想你竟投軍去了。”寧妃說着緩緩坐下，随後指着旁邊的位置示意何寄文坐下，“你可知道家裏日夜為你擔心，你......”寧妃說着看着自家弟弟的盔甲楞了一下，随後看下桌子上的頭盔頂穗，這分明是大周帥級的盔甲，可此次北征只有...“你改名郭生了嗎？？”
“不瞞大姐姐，當年離家生怕長公主摸到蹤跡，故而只能
改名換姓，适才前面已經面見陛下，陛下已恕我無罪，大姐姐不必擔心。”
寧妃聞言微微一嘆道：“當年是我錯了眼，不該和長公主糾纏上。”
何寄文一聽忙道：“大姐姐原是為了我好，是我不喜歡佑寧郡主，辜負了大姐姐。不過現在好了，小弟在邊疆時聽聞佑寧郡主已經婚嫁了，大姐姐和老太君再也不用為拒絕這門親事煩憂了。”
寧妃聞言神色一凜，嘆道：“哎，你剛回來，不知道那齊國公的孫子不成器，夜宿在外被堵在床上捉了個當場，聽聞長公主氣的要死，要和齊國公斷親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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