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徐家正廳上, 何寄文忍着怒氣與自己的姑母交談着，她本想就這樣讓自己的姐姐和徐家表哥和離算了，可想想二姐姐說話的神情, 其內心深處分明還對這個表哥抱有一絲希望, 而那個表哥雖然軟弱，可心裏比誰都知道二姐姐的委屈，她想着總要私下和表哥談後之後再做決定！
若還是一味軟弱不敢反抗, 到時再和離也來得及。
“這麽多年, 你去哪裏流浪去了？”堂上的姑母端着茶問道。
流浪二字毫無尊重可言，何寄文耐着脾氣，禮回道：“回姑母的話，侄兒走過許多地方，看過不少生離死別，彼時方知骨肉親情的可貴。”
“離家多年彼時回來別是在外面是混不下去了吧？有本事的人離了家要闖出點名堂才有臉面回家！”徐夫人說着放下茶盞，“何家也不知道是不是祖墳地處沒選好, 後代竟沒有一個出息的。”
何寄文聞言道：“要出息又有何難？侄兒之前也曾貢榜第一, 來日朝廷科考, 侄兒應試必定高中狀元！”
徐夫人一聽嗤笑起來，道：“你若有那個命, 焉會在殿試當天肚子絞痛？算了算了, 看你的面相，有才卻沒有那個當官的命，這也是強求不來的。你啊, 我老早就看準，也就是個守着那點祖業混吃之輩！”
何寄文聞言看向上座的姑母, 哪裏有姑母這麽貶低自家侄兒的？她這可是頭一次登門就遭受這樣的話, 可想而知, 她家二姐姐嫁過來忍受了多少。
“侄兒有沒有做官的命不勞姑母費心，此次登門，一是問候姑爹姑母康安，二來嘛，請姑爹姑母發轎接我姐姐回家。”
徐夫人一聽臉上浮現出譏笑之情。
“你那二姐姐，嫁過來多年不曾生養，你怎有臉要我們發轎去接呢？說實話，我正等何家來人談和離之事呢。”
何寄文一聽姑母也說此話，不由地放在大腿上的手握了起來。
“二姐姐可是姑母的侄女啊，一家骨肉親情，姑母何故沒有一絲憐愛晚輩之情？再說，我二姐姐嫁到徐家這麽多年，有幾日是與表哥同房而居的？侄兒說句不敬之話，若非姑母阻攔，不許表哥回房留宿，我二姐姐焉會多年無孕？”
“放肆！”徐夫人大怒，指着何寄文氣道：“你真是出息了，竟敢頂撞非議長輩！！”
何寄文聞言悠悠道：“姑母不憐晚輩，我又何必去敬姑母？”
“真是反了，怪不得何家要倒呢，全是因為出了你這樣的不肖子孫，出去浪蕩多年，一事無成，你也好意思登我姑母的門！！”徐夫人氣狠了，“你馬上寫信讓我兄長來，這婚和離定了，晾你小兒不敢做主，我不與你浪費唇舌！！”
此話剛出，徐客青出現在廳堂門口。
“母親。”徐客青朝上喚了一聲，便看向站起來的表弟，上前笑道：“文弟來了，聽聞你離家多年，如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何寄文聞言笑道：“小弟許久未見表哥了，很是想念，不如表哥帶小弟四處轉轉？”
徐客青雖懦弱，可不傻，聞言便知表弟有話單獨對他說。
“好啊，表弟請。”
“唉！！”徐夫人連忙喚人，當兩個人一起回頭看向她時，難免想起兩個人小時候的場景，到底是娘家侄子，她耐了耐氣，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那二人一走，徐夫人招來丫鬟道：“讓廚房随便備點菜吧，那沒出息的東西上門讨說法，沒那麽容易走，給他準備些飯菜吃，省的回去說我這個姑母連飯都不留他吃一頓。不過，不用準備多好，粗茶淡飯即可，将來左右要受窮的！”
那廂，何寄文走在徐客青左邊，兩個人穿過回廊，邊走邊說着。
“我知雯榛無辜，唉。”徐客青嘆道。
“表哥既知二姐姐無辜，就該發轎接她回來，若姑爹姑母不願善待，那就帶着妻子走出家門，天大地大，何愁沒有前程？？”
徐客青聞言停了下來，一臉驚訝：“這如何能行？一旦出門，若不成事，豈不是要活活餓死。表弟出門多年，當知外面艱難，若無分文，寸步難行。”
何寄文聞言沉默了，表哥不僅懦弱，還無大志，竟連走出家門的勇氣都沒有。
“那我二姐姐那裏，表哥打算如何？”
徐客青聞言沉默了。
何寄文內心早就失望透頂，可為了她二姐姐，她願意往最底線試探：“表哥是要遵從父母之命和離，還是攜帶我二姐姐進京？只要表哥肯帶我二姐姐走，我保證，有何家一口吃的，就絕不會餓着你們。”
徐客青聞言閉上眸子，別人不清楚，可他知道，何家要倒了，屠尚書和張丞相不久就要徹底扳倒何家，宮裏的娘娘還被禁足，五皇子年幼，怕是無法活着長大。
“表弟，我會再勸父母留下雯榛的。”
何寄文內心微嘆，看着眼前的表兄問道：“若是姑爹姑母不同意呢？”
徐客青心虛地看了眼何寄文不再言語。
何寄文瞬間懂了，他只會再去勸，但卻不肯承諾一定會勸成功。
“表哥，咱們回吧，說不定姑爹已經回來了。”何寄文無意再探，今日和離，她明天就帶姐姐走。
徐客青聞言看向何寄文道：“表弟，日後......日後若是在京城待不下去了，便來平陽吧。”
何寄文微微一嘆，這個表哥啊，今日尚且愚孝連妻子都護不住，那日後即便何家出了困難他想幫，也會因為父母之命幫不得的。
“表哥好意心領了，今日小弟奉長輩之命商談和離之事，日後若何家真的在京城待不下去了，也絕不會舔着臉來登徐府的大門。”何寄文說罷轉身便走。
徐客青一聽，心慌地追了上去：“表弟，表弟且等等，容我再去勸勸母親，說不定她會留下雯榛的。”
“表哥當真有把握說服姑母嗎？我二姐姐當真會被接回來了嗎？表哥內心真的相信此事能成嗎？”何寄文有些動怒，“表哥心裏其實清楚的很，已是不可能的了，你無非是想讓自己心裏好受些，日後想起來，也能寬慰一句你盡力了，是也不是？？”
心思被看穿，徐客青呆愣在原地，他的确知道此事不可能成了，父母心意已決不會聽他的了，許是無地自容，徐客青痛苦地別過了頭。
“人生于世，竟連個結發妻子也保不住，何其悲哀！”何寄文丢下一句話，便大步離開。
回到前廳，丫鬟便道老爺回府了，在花園設宴款待他，何寄文耐住氣跟在丫鬟身後去見那位徐姑爹。
見面行禮入座後，何寄文看透幾人心思，不願久留，便道：“姑爹既已回府，那就請姑爹做主，此事該如何了結？”
徐父沒想到何寄文如此直接，便道：“兩家和離，好和好散，徐何兩家還是要好親家，你二姐姐雖不是我家兒媳，但做回侄女也是骨肉親情。只有客氣和離，兩家才能相安無事。”
“好，姑爹開門見山，那就請出和離書，兩家當場簽字！！”何寄文沒有絲毫拖延，表哥心雖軟但不是靠得住之人，早離早好！
徐父聞言笑道：“你一個小輩，可做主嗎？”
何寄文筆挺地坐在那裏，神情冷峻道：“小侄奉老太君伯爹伯母之托，自可全權做主，伯爹請出和離書便是，兩家簽字，明日我便帶我姐姐回家！！”
“好，是個痛快人。”徐父笑道，他本以為要費幾日周折呢，沒想到這小子不知事情輕重這麽快就答應和離了。
徐父讓人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和離書，大筆一揮就簽了字，何寄文仔細看後，也簽了字。
“煩請二位準備好二姐姐的嫁妝，我晚間便來取。”何寄文說着把和離書折好放進懷裏。
徐夫人聞言氣道：“些許嫁妝，還怕我徐家克扣不成？何家真是越活越窮酸了，這麽點嫁妝還惦記着。”
“此言差矣，嫁妝本就是二姐姐帶來的，既已和離，帶走本是理所當然。”何寄文說着站了起來，“事既了啦，告辭！！”
“站住！！！”徐夫人氣得站了起來，看向何寄文，“和離事了，連姑母家的飯也不用了？沒有規矩，我兄長嫂嫂是怎麽教導你的？”
“寄文啊，坐下坐下。”徐父笑着招了招手，“你表哥和雯榛的婚事雖了啦，但徐何兩家仍然有親，你也是我家的子侄，怎地一門親沒了就着急走呢？”
“之前徐何兩家兩代聯姻，自然是一家骨肉，如今徐老爺和徐夫人幹涉小輩姻緣，刻薄親侄女，又不顧聯姻親情投靠屠尚書，如此行為，何徐兩家還有何親情可言？”何寄文說着緩緩轉身，用平緩且有力度的聲音道：“徐夫人當知道，逼兒和離刻薄侄女的後果，自今日起，何徐兩家斷親，我家不登徐府大門，你們也別再想跨進何家半步。”
徐夫人一聽大怒道：“混賬小子，你連姑母都不叫了？？？何徐兩家的事哪裏由得你一個小輩做主張了？難道和離了你那二姐姐，我便不是何家的女兒了嗎？”
“既是何家女兒，為何刻薄為難何家另一個女兒？？？”何寄文理直氣壯回怼，“徐家不仁，莫怪我家不義，自今後斬斷你娘家之路，永不往來！”
徐夫人氣得喘不上氣來，雖然何家要倒了，她也看不上何家，回不回去都無所謂，但是斬斷她娘家之路這樣的話讓她下不來臺。
“小畜生，反了你啦，你父親和伯爹尚且沒說不認我這個妹妹，你竟敢在外自作主張，你說斷了我娘家之路就斷了呀？？？”
何寄文聞言道：“你們家如此欺負我二姐姐，把她趕到那樣的莊園去住，你覺得我伯爹會認你這個妹妹嗎？屠尚書朝堂之上逼得我父辭官，逼得伯父苦苦難捱，你們卻不顧聯姻骨肉投靠屠尚書，你們如此忘義，我父親和伯父會認你們這門親嗎？我今日上門，你且不顧長輩之尊，對小輩刻薄挖苦，你既無長輩之德，我又何必認你姑母？”
“混賬，你且等着，等我修書回何家。”
何寄文絲毫不懼：“徐夫人盡管修書，便是千封萬封，我也不懼！今日我做主，兩家斷親絕義，永不上門，告辭！！！”
何寄文說罷大步離開，氣得徐夫人捂着心口跌坐到椅子上。
“小子狂妄，剛回家就敢這樣行事，怕是不知何家要倒了。”徐老爺說着站了起來，“看日後何家抄家，他還登不登我徐家的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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