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梅花

梅花

容時伸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但他其實連擰瓶蓋的力氣都沒用上,只是象征性地阻攔一下,高高大大的alpha卻仿佛被下了禁制似的,真就半步也沒動。

“算了,他們報警的話你就要上社會新聞了。”他從楚星馳手中接過棒球棍扔在桌上,沖董海揚了揚下巴。

楚星馳有些不明所以,但董海從剛才他拎着棒球棒進屋時就有點呆,直到棍子落地,他終于捂住臉,深深地嘆了口氣。

其實容時并不是一開始就信任這個經紀人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那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若要說因為誰給他掖個被角吃塊糖這種蠅頭小利就信任對方,那早讓人拐賣八百次了,根本就活不到這麽大。

他真正開始對董海他們敞開一點心扉,是在經歷了一場非常俗套的英雄救美之後,當時他拒絕那個大佬有點□□上的背景,整個一法治教育的漏網之魚,見容時軟硬不吃,心想是因為手段還不夠硬,索性牌了幾個小弟,直接上大餐。

容時前腳剛從公司出來,就被堵在了拐角小巷子裏,這幫人一人拿着根棒球棍,像是尋常攔路要點零花錢的小混混,但容時敏銳地注意到,他們每個人褲線處都鼓起一塊,看形狀像是揣了刀。

一般謀財的帶刀都是威懾作用更大一點,像這種遮遮掩掩藏起來的,可不是普通的手頭緊了這麽簡單,輕則傷人重則害命。

他後退了一步,這個距離非常微妙,既不會讓混混覺得他要逃跑突然暴起,混混抽出刀時也不能在反應過來前傷到他,以至完全被動。

公司邊上的小巷子說實話算不上偏僻,但混混們的匪氣太重,偶爾路過的幾個人又都是藝人網紅之類的,不願為旁人冒險也是人之常情,只有個小姑娘掏出手機,在混混轉過頭之前隐蔽地對容時晃了一下,瑟瑟發抖地跑走了。

混混又靠近了一步,容時正思索如何拖到警察來,餘光看到董海和徐天從這邊路過。

只是電視劇裏都是英雄救美,董海這就完全是個狗熊莽夫了,他拎起路邊不知道誰喝剩下的啤酒瓶就沖上來,裏面的八分之一啤酒順着他高舉的手臂通通灌進衣袖裏,徐天也張牙舞爪地撿了半塊板磚,齊齊擋在他身前。

“就你們欺負我弟弟?我告訴你,s市打聽打聽,誰惹我……”

董海臺詞還沒念完,就被混混們哄笑着打斷,然而盡管被看破了他的色厲內荏,他還是堅定地擋在容時前面,脊背挺得筆直。

如果他入場七下八下就打趴了這群混混,容時可能還要懷疑這是他聯合演的一場戲,但他們兩個看起來這樣弱,卻還堅定不移、鼻青臉腫地和他站在一起,容時沒有辦法去懷疑,人心非鐵石,他也沒辦法不感動。

在混混棒球棒落下的那一瞬間,董海拉了他一把被另一個混混打到,至今鬓角處還有個兩厘米的疤痕,好在警察在他們掏出刀子之前及時趕到,這才沒出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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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心難測,當年面對刀尖都要擋在他身前的人,什麽時候就成了身後的一把尖刀了呢?

“我想不欠你什麽,你打回來吧。”容時望着空氣飄浮的一粒飛灰,“此後再見,就是仇人了。”

“別這樣,小時,你本來就不欠我什麽,一直是我對不住你。”董海頹然地坐在地上,如果說剛開始進屋時他還只是悲傷內疚,此時就完全像是被抽了筋一樣了,“是我識人不清,做錯了事,害了你,也害了小天。”

容時點點頭,沒有和他多費口舌,轉身離開了這棟曾經充滿回憶,如今滿地狼藉的房子。

楚星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生怕哪句話說錯惹得這尊大神遷怒,給自己的追妻之路再增加點障礙,但直到走出樓道門,容時都沒有什麽除了冷漠平靜意外的情緒。

難道上面這兩人對他來說只是同事甲和同事乙,職場被同事背刺屬于正常的惡心事,他這麽快就調理好了?楚星馳剛要松口氣,就看到容時在門口站定,他微微嘆了口氣,目光沒有焦距地望着空氣。

這個角度簡直像是給整張臉都打了個柔光,雖然知道這種時候實在不适合見色起意,但楚星馳還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快了幾拍。

作為只會說“你別哭”、“你別傷心”、“你別難過”的語言藝術災難級大直A,楚星馳正絞盡腦汁準備上前安慰兩句,還沒等開頭,就見容時嗆咳了兩聲,随後措不及防噴出一口血來。

像是梅花突然盛開在雪地中,柔軟脆弱的花瓣被碾落成泥,染紅了那片細雪。

這口血吐出來,容時面色看起來倒沒之前那麽差了,反而還帶上一點微不可見的紅暈,呼吸都順暢了一些。

但與之相反的是他身旁的alpha,三魂七魄都讓吓丢了一半,臉色鐵青,看起來反而比他這個吐血的還像病人了。

“喂,你沒事吧。”容時掏出他口袋裏的方巾擦去血跡,生怕再給這個剛留洋回來的alpha留下什麽陰影,畢竟這家夥的智慧程度一看就非常有限的樣子,再吓傻了那真是和楚家沒辦法交代。

楚星馳真是被吓到了,他剛開始還以為容時臉色蒼白是被氣的,任誰被背刺了臉色也不會好得像剛吃完席,吐血的一瞬間,他腦子裏從“傾家蕩産捐腎捐肝”到“我還沒名沒分呢,不會就要守寡了吧”,連情侶骨灰盒買什麽顏色的都想好了。

“你不會哭了吧。”容時嘴角抽搐,“我勸你最好不是在腦補我要死了這種劇情。”

“你,你真的沒事嗎?”楚星馳連忙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水光,強顏歡笑道:“好端端怎麽會吐血呢?你到底怎麽了啊,是不是那個姓董的給你下毒了,我就說應該這小子賊眉鼠眼不像好人,我這就上去給他打一頓逼他交出解藥……”

什麽時候說過了,這也太馬後炮了吧,還有你以為這是在拍電視劇嗎,還交出解藥……

容時無奈地嘆了口氣,擡手把他捏成小雞嘴:“少看點八點檔電視劇吧,瞧瞧給孩子都看傻了。”

楚星馳還想再說點什麽,就看容時正對着他,露出了一個頗為核善的微笑,嘴角還挂着點未擦淨點嫣紅,看起來非常誘人、非常好親的樣子,他喉結微動,把口水咽了回去。

“本人目前身體健康,你就當是喝番茄汁嗆到了吧,如果你再瞎猜一句就送你ICU一日游親身體驗哦。”容時拍拍他的臉,擺擺手向小區外走去。

話雖然這麽說,但容時心裏也不免有同樣的懷疑:好端端怎麽會吐血呢?

其實要不是他來的路上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他也要懷疑是董海的那杯水裏下了毒了,當時坐車時喉頭幾次湧上腥甜都被他強行咽了下去,他只當自己是暈車嗆風再加上感冒沒好全,根本沒往吐血這方面想。

再往前的話,那天在辦公室裏還流了兩次鼻血,按理說下雨前的天氣應該不至于幹燥到讓人頻繁流鼻血才是,如果繼續追溯,其實從他回到陸家,成為璀璨娛樂總裁那天開始,頭疼發燒的頻率就比之前高了不少。

我不會真得了什麽病吧,還是藥吃太多的副作用,容時腦海中閃過一個病名,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難道我和陸家真的八字不合,那豈不是要讓某些人高興死了。

等收拾完下午還是去醫院做個檢查吧,容時打開備忘錄設了個鬧鐘,無視背後楚星馳的共乘邀請和絮絮叨叨,也沒有驅趕這家夥明目張膽的跟蹤,掃了輛共享小電車悠悠開回了平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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