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欄杆
欄杆
“還像小孩兒一樣,我不是每天都去麽?”陸思衡眼底帶了點笑意,面上還是不認同道,“不管怎麽說你也不能不聽醫生的,身體最重要。”
“醫生已經同意啦。”陸曦撒嬌道,“我先去洗澡啦大哥,晚上我想吃奶油焗龍蝦。”
“該你落子了。”容時抿了口茶水,目光平靜地看向他,不知為何,陸思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
就好像家裏的小狗還在等他回家,自己卻在外面偷偷撸別的狗,類似于這樣的感覺。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被陸二傳染了不成,陸思衡恍惚了一下,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走了步臭棋。
容時毫不留情地抓住機會把他殺了個片甲不留,陸思衡剛要說再下一盤,容時微微後仰着頭,陽光劃過脖頸與鎖骨,連成一道優美的弧線。
“大哥,你沒有用心。”容時收了棋子,操縱着輪椅到沙發處。
他腳其實好了不少,但拄拐杖顯然沒有坐輪椅舒服,而且氣勢看起來也差了半截,所以盡管陸弘景不知道從哪裏搞了個鍍金鑲鑽豪華骷髅頭拐杖過來,他也還是坐着電動輪椅出行。
當然,拐杖的外形應該也占了大部分原因,那種拐杖除了資深中二病和coser以外一般人都不會去用吧。
別說出門極高的回頭率,家裏這麽多傭人就足夠健步如飛腳趾動工擴建地下車庫的了。
電梯剛到二樓,容時就看到陸曦在旋轉樓梯邊對他招手,似乎有什麽事要說。
“你不會也八點檔看多了吧?”容時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尊重別人的智商吧。”
陸曦原本的計劃确實是在容時過來後自己碰瓷摔下去,然後迅速叫人栽贓一條龍服務,他狠狠跺了跺腳,房門摔得震天響。
今晚不僅有奶油焗龍蝦,還有蟹肉炒飯,都是陸曦愛吃的菜色,但看着容時沒有半點食難下咽的樣子,甚至還悠哉地添了半碗飯,他只覺得飯粒變成了小石子,顆顆都刺嗓子。
容時其實并不完全像他面上這樣氣定神閑,作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這句話的忠實履行者,早在從山上下來見陸曦第一面他就開始默默思考如何把這個坑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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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中間沉浸在溫馨和睦之中暫時忘記了這件事,但今天看到陸曦,就又想了起來,順便還想起了不知道過得如何的董海和徐天。
吃過晚飯後,陸父和陸思衡去書房讨論公司準備推行的新方案,林女士照例去做飯後的美容按摩,陸弘景鬼鬼祟祟地拉着陸曦不知道研究什麽東西,容時洗淨手,坐在卧室露臺上,給八卦天後、總裁助理路袅袅發了條短信。
路袅袅很快就回了消息,陸父将髒水又原封不動地潑回給徐天時還附贈了點別的驚喜,外加陸曦承諾的一百萬遲遲沒有到賬,走投無路之下,他們竟然觍着臉又來找容時。
【容總,你是不知道,他們等不到你來被保安拖下去時表情有多搞笑哈哈哈哈哈】
隔着屏幕,路袅袅說話放肆了很多,還發了前線偷拍照出爐的表情包,兩人放到平日也是帥哥,此時面色憔悴,黑眼圈都要垂到下巴,小姑娘還配上了“被命運扼住喉嚨”的文字,果然十分精彩。
我之前怎麽就沒看透呢?容時想。
娛樂圈名利場就如一個大染缸,他們早就被染成不同顏色,只有他還留在原地,固執地以為所有人都也還是原來的顏色。
【謝了,回去給你發獎金。】容時熄滅屏幕,手指下意識地在表盤摩搓了幾下。
他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來這些天一直隐隐盤旋在頭頂,但他始終沒有去想,或者說是不敢去想的東西。
陸家人,特別是陸宗,他們态度的轉變真的只是因為之前生意不順麽?
會不會也和董海他們一樣,其實早在時光的急流中改變,只是等在原地的人相隔太遠看不清了呢?
他正思考着,突然有人急促地敲了幾下門,不等應聲,徑直走了進來。
在這個別墅唯二可能這麽幹的只有陸宗和陸曦,不過前者一般都叫你去見他,嫌疑人就只剩下素質堪憂陸曦少爺了。
“出去。”容時沒有回頭,冷冷開口道。
“我想和你談談。”陸曦絲毫沒理會他的拒絕,在那雙手搭在輪椅上之前,食指在握柄輕輕一按,順滑地漂移走了。
“管好你的爪子,我們沒什麽好談的。”容時敲了敲把手,和他保持着兩米距離。
陸曦關上門,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怎麽,怕我把你推下去嗎?這兒連只蒼蠅都找不到,你出了事我就是唯一嫌疑人……”
陸曦嘴角上揚的弧度很大,看起來像是舞臺上表演的小醜,眼底隐隐帶着瘋狂的神色,他接連上前幾步,不等容時後退,握住把手将臉貼在容時側臉。
那一瞬間簡直像是被毒蛇從脊背爬過一般,容時雞皮疙瘩落了一地,立刻嫌惡地伸手去推他。
然而陸曦明明是個剛出院的、連瓶蓋都要別人擰的omega,此時竟然爆發出這麽大力氣,容時甚至一時沒有推動。
“那又如何呢,容時,你死了的話,就算他們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不還是要保着我嗎?”陸曦面色都有些扭曲,他死死咬着牙,“你這個該死的,怪物,這一切都是我的,憑什麽你回來招招手就能得到,像你這樣的怪物就該去死!”
二樓掉下去一般情況是摔不死人的,如果容時這幾天沒有沉浸于沒有吃藥,又或者陸曦沒有說出那兩個字的話,他其實第一時間就該注意到這點了。
但在“怪物”這兩個字在耳邊響起的瞬間,容時腦中一片嗡鳴,漆黑的悔過室、林院長的鞭子還有更多的、他由于過于痛苦遺忘的記憶在腦海中閃過,只是還沒捕捉到就再次沉入大海。
他甚至沒有感受到腳踝落地的刺痛,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陸曦漲紅了臉、面色驚懼,被他死死掐着脖子壓在欄杆上,牙龈都滲了血。
“管好你的嘴。”容時松開手,“如果不是殺人犯法的話……”
“容時!”陸曦幾乎是凄厲地、突然地叫了一聲。
容時瞬間意識到了不對,但沒了之前爆發的腎上腺素的壓制,腳踝處痛感鋪天蓋地襲來,別說後退,連站立都有些困難。
下一秒,陸曦帶着猙獰的笑容,拖着他從露臺上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