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秀色可餐(十)

秀色可餐(十)

狐貍的屁是真臭,簡直可以說是雙倍的物理攻擊+精神攻擊,熏得人腦門疼不說,還特別辣眼睛,隊伍裏一個抵抗力弱的老道士,當時人就不行了。

“藺兄這麽關心我呀?”魏雲玖歪頭,斜睨擋在自己面前的藺相謀,近距離欣賞恭親王扭曲變形的俊臉,頓時樂不可支。

藺相謀真是把胡三娘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他掏出一方帕子,捂在魏雲玖口鼻處,臭着一張臉道:“別說話。”仔細妥帖地安頓好魏雲玖,他自己倒是随意拿袖子掩了,抽出佩劍,殺氣騰騰地沖了過去。

藺相謀是當之無愧的戰神,守衛國境多年,将數萬萬邊關百姓從敵軍鐵騎下救出,以殺止伐,雖然周身氣息冷沉沉得讓人踹不過起來,但在萬民心目中是實打實的守護神,信仰之力是成為所有神靈安身立命的根本。

因此,藺相謀雖是肉身凡胎,周邊卻有無數道金光和層層紫氣籠罩,是不世出的大氣運者,通俗來講即為天道寵兒。他那把攜帶多年,屢屢斬殺敵軍首級的長劍,也在飽飲鮮血之後,淬煉出無形的劍靈,上面附着十幾萬埋骨沙場,馬革裹屍的将士們的英魂,其勢無可匹敵,乃是邪魔外道的天然克星。

不過,雖然知道天道不舍得自己親兒子吃大虧,但為防不測,魏雲玖還是時時刻刻關注場內變化,暗中出手相助。藺相謀和白雲斬出手一個比一個狠,不要命的打法,加上刁鑽老辣的角度,胡三娘一個千年的狐貍都疲于應對。

看了一會兒之後,魏雲玖都有些心疼胡三娘了。

一直處于下風,幾次被壓制的胡三娘徹底被激怒,幹脆使出十成十的力道,拼着在白雲斬拂塵下斷掉一臂的危險,長出尖利指甲的十指直往藺相謀脖頸撓去。

藺相謀的血對所有修士來說都是難得的靈丹妙藥,胡三娘想要棄車保帥,憑借皇族血脈的補給,反敗為勝。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胡三娘快要得逞之時,一道晴天霹靂轟隆隆砸了下來。原本應該在五個時辰後到來的天劫,竟然提前了!

魏雲玖笑意微妙,看破不說破:就知道天道不會放任自己親兒子被一個小妖欺負。不過,天道兄,你這麽做多少有點突兀了。

天道若是有意識,一定會纡尊降貴,非常豪橫地告訴魏雲玖:老子樂意,管得着嘛你?

有時候,魏雲玖會忍不住懷疑,白雲斬很有可能是天道的另一個親兒子,畢竟這一脈相承的不要臉架勢,真的讓人嘆為觀止。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什麽時候染了墨色,烏雲翻卷,狂風呼嘯,九道天雷接連而下,響徹天地。白雲斬與藺相謀見形勢不對,機敏地從退開,只剩胡三娘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風暴中央,承受天道爸爸的怒火。不是胡三娘不想逃,而是根本不能逃,無論她跑到哪裏,天雷都如影随形,徹底斷絕了她的後路。胡三娘清楚,這是天道不滿她以往濫殺無辜,屠戮百姓的做法,所以降下的威力,比同階妖俢渡劫時都要龐大,她只能咬牙死撐。

半個時辰後,天劫好容易結束,胡三娘雖然僥幸保留下了性命,但是修為卻不增反減,躺在燒焦的土地上奄奄一息。

這個時候,莫說是魏雲玖和白雲斬等實力強勁的修士,即便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幼童,也能輕而易舉地取其性命。在此期間,胡三娘不是沒想過負隅頑抗,但她想要催動符咒,操縱煙陵城裏的十幾萬身有瘾症的百姓時,才發現那股無形之中的聯系竟然已經被斬斷了。

胡三娘錯愕不已:“怎麽回事?!”她接二連三地默念咒語,然而識海中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魏雲玖道:“忘了跟你說了,來之前我特意熬了三大鍋蔬菜湯,可以清熱解毒,生津活血。”

胡三娘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蔬菜湯,解了我給他們下的咒術?這怎麽可能,你廚藝那麽差,嘗過我做的飯菜之後,根本不可能吃得下去豬食。”

藺相謀、白雲斬相繼沉默:“……”過分了喂。

魏雲玖臉色一變,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黑化了,笑眯眯地說道:“敢說我做飯難吃,很好,以後你的牢飯都由我來做,保證吃到你死的那一天……”

藺相謀、白雲斬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竟然覺得這刑罰似乎過于殘忍了。

一行人押着重傷的胡三娘,馬不停蹄地回到煙陵城。

今日的煙陵城多少有些異樣,家家戶戶閉門不出,門窗緊緊攏在一起,往昔游人如織,摩肩接踵的街道,此時安靜得落針可聞,唯有幾片落葉打着卷兒地飛來蕩去。

牆漆剝落,顯現出歲月侵蝕痕跡的城牆邊,田小鴿扶着一棵樹大吐特吐,吐完了,雙腿打着擺子走過來,正好與騎馬而行的魏雲玖等人不期而遇。

“魏老板……”一看到魏雲玖,田小鴿瞬間面白如紙,喉結劇烈滾動幾下,胃裏翻江倒海地沒個消停,他拍了拍胸口,好容易将那股惡心的感覺壓下去,飽含熱淚,氣若游絲地說道:“我說魏老板,你今早是沒睡醒嗎?你是不知道,你那夥計阿平帶人擡了一桶湯過來,每人一碗,二話不說就往我們兄弟嘴裏灌,那滋味,又腥又臭又鹹又澀又……嘔!說實在的,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麽難吃的東西,僅僅是聞下味道就夠刺激了,阿平還非要我喝下去。我說什麽都不願意喝,阿平說敢不喝我就打死你,我說那你打死我好了,沒想到,阿平他竟然,竟然真的帶頭打我,嗚嗚……”

又是一個質疑我廚藝的,哼。

山鬼大人感受到了凡人無禮的冒犯,壞心眼道:“哦,這麽一聽,阿平好像是挺過分,這樣吧,我會把你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阿平,并且要求他親自前來道歉。你覺得怎麽樣?”

就阿平那個得理不饒人,沒理賴三分,不肯吃一丁點虧的爆炭脾氣,要是知道我背後議論他,還不把我的皮給揭了?

田小鴿吓得一個激靈,連忙擺手,哆哆嗦嗦地說道:“不不不,不用了,魏老板,現在想想,其實那晚蔬菜湯也挺好……嘔!”

魏雲玖聽完,眉眼間的笑意更深了幾分,一派純善無辜地說道:“啊,原來你們這麽捧場,放心,我回去就接着煮,往後六天你們都會有免費的蔬菜湯喝,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田小鴿失語半晌,哇得一聲吐了出來。

魏雲玖說到做到,回去之後就連夜支起幾口大鍋,繼續沒日沒夜地熬煮蔬菜湯。

畢竟要供應給整整一座城的人喝,工作量不可謂不大,藺相謀怕他辛苦,就主動到後廚幫忙。剛進門,就看到魏雲玖系着藍色小碎花圍裙,一邊哼歌,一邊把洗幹淨的白蘿蔔、胡蘿蔔、大白菜、茄子等随意剁成塊,然後一股腦地丢進煮開的沸水裏。全程既不關注火候,也不在意用料多少,拎起來什麽算什麽,放胡椒粉白砂糖鹽巴時更是随心所欲。

雖然魏雲玖嘴裏哼唱的那首不知名歌謠,輕靈曼妙,朦胧飄渺,仙氣十足,但是看到這種做菜方式,總覺得戀人光環有所破滅。

不過,有道是“情人眼裏出西施”,藺相謀的濾鏡足夠厚,還是面不改色地走了過去,拿起另一把菜刀,三下五除二就把一顆大冬瓜五馬分屍。

魏雲玖道:“你不是在看守胡三娘嗎?怎麽過來了?”

這本是一句極為平常的問候,但是心裏有鬼的藺相謀卻不高興了,冷哼道:“不喜歡我來看你?那你想讓誰過來,那個殺千刀的嗎?”

什麽叫“那個殺千刀的”?人家叫白雲斬!

魏雲玖哭笑不得,他真是想不明白,這兩人相識未深,彼此之間怎麽就有那麽多怨念了,又不是橫亘着什麽不可消解的深仇大恨。

魏雲玖只好像一個渣男一樣,歪着腦袋湊過來,拉着藺相謀的衣袖,軟語哄勸道:“哎呀,怎麽會呢,我心裏肯定更親近你啊。別忘了,咱們可是共患難的知己啊。”

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知道誰對他最好。

藺相謀還是僵冷着一張臉,揮刀霍霍向白菜,但在魏雲玖锲而不舍地注視下,面皮卻有漸漸變紅的趨勢,故作矜貴自持道:“也對,我們兩人一見如故,親密無間,可不是什麽野路子出身的阿貓阿狗能比的。”

總算不陰陽怪氣了。魏雲玖悄悄松了一口氣,樂呵呵地說道:“是是是,我跟你最親近,任他是誰也越不過你去。”

“是嗎?”白雲斬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抱着拂塵,斜倚在門框上,拖長了音調,要笑不笑地挑着長眉道:“好一對感天動地,情比金堅的絕~~世~~璧~~人兒~~。”

魏雲玖:我懷疑你在罵人,但我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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