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三個人圍在一起，像三只找到大棵松樹的松鼠，興高采烈地吃東西。

沒過多久，王後也來了。她穿着淡金色的長裙，沒有抹脂粉，甚至連首飾都沒有帶，看上去不像是一族族長之妻，倒像尋常家裏煮菜做飯的小妻子。

雲嘉趕緊拉着牡丹行禮：“見過夫人。”

王後溫溫柔柔地擺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多禮：“快坐好，我來這裏也沒有別的意思，聽說有楚國的點心吃？”

雲嘉：“……”夫人這副饞嘴貪吃的小模樣看起來居然絲毫不違和。

她趕緊拿起兩塊油紙包好的點心遞過去：“夫人嘗嘗？”

王後毫不猶豫接過來，全然沒有一點架子，撩開裙子和她們幾個小丫頭坐在一起，咬了一小口糯米丸子，臉上的驚喜之情遮不住：“好吃！這是糯米嗎？香香甜甜。”

雲嘉點點頭，知道卡薩米族這裏沒有糯米，只有糙米：“是的夫人，就是糯米。”

王後把丸子吃掉，又開始拿下一個：“難怪你們楚國姑娘模樣都這麽好，吃這些甜甜的，長相也是甜甜的。”

雲嘉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其他的糕點一一介紹給王後。

十六到底小孩子，吃飽了就犯困，打着哈欠眼皮都要擡不起來了，看起來着實好笑。

牡丹伸出手指點點十六的腦門兒：“瞧把你困的，我帶你回房睡。”

兩人起身給王後行禮離開。屋子裏就只剩下雲嘉她們二人，一絲莫名的尴尬讓雲嘉坐立難安。

她偷偷瞟了一眼王後，卻被敏銳地捕捉到。

“不用緊張，我不會問你這點心的來源。”

雲嘉一愣。她居然沒想到，王後可不是牡丹那樣心思單純，她們兩個小丫頭初次來這裏，怎麽會有楚國的食物？未免也太湊巧了。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有人跟着雲嘉她們來到了卡薩米族。

“不是，夫人……”雲嘉有些慌亂，不知道用什麽理由才能解釋這份從天而降的食物。

難道真的要說月神的恩賜？

王後微微一笑：“那個和你一起來的人，一定很在乎你。”明明應該可以将她們帶走，卻選擇穩妥處理；怕她在這裏吃不好，還準備了她喜歡吃的東西，不動聲色地給送到了王宮。

只是她不清楚這人的底細，王宮已經算是守衛森嚴，可這樣大搖大擺走進來送東西，是不是太不把他們族放在眼裏了？

雲嘉不再多說什麽，心裏對這位王後升起一絲感激。

“考驗卡薩米族的危難已經到來了，”王後嘆了一口氣，忽視掉雲嘉驚訝的眼神，繼續說道，“我縱然不希望自己的家園破滅，但也不希望外族的無辜人摻合進來。”

雲嘉屏住氣息，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您是怎麽……”

羅烈知道這些不奇怪，他本身在外面，對附近的事情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可王後身在宮中，行動不便，又怎能了解到這些？

“星星告訴了我一切。”王後說，“同時告訴我，你們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所以……我會助你們一臂之力，帶你們離開，會到楚國去。”

到了下午，本應該無所事事的雲嘉，在這王宮裏好好轉悠了幾圈，企圖弄清楚這裏的一切布置和地形。

宮女很少，姬妾卻很多，和楚國一樣，終日被困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牡丹告訴雲嘉，在她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十六告訴她，她是被父母送進宮的。因為家裏貧窮，十六的母親已經生了三個孩子，再也承受不起她這一個了。

楚國太大，京城的人太多，雲嘉難以接觸到這樣的事。可是在來了卡薩米，她所見所聞都令心靈震顫，可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晚上用過晚膳，雲嘉自己走到了古樹那裏。

祭壇上大片的月神花開得正好，在古樹寬大的懷抱下，它們發出星星點點寶石般珍貴的光芒。

忽然有人從身後摟住她，雲嘉正要掙紮，一個輕輕的吻落在耳垂，讓她一下子失去力氣。

“秦淵……”

被喊到名字的人把她身體扭了個圈，變成正面對着自己的姿勢，兩個人頭抵頭，彼此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鼻息。

“你怎麽來這裏了？萬一被人發現……”

秦淵“吧嗒”一口又親上去：“不必擔心，這裏晚上不會有人來。”

就算來了，夜色這麽濃，唯一的光亮來源就是月亮和月神花，如果不湊近是完全看不到對方的樣子的。別人若是過來，只會把他們兩個當作情意正濃的夫妻。

雲嘉被親得不好意思，頭扭過去，正好靠在秦淵的胸膛，可以聽到咚咚的心跳聲。

“你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差不多了。”秦淵摟着人，像一對兒雙生植物似的，粘粘乎乎走到祭壇旁的亭子，那裏有兩排石凳，中間一道泉眼。

雲嘉眨眨眼，又揉了揉眼睛：“秦淵，我好想爹娘和哥哥……”她從未離家這麽遠過。

秦淵何嘗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可卡薩米族争端在即，他恐插入到部落之間的鬥争，那時反倒更加不好離開。今天白天他就在思索如何離開，只是想來想去還缺一個內應。

“快了，”他說，“寶兒再多等一點點。”

雲嘉湊過去用鼻子蹭蹭秦淵的臉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焦急并不比自己少。

“我等着。”

兩人坐在一起，感受夜晚的涼風，遠處的月神花随着風搖動，光芒嘩啦啦散開，像繁星。

“啊！”雲嘉猛地坐起來，“今天王後告訴我一件事！”

“王後？”秦淵皺眉，“族長夫人？”

“是的！”雲嘉拼命點頭，“她人真的超好！又溫柔又善解人意……”

秦淵眼看着小丫頭就要把話題扯遠，趕緊給拽回來：“然後呢？她找你說了什麽？”

“她告訴我可以帶我逃走！”雲嘉說。

“逃走？”秦淵抓着雲嘉的那只手不禁用了點力氣，“她是這樣說的？”

雲嘉老老實實點頭：“她好像知道你來了，當然不知道你的身份，只知道有楚國的人到來。”

秦淵冷哼一聲：“王後都比那族長明白。”

雲嘉扯他的衣服領子：“還不都怪你啊！誰要你送那些糕點來的。”

秦淵理直氣壯：“我知道三寶在這裏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幹脆把廚子來了兩個。”

“廚子？”雲嘉瞪眼，“你直接把人帶過來了？”

“當然，”秦淵承認得很爽快，“如果帶來吃的，卡薩米族這麽遠，指不定半路就壞了呢？”

雲嘉一陣無奈，對于秦淵的作風她也是自認為了解得夠多了，可每次這家夥都好像能突破自己的想象力極限。這還不是一國之君呢，就天天行事這個樣子，将來做了皇帝可怎麽辦啊？

秦淵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領着人往軍隊駐紮的地方去。白馬就在祭壇外守着，見了的人激動得打了個響鼻。

“是你！”雲嘉跑過去抱住馬脖子，用手捋了捋鬃毛。

秦淵抱人上馬，鞭子一甩直接往紮營的地方趕去。

若風苦哈哈地蹲在一口大鍋旁，拿着根木棍不停往裏面撥拉着樹枝，不讓火焰熄滅。鍋裏是今天的夜宵，鮮肉馄炖，加了不少菌菇，咕嘟咕嘟煮着。

他耳朵敏感地播捉到遠處朝着營隊而來的馬蹄聲，機警地站起來，手放在劍柄上蓄勢待發。

結果是太子殿下和雲小姐。

若風臉上的冰雪消融，快步走上去：“殿下，小姐。”

“哇，”雲嘉睜大眼睛感嘆道，“若風，這一大鍋是你做的嗎？”聞起來好香啊！

若風臉上出現了一絲尴尬，他哪裏會做飯，只不過那胖廚子不知為何總刁難自己，讓他一介太子殿下身邊的貼身侍衛，去守一口大鍋。

雲嘉樂颠颠跑過去，深深吸了一口馄炖的香氣，口水差點要流出來。

“好香啊……”

“是雲小姐嗎？”

“雲小姐！”

士兵不知道都從哪裏聽到了消息，一個二個都冒了出來，好像雲嘉是什麽珍稀動物。

“雲小姐真的好漂亮！”其中一個漢子大吼一聲，立刻得來了不少贊同。

雲嘉傻傻愣在原地，秦淵從後面走上來，摟住不知所措的人：“他們都是我的近衛軍，自我幼時就開始培養了，皆是信得過的人。”

雲嘉點點頭：“……你們好。”

若風走過來，一向冷酷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手裏的大勺子已經拿起來：“馄炖應該煮好了，殿下小姐都吃點吧？”

在荒漠裏吃馄炖，這着實不像是正常人幹出來的事。

荒漠裏了無人煙，只有頭上一輪月亮和數不清的漫天繁星，帶着明亮皎潔的光輝，溫柔地注視大地。手裏的一碗馄炖熱乎乎，味道鮮美，吃下去順着腸胃一路暖下去。将士們盤腿坐在地上，每人手裏都端着一碗馄炖，相互間打鬧着開着玩笑，訴說一天的所見所聞。重要的是，所愛之人就在自己身邊。

這一幕她可能永生難忘，雲嘉心想。

更新！桃還沉浸在假期中5555

是個所有事情堆在一起的黑暗周一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