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泰衡院,麗妃一行人方才行至此地,便聞見書房‘砰’的聲,宇文觳臉色鐵青的摔門而出。
宇文翳站在其人身後拱手一禮:“聖上慢走,微臣恕不遠送。”
宇文觳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什麽都不曾說,便大步領着貼身內侍離開。
宇文翳站直身子,振袖負手,金色的面具上泛着冷光,下面的臉容神情淡淡,一臉平靜的盯着宇文觳身影消失在視線。
待宇文觳一行人遠離後,書房的暗室門突然打開,吳勳元與西山先生等宇文翳一衆幕僚魚貫而出,站立在宇文翳身後遠眺。
吳勳元沉聲道:“看來,皇黨已是忍不住要出手了。”
西山先生沉吟片刻:“此番聖上前來,想必已是其人有了對策。”
方才宇文翳與宇文觳談話,其等人衆早就在宇文翳安排下暗中在密室藏好,因此皆是入耳。
此番紛紛發表意見看法出來,宇文翳待衆人話過,這才唇角微勾,轉身回了座前凝視着那一副萬裏江山圖,沉了眼眸道:“放手施為便是,朝中有事,自有本王一力擔着。”
他宇文翳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止,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也不行!
宇文觳走到門口,便正好見到麗妃等人,本陰沉的臉色微微一頓,霎時褪去,臉上緩緩展開絲許笑意來迎了上去:“愛妃,可是累了?”
他伸出去的手,卻被麗妃不動聲色的舉動列過,随即神色淡淡的對着宇文觳一禮,也不待其人說話,便徑直起了身。
宇文觳臉上神色一滞,眼底氤氲了絲許陰雲,不覺将手捏的噼啪作響,可很快,便又再次恢複如常,似是早已習慣的笑了笑:“正好,愛妃即已回轉,此番事了,我們便回宮去罷。”
麗妃淡淡道:“随便。”
宇文觳也不介意,揮了揮手,一行人便有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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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跟在乳娘身邊的小男孩立刻下了地,興高采烈的朝宇文觳撲過來,伸手要抱,一邊喊着:“父皇!”
宇文觳看了眼,慈愛的笑起來,彎腰将小男孩抱起來舉了舉:“哎喲父皇的小寶貝,禦兒今日玩的可是開心?”
三皇子宇文禦聞言,忙掰着小手一根根數着指頭說自己做了什麽,見了什麽,又吃了什麽。
宇文觳抱着他,無絲毫不耐。
反倒是麗妃瞥見這一幕,不由微微蹙眉,心底厭煩,冷聲道:“妾身乏了,便先走一步。”
也不等宇文觳,徑直快步由着來時的路離開了。
宇文觳見狀,不由深深看了眼,宇文禦這時,才湊到宇文觳耳畔,擡起小手捂在他耳邊悄聲道:“父皇,乳娘說,母妃身體不适,父皇可不可以給母妃找來全天下最好的太醫給母妃治病呀?這樣,母妃就不會對孩兒這般冷冰冰的了。”
宇文觳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道:“禦兒乖,母妃是病了,只不過,她這是心病,需得好生調養,時間長了,母妃自然就會好了。”
“真的忙?”宇文禦瞪大眼。
“自然是的。”宇文觳笑笑:“父皇怎麽會騙你呢,是不是?”
宇文禦登時高興的在他懷裏蹦蹦跳跳的拍起手來,宇文觳見狀,道:“行了,我們去追你母妃吧,可別讓她走遠了。”
蘇呦等人趕到宴廳所在,只見人聲鼎沸,來往皆是錦衣華服之人,處處見得張燈結彩,琉璃如蓋。
蘇呦一行人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太多人關注,不過自有容側妃安排的人前來迎接,見了他們忙道:“諸位夫人,請雖奴婢來。”
一行人便跟着侍婢前去,便見的入了一個假山林立,鳥語花香的園林之地。
在中間,可見一汪活泉不知從何處引來,開鑿出一條汩汩流動的小溪蜿蜒曲折的平鋪在地。
而此地,圍繞着此地已是或坐或立的有了好些婦人小姐。
那侍婢便指着此處道:“諸位夫人,娘娘吩咐了,諸位夫人到此後,便在此地與諸位客人同樂。”
楊茹挑眉道:“這是要做曲水流觞不成?”
侍婢回道:“正是如此。”
“那敢情好。”楊茹嘻嘻一笑:“此舉風雅有趣,頗合我意,周姐姐也出身書香世家,想必也是極歡喜的。”
說着,她頓了頓,又看向蘇呦和春蘭:“兩位妹妹雖出身低微,可畢竟也是館閣頭牌人物,且又參與過魁鬥會的人,想必區區曲水流觞也難不倒兩位妹妹罷?”
蘇呦掃了眼,又見春蘭依然在此,心中若有所思,便淡淡道:“不過小技耳,與諸位姐姐相比,自是難登大雅之堂,可應付此事,自也無有不可。只到時候,諸位姐姐和貴人們不要看了笑話才是。”
周悅接話道:“不過一玩樂罷了,不必當真。”
楊茹也趕緊笑嘻嘻的道是,實則內心反倒是希望蘇呦他們出醜。
春蘭見幾人說說笑笑停下來,這才問了句:“不知娘娘去了何處?”
那侍婢趕緊道:“回春夫人的話,娘娘想必是去請王爺了。”
正在此時,便聞一聲梆子大響,春蘭看了眼,忙笑道:“看來是開始了,諸位姐姐,我們也上去罷。”
衆人颔首,便跟着其餘參宴的人前去小溪畔各自抽了座次入座。
而等衆人安靜下來後,蘇呦才往這場曲水流觞的源頭看去,卻見得是一容色清麗,衣着淡雅,卻風姿不凡的女子趺坐在上,目視衆人後,唇角若有似無的漾起波紋,開口道:“幸得容妹妹看重,今日便由妾身為諸位開了此宴,便在此獻醜了。”
話落,對着身邊的人點點頭,侍婢立刻将準備好的酒盞條盤端上來,而後便聞其人道了句詩,衆人聞言,轟然叫好,其人便抿唇一笑,點點首,遮袖飲了杯酒,便就起身:“諸位熱鬧,妾身便告退了。”
随着她話落,衆人紛紛起身與其見禮,等到其人離開後,那酒盞等物才順着水流往下飄來。
蘇呦遠遠的看了眼那女子背影,心中若有所思,想來,這位就是那個性子淡泊,常年禮佛的雲側妃了。
沒想到,今次容側妃居然将這位也請出來了。
她正想着,便被上流的嬉笑聲吵鬧回了神兒,擡眼望去,卻見得此時那酒盞正好到了楊茹這裏,而她居然沒有接上詩句,因此鬧了個大紅臉,此刻正被罰酒一杯。
她看了眼,便收回了視線,此番入宴,她可沒心情與衆人玩鬧。
也不知,自己前番提供給了春蘭等人那麽好的機會,他們是否會好好把握?
宇文翳與衆人密談了許久,衆人才起身告歉:“今日乃是王爺壽辰,屬下等實在是勞煩王爺了。”
宇文翳不在意的道:“此小事耳,諸位不用放在心上,此番事議,諸位也不必急着離開了,正好趁着大宴,便也一同熱鬧熱鬧。”
衆人對視一眼,拱手致謝,宇文翳點點頭,喚了天青入內将衆人安排下去。
沒一會兒,天青又回來了。
宇文翳擡眼看了看:“有事?”
天青垂首恭敬道:“王爺,是楚王來了。”
“哦?”宇文翳眉一挑:“請。”
話音剛落,便聞外間傳來‘哈哈’暢笑,一墨衣錦袍男子跨步入內,其人面白如玉,唇紅如朱,貌似女色,卻挾着潇灑不羁。
一進來便拿扇一指:“宇文翳,小老四,你不厚道啊!今日這般重要時日,居然不請我這老哥哥。”
來人楚王,正是先帝胞弟,攝政王宇文翳二哥,新帝皇叔宇文霖。
見得其人,宇文翳不覺也笑起來:“便是不請,二哥不也同是來了?”
“诶!”宇文霖擺手:“那可不一樣!請了,那本王是客,不請,本王來了,可就是死皮賴臉來蹭飯的了。”
宇文翳搖頭一笑:“便是如此,那也無妨,我攝政王府別的不多,養一口人的飯,卻也是有的。”
說着,迎上去,兄弟倆打了套拳,而後抱了抱,這才分開。
宇文翳看向他問道:“二哥什麽時候回來的?”
宇文霖自從大殷動亂後,便一直雲游在外,常年不在京城,沒想到此番居然回來了。
宇文霖道:“倒也不早不晚,正巧是那位方走之時。”
他說着,深深看了宇文翳一眼,後者見狀,頓時明白過來,想來這位回來時,怕是已知曉那位來此了,就是不知,兩人有沒有會面?
宇文翳淡淡道:“那也是巧。”
正在此時,天青入內:“王爺,容側妃來了。”
宇文翳看了眼,微微皺眉:“可有要事?”
天青道:“容側妃言,即将開宴,請王爺前去一觀。”
宇文翳下意識就想拒絕,沒心情理會這些,哪知宇文霖一聽,眼眸亮了起來,将扇子一握:“道是正好,四弟,二哥也許久未曾陪你過壽了,今日此來,正是為此,即是即将開宴,倒也不能辜負了你這位側妃的美意,不妨前去一觀如何?”
見宇文霖如此,宇文翳頓了頓,便才颔首:“即是如此,那便去罷。”
兄弟倆說好,當即起了興趣,便一邊走一邊朝宴廳而去。
容側妃得知,高興的不得了,忙也跟着前前後後的伺候着。
宇文翳二人不緊不慢的趕至宴廳外後,便正好見到那曲水流觞。
此刻的曲水流觞早已是走過好幾圈,攝政王府的妾室們,除了周悅還留在此地,其餘諸如楊茹,春蘭等人皆是敗落虧輸下了臺。
蘇呦的表現卻是叫衆人不由側目,且她帶着一副面紗,可那露出來的眉眼,也不禁引起衆人的議論。
此刻,正好那酒盞再一次到了她跟前。
蘇呦因記挂着今日将要生事,是以不欲多喝酒,加上也存了心思出風頭,是以每每都穩穩當當的接上了上流的詩句。
可這一次,她正準備同樣施為的時候,卻是正好瞧見了朝這邊走來的宇文翳一行。
她眼眸一轉,頓時計上心來,便特意停頓下來。
衆人見狀,不由好奇起來,只因先前蘇呦每每接句時基本上都沒怎麽停頓,而此刻居然停頓下來,讓衆人以為,她是不是犯了難,終于也要熟了?
而他們這邊引起的熱鬧,便也正正好入了宇文翳一行人眼中。
就見那身姿窈窕,戴着面紗的神秘美人頓了片刻後,似是無奈一笑,便道了句:“此番卻是妾身技窮,妾身認罰了。”
話落,便引起衆人一陣喧嘩。
蘇呦也似不在意的一笑,命瑤光将酒盞勾上來倒滿,而後舉起,在欲飲酒之時,她突然美目一轉,眼尾上揚,莫名似有把勾魂的刀子在其中朝宇文翳處晃了晃,而後才輕輕掀起一角面紗,露出那張殷紅唇瓣,仰脖飲完了整杯酒。
她十指纖纖拿捏着那羊瓷白玉的酒杯,卻是再次斟滿了酒,放在了飄盤上,輕輕一推,任由其随波逐流而下,而那酒杯上,赫然印上了一個飽滿鮮豔的紅唇。
做完這一切,她好整以暇的看向了宇文翳。
宇文霖見狀,不由挑了挑眉:“此人是誰?”
宇文翳‘呵’的聲,卻什麽都沒說,大步朝前,衆人便見他徑直落在蘇呦下方,輕而易舉将那印上了蘇呦唇印的酒杯拾了起來,而後側目凝了眼蘇呦,便一仰脖,對着那鮮豔紅唇所在飲了下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