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回去時，天色不算晚，在庭外走道與出雲小院相銜接的一處空曠園圃之中，周雪韶瞧見了徘徊在此的裴绛。這般相遇，周雪韶很快明白并非偶然，而是裴绛特意在此等候她。

“表妹。”裴绛側身回眸便望見了周雪韶，二人各自問了聲好後，裴绛開門見山的問她，“今日，出門了？”

裴绛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瞬不轉。周雪韶颔首，“去了琴館聽琴。”

幾乎周雪韶的話音剛剛落下，裴绛就提到了魏襄。

“與魏公子一道？”裴绛問。

周雪韶依然點頭承認。

裴绛特意在此等着她的理由，便是為了這個罷。

“表妹，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該多言，但是……”裴绛話音頓了一下，他并非是欲言又止，而是細細思考過後想将話說得更和宛一些。

“與友人近鄰出游同玩倒沒什麽，只是魏公子……不一般，他可以做得裴府的貴客，卻做不得你的良配。”

裴绛一番話說罷，還不忘去觀望周雪韶的表情，年輕女子抿唇笑了下，繼而裴绛就聽到一聲“表哥”。

“我與魏公子的确相交之甚，只是如今觀其是不是良配，未免太早。”周雪韶眼見裴绛皺了下眉，有些懊惱神情。

周雪韶知道裴绛的這番提醒是好心，“不論魏襄如何，我怎樣都是無礙，但請表哥寬心，與他的事，雪韶有分寸。”

聽完她說的話，望着眼前表妹，裴绛忽的生出一種特別的感觸。

他一早就知道從上京而來的表妹和家中姊妹都不同，她應對所有事都游刃有餘，只是裴绛沒想到，在男女之事上，她仍能雲淡風輕地說出一句——“有分寸。”

“可是表妹，待你回去之後，又該如何面對魏公子？”裴绛皺眉愈深，“畢竟……你在上京已是有一位未婚夫婿了。”

這才是裴绛真正擔心的地方。

他既不想周雪韶折損了什麽，又不想對他們裴氏有救命恩情的魏襄被抛棄，他倒情願魏襄落空心思，也不願意看到事後他們不歡而散的場面。

只是在聽完這些話後，周雪韶的表情依舊平靜。對裴绛擔心的這些，她似乎毫不在意。

“他會退婚。”

匆匆望了眼裴绛，周雪韶如是說道，接着與他擦肩而過，不再停留。

園圃一地鮮綠，沙沙踩過，她的聲音也像柔軟芳草，柔而不折，落入裴绛耳中。

……

她沒有開玩笑，說的也不是假話，魏珩的确起了退婚之意。就在周雪韶寫了那封希望他退婚的回信後，魏珩傳來的第二張信箋的內容便是：他知道了。他會考慮，會做出一個令所有人都滿意的答複。

周雪韶當然不知道，魏珩能想通，其中不乏魏襄的手筆。

次日天布細雨，周雪韶沒有出門，連綿雨絲裏，魏襄撐傘入府，他們在小樓書閣之上看書。

窗外雨聲細碎，周雪韶看得入神，不知過了多久，忽而感到身上一重，她擡頭見到魏襄為她披上一件披帔。

他還想為她系上前扣，周雪韶抵住了他的手，“我自己來。”

魏襄坐回原來的位置。

隔些時候外頭的雨漸漸停歇，周雪韶也覺些許疲軟，二人起身出書閣，在小樓外走動。

今日落雨阻礙了出游的行程，裴氏姐妹亦無處可去，在府內亭臺之所逗留，周雪韶往小樓外走出一段路，迎面便見到在亭中旁煮茶的裴氏姐妹。

裴姍最先瞧見她。

“雪韶姐姐。”她向她招手。

周雪韶向身側的魏襄看了眼，魏襄面上微笑，“我去尋大公子。”他借故離開，其實是為周雪韶與姐妹同玩行方便。

魏襄折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草木之後。

周雪韶去往亭中，在一衆姐妹之中望見了一位陌生的少女。

起初，聞蕙側着臉正與裴姍談笑，周雪韶便覺得面生，等到聞蕙轉過頭來，周雪韶望了望，想起前幾日在琴館之內似乎見過她。

而此時聞蕙也恰巧向她望去，面上頓時起了盈盈一片笑意，“是周姐姐。”聞蕙的反應倒像是對她熟悉。

經裴姍介紹過後，周雪韶才知道聞蕙是裴绛母親聞家的姑娘，那一日琴館之中周雪韶所見男子便是聞家大哥，聞蕙的兄長。

“其實當日我與兄長就見姐姐面熟，只是不敢貿然相認。”聞蕙說這話時，略微擡頭，神情腼腆。

聞家兄妹是為恭賀裴宣大婚，才随家中長輩來此，而後因着與裴姍裴绛等人年紀相仿，才暫且住在這處。

眼見周雪韶與聞蕙說起了話，裴姍在一旁喜笑顏開。

等到聞蕙被側邊煮茶的裴妙叫去，裴姍特意坐到離周雪韶很近的位置，含笑說道：“家裏人的意思便是希望聞蕙表姐能夠與我二哥結成一對。”

裴姍這般說，周雪韶也才明白聞蕙留下的真正用意。

“倒是一件好事。”周雪韶說。

“那也要看他們二人是否你情我願，一廂情願的事可做不得，否則又像上回一樣……”

裴姍說着想着，臉上笑意一點一點淡下，後來發覺自己心思想深了，連忙向周雪韶陪笑道歉。

“不該與雪韶姐姐說這個的。”正好茶湯倒出，裴姍端了一杯熱茶給她。

周雪韶接過去，大抵猜到方才裴姍在想什麽，她只輕抿一口茶湯，沒有說話。

後來聞蕙與她攀談，周雪韶也就再沒将這小插曲放在心上。

“說起當日在琴館，倒是兄長最先瞧着周姐姐面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