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幹炒牛河與紅線

服務生将托盤中的飲品放下後便迅速轉身離開,純白色的瓷杯盛放着濃郁的凍奶茶,透明的冰塊在奶茶的表面鋪了滿滿一層。天賦蘿轉頭看向阿波羅,只見他沒有半點将手拿開的意思,她輕哼一聲,肩膀微微一低,男人的手順勢滑了下來,男子眉頭一挑,沒有說話,她抿了抿唇瓣,嘴角揚起一個難以察覺的弧度,端起面前的奶茶,正準備喝一口,卻被身旁的人端走。

天賦蘿眉頭微蹙,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卻見一只大手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奶茶放到她面前,清亮的嗓音裏充滿了暖意:“哎呀呀……無論什麽季節,女孩子都要少喝點冷飲。”她聞言不由得一怔,鳳眸微微轉動,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端起熱奶茶喝了一口,醇厚的港式奶茶帶着它獨有的苦澀充斥着口腔。

霍豆與谛聽見原本一觸即發的危機被阿波羅化解于無形,不約而同地朝坐在對面的男人豎起了大拇指。

阿波羅只是微微一笑,撕開一包細砂糖倒進了自己面前的奶茶中,輕輕攪拌起來。

耳邊傳來瓷勺與瓷杯壁相碰撞時發出的清脆的聲音,天賦蘿舔了舔沾在唇上的奶茶,将手中的杯子輕輕地擱放在餐桌上,轉頭看向窗外,午後燦爛的陽光肆意地灑落在每一個角落,幾個穿着嘻哈的年輕人踩着滑板敏捷地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就滑出了她的視線範圍。她收回目光,垂下眼簾,看着杯中依舊冒着熱氣的奶茶,扯了扯嘴角,指腹摩擦着白色的杯身,暖意透過肌膚傳遞至心底。

上世紀九十年代風靡亞洲的香港流行音樂回蕩在茶餐廳的上空,除此以外,并沒有聽到其他任何聲音,就連平日裏一向聒噪的霍豆和谛聽都保持着沉默,天賦蘿有些詫異地看向兩人,只見他們眼觀鼻、鼻觀心地喝着各自的飲品。

似乎察覺到天賦蘿投來的視線,谛聽撞了撞霍豆的胳膊肘,霍豆瞥了谛聽一眼,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見天賦蘿一臉沉思地看着他們,霍豆下意識地咬了咬唇瓣,微微轉動眼眸,與谛聽四目相對,谛聽朝他努了努嘴,他下巴一擡,舉起右手,半握着拳頭。

谛聽鼓起腮幫子,氣鼓鼓地看着霍豆。

霍豆頭一歪,唇邊揚起一個自認為完美的弧度。

谛聽癟了癟嘴,也舉起右手,半握着拳頭。

天賦蘿見狀,無奈地擡手扶額,眼角的餘光瞥見阿波羅噙含着微笑的嘴角,不用問也知道他在笑什麽,她不由得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石頭剪刀布、石頭剪刀布……”

不等兩人決出勝負,服務生端着四人點的主食上來了:“幹炒牛河,鮮蝦雲吞粉,兩份加量的魚蛋粉。”

正因為彼此出相同的招數一時無法分出高下而大眼瞪小眼的霍豆與谛聽聞言不約而同地歡呼一聲,也顧不得面前的食物是剛出鍋而且還冒着熱氣,便抓起手邊的筷子便以風卷殘雲之勢狼吞虎咽起來。

稀哩呼嚕的,讓人看着不由得胃口大開。

天賦蘿收回視線,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幹炒牛河上,對于食材她并不挑剔,但是對于一些會影響個人形象的輔助材料她還是挑了出來放在了一邊,一只修長的手伸到她面前,放下一碟辣椒醬,她微微一怔,很快地回過神來,頭也不擡地道了一聲謝,繼續挑揀着盤子裏的輔材,一抹紅色悄然無息地爬上她的臉頰,從而漸漸地蔓延至耳廓。

待挑的差不多了,天賦蘿夾一片牛肉放進口中,帶着幾分嚼勁卻又非常爽滑,她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又夾起一片蘸了點辣椒醬,增加了醬料的香辣,卻也是另一種味道。

盤中的食物在慢慢地減少,然而在享受食物的過程中,天賦蘿感受到對面投來的視線,最終,在盤子裏的食材只剩下洋蔥韭黃之流,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張餐巾紙遞了過來,她又是一愣,轉頭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只見他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她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臉頰又不由自主地燙了起來。

“天姐,那洋蔥和韭黃我可以吃麽?”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天賦蘿猛地回過神來,慌亂地道了聲謝,從阿波羅的手中接過餐巾紙,轉頭看向不滿霍豆無故撞他胳膊的谛聽,“禍鬥,你欠揍!無緣無故地撞我做什麽,我又沒有搶你碗裏的東西吃。天姐說過要節約糧食,地藏王大人也說浪費糧食會遭老天爺報應的,我這是為了讓你們不要遭報應。”

天賦蘿嘴角狠狠一抽,用紙巾拭去唇上的油漬,問道:“沒吃飽?”

“沒。”谛聽老實地搖了搖頭,不等天賦蘿再說什麽,他連忙道,“地藏王大人說過偵探所裏有位狐貍姐姐超級會做吃的,一會回去肯定有超級好吃的下午茶,到時候再吃點就可以了,只是……”他的目光黏在了天賦蘿面前的那個盤子裏,沒有絲毫移開的意思。

天賦蘿見狀,認命地将面前的盤子推到了谛聽面前。

谛聽一邊歡喜地夾着洋蔥韭黃往嘴裏塞,一邊說,“這樣雷公和電母就不會劈我們了。”

尚未踏出電梯就聞到濃郁的面包香,霍豆與谛聽歡呼一聲便一前一後地沖了出去,與阿波羅對視了一眼,天賦蘿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她走出電梯間站在走道上,往右是偵探所的方向,往左則是阿波羅名下的美容院,天賦蘿正欲向阿波羅道謝兼道別,卻見身後的男人沒有半點告別的意思,她挑了挑眉頭:“你翹了半天的班,不回去看看?”

“做事情要有始有終,既然答應了傅大人的請求,那就要完成他的囑托。”阿波羅一臉正色地說道,“再說了,這麽美麗的小姐,肯定要我親自護送到目的地我才能夠放心。”

前半句話聽着非常正經,還不等天賦蘿對眼前這男人有另一種看法,緊接着出來的後半句話瞬間把他打回了原形。

天賦蘿白了某人一眼,轉身走進了偵探所的大門,無意間瞥向了屏風旁的那個玻璃櫃,眉頭微微蹙起,走近一看,只見玻璃櫃中間那排身穿喜袍的娃娃中有一對的尾指冒出了兩根紅色的絲線,細若蠶絲的線并沒有連接在一處,而是自然垂落在各自的身上,與喜袍融為一體,若非眼力強于常人,那是無法察覺。天賦蘿自然是知道傅延羅這櫃中十對喜娃娃的含義,她不由得咬了咬唇瓣。

“發現什麽東西了?”身後傳來阿波羅的聲音。

天賦蘿心神一震,直起身子,搖了搖頭,頭也不回地繞過玻璃櫃進入了偵探所的大廳。

待天賦蘿的身影消失,阿波羅湊到玻璃櫃前看着那兩條絲線,隔着玻璃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櫃中的絲線似乎感受到風的力量,徐徐飄起,又悄然落下。阿波羅的手按在玻璃櫃上,恰巧是在兩個喜娃娃的位置,他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轉身走進大廳。

霍豆與谛聽圍着茶幾大快朵頤,天賦蘿手裏端着白色的瓷碗,而她身旁的桌子上也放了一個同樣的瓷碗。見阿波羅進來,衆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投向了天賦蘿,包括偵探所裏的若幹貓貓狗狗大倉鼠。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天賦蘿的手微微一顫,她放下手中的勺子,擡眸看着站在不遠處的阿波羅,抿了抿唇瓣,輕咳一聲,空着的手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瓷碗,遞了上去,一臉淡定地說道:“喏,最後一碗。”

阿波羅聞言,不着痕跡地挑了挑眉頭,唇邊的笑意漸濃,走到天賦蘿面前,伸出雙手接過那個瓷碗:“多謝美麗的小姐特意為我留下這碗雙皮奶。”

天賦蘿聞言,一個井字蹦上了她的前額,她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我以為天姐是給我留的呢。”谛聽将碗裏的雙皮奶悉數扒拉進嘴裏,又連忙将手伸向了盤子裏最後一塊面包,咬了一口,還抽了個空瞥了阿波羅一眼,語氣萬分哀怨,“原來是留給波羅哥的,真是偏心。”

第二個井字也蹦上了天賦蘿的前額,她瞥了啃咬着面包的谛聽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這回,霍豆破天荒地沒有撞谛聽的胳膊,反而是将腦袋壓得更低,不停地抖動着肩膀。

衆人對視一眼,笑而不語地将注意力從天賦蘿身上轉移開。

傅延羅與姬蕭也繼續未下完的棋局,小蝙蝠與憨豆坐在一旁圍觀,雲藤與奚米露湊在一起給江精衛即将舉行的婚禮上的擺飾出着主意,今日名為“雙皮奶”的大倉鼠則和小黑貓一左一右地守在小平安的搖籃邊,大倉鼠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而小黑貓則偶爾地附和一下,幽綠的眼眸不住地在小平安與雲藤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來回轉動。

看似平靜的偵探所裏彌漫着濃郁的八卦的味道,眼角的餘光瞥見大廳正位供奉的那個紅彤彤的小泥人身上隐隐散發着淡淡的紅光,天賦蘿連忙撇開臉,她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簾,輕輕地攪動着碗中的雙皮奶,她似乎低估了這群人腦補的能力,似乎也高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

如今,她的情緒有些不受掌控,而她的心似乎也朝着另外一個方向發展。

這……究竟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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