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懂裝懂與棋局
翌日清晨,當陽光穿過樹葉的罅隙落在木質地板上,被賦予了重要使命的兩人踏上了前往京都警察本部的路。霍豆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不住變換的景色,哈欠連天,紅豆通過後視鏡看着眼淚水都被哈欠打出來的霍豆,自己也忍不住掩嘴打了一個哈欠。
都說哈欠是會傳染,就這樣,兩人一路上你一個我一個地将哈欠打到了京都警察本部門口。霍豆淚眼婆娑地下了車,擡手擦去眼角的淚水,左右看了看,只見一身穿制服的年輕男子筆直地站在那塊雕刻着京都字樣的花崗岩前,霍豆轉頭看着站在車的另一邊的紅豆:“是他麽?”
“應該是的。”紅豆也不太确定。
那人見到霍豆兩人,連忙走了過來,圓圓的臉上帶着親切的笑容,又黑又重的大眼袋挂在眼睑下:“請問你們是賀茂先生派來的人嗎?”
“是的。”紅豆應道。
“我是惟宗聞,松下本部長讓我在這裏等二位,你們請跟我來。”那自稱惟宗聞的年輕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霍豆看了男子一眼,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胸前的櫻花徽章上,淡金色的陽光下銀色徽章折射出淡淡的光華,幾句簡單的寒暄後,惟宗與紅豆轉身地朝那道鐵門走去,霍豆見狀,深吸一口氣,緊跟其後。
松下本部長的辦公室在十八樓,霍豆看着坐在對面頭發花白,臉上盡是被歲月打磨的痕跡的男人,他胸前也別着一個銀白色的櫻花徽章。
“這裏只有水,請不要介意。”待惟宗倒了兩杯水放在霍豆與紅豆面前後,松下本部長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也坐下,“惟宗是這件案子的負責人,有什麽關于案情當面的問題盡管問他。”随即松下本部長輕嘆了一口氣,“想必賀茂先生也向你們說了這件事,如今這個案子一直沒有破,我們警察心裏不好受,居民的心也是終日惶惶不安的。”
霍豆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紅豆瞥了霍豆一眼,說道:“和彥大人将事情的大概跟我們說了一遍,我們想再看一下那幾個死者。”
“也好,那就讓惟宗先帶你們去法醫樓。”松下本部長點了點頭,同意了紅豆的提議。
向松下本部長道了別,兩人跟着惟宗走出了辦公室,京都警察本部的法醫部門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走過那條連接着本部大樓與法醫樓的長廊,一股濃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撲面而來,霍豆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一帶着眼鏡穿着白大褂胡子拉茬的中年男子靠在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守在門口的安保人員聊着,見到惟宗等人過來,他才直起身子,撫了撫大褂上的褶皺:“已經登記好了,走吧。”
“嗯。”惟宗笑眯眯地應了一聲,跟在男子身後進入了法醫樓,他回頭向霍豆兩人介紹道,“這位是森也先生,他負責這件案子的屍檢工作。”
“這幾個人的心肌細胞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心肌中夾雜着許多紅玫色的血斑。這就說明他們臨死前腎上腺突然釋放出大量的兒茶酚胺,促使了心跳突然加速,血壓急速升高,心肌代謝的耗氧量也在急劇增加。”森也一邊走一邊說道。
霍豆一臉茫然地看着白大褂男子的背影,紅豆則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見有人回應他的話,森也說話的語調輕快了許多:“當血液循環過快,并且沖擊心髒時,便使得心肌纖維撕裂,心髒出血,所以他們心髒上才會呈現出血斑,心髒出血過多損害了心髒的功能,導致心髒驟停。”
霍豆依舊一臉茫然,而紅豆則哦哦了兩聲。
“心髒停止跳動,在那樣的情況下,人就死了。”
霍豆臉上的茫然在森也開始說話的時候就沒有消失過,而紅豆則點了點頭:“原來他們是這麽死的。”
怎麽死的?霍豆轉頭看着紅豆。
喵了個咪的,本大爺怎麽知道?紅豆回瞪着霍豆。
我擦咧,你不是聽懂了麽?
聽懂你妹。
那你嗯嗯哦哦地啥意思?
喵了個咪的,不懂裝懂你不會嗎?
“是啊,他們就是這麽死的,被活生生地吓死的。”森也看了看手上的鑰匙串,對了對門上的號碼牌,确定無誤後,打開門鎖,擡手推開沉重的鐵門,森森的寒氣迎面撲來,“他們幾個都在這裏了。”
霍豆與紅豆相互看了一眼,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意思,一前一後走進了停屍房,霍豆手中暗暗捏了一個印。
森也徑直走到一個冷凍櫃前,打開櫃門:“這是第一個。”
霍豆瞥了森也一眼,轉頭觀察着四周,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只有幾個殘缺的魂魄四處飄蕩,胳膊被人戳了戳,他回過頭,只見紅豆面色有些慘白地站在他身旁,吓得他一哆嗦,手中捏的印散了,他連忙又捏了一個印,低聲說道:“我擦咧,不就是看具屍體麽?至于吓成這樣麽?”
“喵……喵了個咪的,誰……誰說本大爺是被吓得,本……本大爺是想讓你也一起看看,別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紅豆有些結巴地回了句嘴,但身體卻非常不誠實地躲到了霍豆身後。
“至于嘛。”霍豆白了紅豆一眼,擡腿上前,當看到那猙獰的面目時,手上的印再次散掉,“這……這……被吓成這個樣子了?難怪心髒驟停呢。”他深吸幾口氣,平複了心髒的急速跳動,再次看去,眉頭皺得老高。
“你……你看到什麽了麽?”站在離霍豆兩米遠的地方,紅豆閉着眼睛問道。
“什麽都沒看到。”霍豆回答道。
“你要不要翻過來看看?”紅豆閉着眼睛提議道。
“我擦咧,你就知道指揮老子幹活。”霍豆回頭瞪紅豆一眼,卻還是伸手向森也要了兩副手套,将死者翻了一個身,從頭到腳看了一眼,依舊沒有找到異常的地方,“沒啥問題。”
“那下一個。”紅豆幹脆背過身去。
雖然百般不願,但是身為男人,哦,雄性動物,霍豆還是依照紅豆的話,将剩下的幾個都檢查了一遍,連續五個下來,兩人最終一無所獲。
走出停屍房,紅豆暗暗朝霍豆丢了一個幹洗的符咒,将沾在他身上的不幹淨的東西清洗一空,惟宗聞向森也要到了一疊照片,裝在一個信封袋裏遞給了霍豆:“這些相片是我們在案發現場拍的和屍檢的時候拍的,待案子破了後在還給我們吧。”
“謝謝。”霍豆道了聲謝。
“接下來你們還想去哪裏?”目送手頭上還有工作沒有處理完的森也離去,惟宗轉頭看向了霍豆,問道。
“去案發現場看看吧。”雖然知道能找到線索的可能性不大,但終歸要親自走一趟才能安心。
“好。我向松下本部長彙報一下。”惟宗點了點頭,從褲兜裏掏出手機。
不一會,一輛車身上印有銀色櫻花的警車開出了京都警察本部的大院。
“大豆豆,我們先去哪裏?”自從霍豆勇敢地圍觀了幾具屍體後,紅豆頓時改觀了對他的看法,戳了戳他的胳膊,見霍豆回頭看着她,紅豆一臉崇拜地問道。
難得被人用崇拜的目光注視着,霍豆滿心激動,他也不去計較紅豆對他的稱謂,回想起臨出門前傅延羅的交代,說道:“惟宗先生,我們先去最近一個案子的現場吧。”
“好。”惟宗聞輕輕地轉動方向盤調整車頭的方向,“最近一個案子是今天淩晨發生的,早上六點鐘接到附近居民報案,目前還沒有聯系到死者家屬,屍體尚未解剖,也沒有移送到停屍房,初步判斷死因也是被吓死的。”
霍豆與紅豆面面相觑,過了半響,紅豆壓低嗓音用中文問道:“你算到今天淩晨會發生命案呀?”
“怎麽可能。”霍豆白了紅豆一眼。
“那傅延羅知道?”紅豆又問了一句。
“老大要是知道今天淩晨會發生這事,昨晚肯定會把我們從被窩裏叫出來守在現場。”傅延羅雖然懶了點,但是誰都知道在對待生命的認真程度上誰都比不上他,無論是在他當閻羅王的時候還是如今成為了地藏王。霍豆一臉認真地替傅延羅辯解道。
此時,在那株古老的櫻花樹下對弈品茶的傅延羅與賀茂和彥也收到了消息,賀茂的臉色頓時一沉,傅延羅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消失,他看着手中的紙條,另一只手上捏着黑子,指腹輕輕摩擦着棋面,突然一笑,将黑子落在棋盤上,而手上的紙條也随風飄遠,很快化做了一團火焰,随即灰燼消散在空中。
“傅先生?”賀茂和彥輕喚了一聲。
“相信他們。”傅延羅看着棋盤上的走勢,笑容重新回到臉上,“賀茂先生,該你了。”
“哦,是。”賀茂和彥随手拿起一顆白子落下。
“落子無悔。”傅延羅臉上的笑容更盛,撚起如墨般的黑子下在了那顆白子旁邊,拿起了被黑子圍住的白子,“這回該我贏了。”
賀茂坦然地笑了笑,他擡頭看着正興沖沖地算着棋盤中黑子數目的傅延羅,抿了抿唇瓣,沒有說話。
既然選擇了,那就信任他。
“再來一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