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小少爺生的好漂亮
“這小少爺生的好漂亮。”
在這時局動蕩的洪流之中,上海的弄堂仍未沾染上一絲時局的波及,深深淺淺的成為這座霓虹輝煌城市的背景,藏在光的後面,連綿成一片一片的暗。
星君挺立着身姿,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弄堂裏。
老式弄堂房頂的老虎天窗上露出一個個腦瓜兒,伸着頭去看弄堂裏誤走進來的這個少年,他這模樣,跟他們弄堂相差太遠,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得出來他定是哪家的少爺,不屬于他們弄堂。
有小姊妹成雙對的望着那少爺,咬耳朵說着耳語。
“這小少爺生的好漂亮。”
“他是不是迷路了呀,怎麽走到咱們弄堂裏來了?”
“若是我們學校也有這麽好看的人就好了。”
“怎麽啦,想跟這樣的少爺交朋友嘛!”
被嬉笑的小姊妹臉一下就羞紅了,但視線仍舊跟着弄堂底那少爺走。
星君本來不知自己被一路圍觀了,白如在一旁抱着一個全新的瓶瓶興奮的喊:“星君,這一次的速度也很快,都快趕上咱們上個世界了!”他才知道,自己這一路被圍觀了。
從女尊世界裏出來之後,他們去的上個世界是現代娛樂圈世界,他以頂流開始、以問鼎影帝為終,年僅三十六,就完成了本源之晶收集進度,死遁。
民國這裏,是他的第三個世界。
星君擡睫朝前望去,順着山牆上裂縫中的青苔,他看到了記憶中的院門,院子裏種着夾竹桃,鎖不住的伸出了牆外,風一吹搖曳生姿。
這時院門兒開的聲音傳來,從內走出個身子微駝的婦人,星君的眉眼彎了彎,快步走上去,喚道:“蘇姨!”
蘇姨臉上先是一陣驚喜,旋即這喜色被擔憂層層遮掩,她連忙放下手裏的籃子,伸手托扶住星君的一雙胳膊,嘴上嗔教他:“少爺怎的尋到了這裏,這裏不是少爺這樣金貴身子的去處,況且少爺的身子還沒痊愈,蘇姨這就幫少爺叫來三輪車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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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君反手捉住蘇姨的手腕,“蘇姨莫要叫車了,我也不能再回程家了,那程司欽已與我斷了父子關系,蘇姨若是也叫我走,那我便走罷。”
蘇姨眼眶瞬時被淚星子填滿,聲音嗚咽,張口要說什麽話,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還在門口,忙抓住星君的手朝院子裏帶,又回身取了籃子關上院門,才拉着星君的手說話。
“我苦命的少爺啊,蘇姨怎麽能趕你走,蘇姨是怕少爺受不住這裏的環境,我一大家子過清貧日子慣了,這裏太寒碜了,少爺不該在這裏。”
星君輕嘆了口氣,安慰蘇姨:“我不覺得苦,現在能有蘇姨收留我,已經是我謝不過來的大恩了。以後,我也會讓蘇姨也住上豪華大宅。”
蘇姨含淚連連點頭,扯來家裏的男娃兒給星君認識,“這孩子是我外孫兒,他爹爹娘都去上工了,家裏就我娘倆,我先生去的也早……”
男娃兒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他,也不認生,聽阿婆讓他喚人,奶聲奶氣的叫着“哥哥”。
這一聲叫的星君心都軟了,蹲下來習慣性的去摸口袋,才發現他這身外衫壓根就沒有口袋。
在口袋裏裝糖是上一世養成的習慣,那時的他容易血糖低,吃一顆就好些。
星君也不尴尬,揉了揉娃兒毛茸茸的腦袋,眉眼彎彎,“哥哥今天沒帶糖,下回出門了去給你買好不好~”
奶娃兒眼睛裏亮着光,甜甜的應:“好!”
又羞羞的松開了星君的手,抱着腿躲在蘇姨身後,露個腦袋偷偷的瞄一眼星君,在星君看過去的時候又忙縮回去。
星君被他逗的心情都好了,站起身來問:“這娃娃的名字叫什麽?”
蘇姨彎腰将抱着自己大腿的娃兒一把撈起來,抱在懷中,“他叫宋知遇,平時都喊他知知,五歲啦,準備明年送他去學堂。”
蘇姨說着話,知知伸着手叫星君抱,星君笑着将他接過來,抱着他玩。
蘇姨問他吃飯沒,他搖了搖頭,蘇姨嘆了口氣沒說什麽去廚房給他煮吃食去了。
—
在弄堂住了兩日,隔壁留聲機裏悠揚的周璇的歌兒、老媽子之間說流言的村話、還有時不時門口包車夫的俚語,将星君的耳朵填充的滿滿的。
身體的傷也在這爬滿青苔的潮濕弄堂裏慢悠悠的好了起來。
第三日的傍晚時分,星君出了門。
“大上海舞廳”的霓虹燈牌如常在太陽落山後亮起來,輝映了後街一片迷朦。
星君停在舞廳的門前,兩個穿着西裝革履的人打量了他兩眼,雖然衣服穿的樸素,但這張臉卻是生的極漂亮,渾身沒有一點窮酸氣質,倒是一副少爺氣派。
保安兩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放他進去了。
雖然還沒到最熱鬧的時候,“大上海舞廳”這時已經有不少人了,星君出現在舞廳裏的時候,經過的人都忍不住頻頻去看他,饒是少爺老板雲集的舞廳裏,這張臉在其中也屬于最頂尖的佼佼者。
直到看見他朝後臺走去,人群才發出一陣議論。
“——他是舞廳新來的歌者嗎?”
“——這樣一副絕世之顏,別是哪位圈養的禁·脔……”
“——不會吧,我看他那挺直的脊梁,不像是、不像是。”
……
……
後臺很快有人注意到星君,紛紛驚訝于他的長相氣質,但都不認識他,不敢冒昧上前來。
一位化妝師以為他是新來的歌手,自來熟的上前招呼他:“來化妝的吧,我這裏空着,你坐我給你化妝。”
“我不是。”星君禮貌笑了笑,“我想請問你知道這裏的老板是哪位嗎?我想自薦來舞廳唱歌。”
“啊,這樣啊。”化妝師也不尴尬,擡手指了下站在化妝室門口的人,說,“那位是我們老板的助手,老板我是沒那麽大的力量攀識,若是你想來這裏唱歌,可以跟他說。”
化妝師直接帶着他走到一個人跟前,介紹道:“這是我們的總事,總事好,這位…想來咱們舞廳唱歌,我覺得他外貿條件十分的好,聲音聽着也非常潤耳,這才帶他來給總事認識。”
星君不卑不亢的伸出手,“你好,我叫唐星君。”
他用了外婆家那邊的姓氏,“程星君”,已經死在了程司欽的皮鞭下。
“唐星君?”總事皺着眉頭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我怎麽沒聽說過你?你以前唱過歌嗎?”
“唱過。只不過不是在舞廳。”是在鳥巢的舞臺上。
總事眯着眼睛細細的看着星君的眉眼,似乎是在琢磨他能帶給“大上海”的價值,打量了一會,才開口:“會唱周璇的《夜上海》嗎,哼兩句。”
星君輕挑了下眉毛,《夜上海》在耳邊飄了兩天,他聽一遍就會了,清了清嗓子,哼唱起來。
雖然聲音壓的有些低,但他潤朗的聲線滑出第一個音符起,就讓所有人耳朵一顫,恰好前面舞臺的絢爛的燈光照映到後臺來,映襯的面前這個少年的容顏更加如仙似幻。
但最吸引人的,還是從他嘴裏哼出來的歌聲,周璇的音色甜美、音質細膩,經由他的嗓,少了些少女的婉轉卻增添了些兒郎低沉的深情。
星君只哼了幾句,那總事臉上帶着意猶未盡,眼睛裏盛着光激動的拍手,“好歌喉,好歌聲!”
唱完歌的星君眉目間的溫潤頓時消失,長睫壓下眼尾的風情,轉而被凜冽替代。
後臺正在給人化妝的化妝師、在化妝的人,都停住了手頭的事,沉浸在了他的歌聲中,直到總事這麽一拍手,才大夢初醒似的回味過來。
最初領着星君來見總事的化妝師更是如獲珍寶似的,“太好聽了!真的太好聽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這歌經男嗓唱出來是這麽的有情!”
總事一臉開心,拉着星君的胳膊朝一旁的房間去,“走走走,咱們去簽約!今天晚上你就直接上臺唱歌!”
不怪總事如此激動,哪怕是老板在這裏,就算是長得沒有那麽好看,也一定會直接簽下這麽個好歌喉!
更可況,他還生了一副好容顏!
他這樣的人,天生就應該站在舞臺上,天生就應該站在麥克風前,站在霓虹燈下,被拍手叫好,被萬衆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