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用完晚飯，于霁在瓜田下随意指導了銘溪故意使歪的劍法，遞給他一本書籍令其自行領悟便轉身回房休息。
于霁身體的最新狀況消息被時骞嚴控死守，就連之前主動離開岚山的內門弟子，在剛踏出仙門境地之時，也被時骞一個不漏全都化去修為與記憶，送去缺少壯丁犁地的村落。
身為掌門，他雖很少到各個峰走動，但對各位峰主的關心卻從不缺少，尤其是對受傷歸來無法再修煉的于霁來說。他時常關注她的狀态，就怕這位年輕岚山長老突然拔劍自我了斷。
為此，時骞還準備了多套将于霁留住、牽絆在仙門的方法，就等倪秩遠将她治好便可實施——只要于霁足夠忙，就不會有時間去糾結自己狀況，自然也就不會想要尋短見。如此一來，便能給他留足時間派人去尋她的機遇。
可惜他的方法一套都沒有來得及實施，于霁就以修煉之名帶着銘溪離開了仙門……回想當時自己得知此事後，連夜在守地布下星盤，時骞就頭疼地阖上雙眸。
星盤顯現出的于霁命格與這三年內大陸定會出現絕佳機遇一同亮起，雖後來很快撲滅，可此景所示也不言而喻——這絕佳機緣是于霁的機遇。
可知道這件事之人，肯定不止他一人。又或許……
他身為仙門掌門，卻是最後才知道此事之人。
“絕佳機遇。”時骞低喃。
出了仙門，便是将“弱肉強食”貫徹到底的外界。奪人氣運、機緣等事，對于這片大陸的修仙者而言，并不是什麽新鮮事。每時每刻都會有因此喪命的修士在凝聚魂靈，暗中窺伺謀取“重生”機遇。
于霁的命盤與絕佳機遇首次同現時間，到底是在何時？這件事是否與她身中魔毒有關？更關鍵的是……
時骞端坐在案桌前翻閱舊時仙門參與圍剿魔族的卷宗，左手食指有節奏地輕敲桌面。
于霁本人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帶有絕佳機遇一事？
次日一早，于霁從床上坐起身，側頭望向窗外，就見銘溪早起挑水澆瓜。她嘴角勾起淺淡笑意——還挺會找角度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換了個馬甲回來，人倒是開竅不少。不愧是經歷過腥風血雨的魔尊。
察覺銘溪對自己沒有殺意，于霁也樂得裝作沒有認出他。師徒再次碰面，與所有感情不深的師徒一樣，淺淡交談結束，各忙各的。
于霁将銘溪指派去仙門學堂修習，自己就躺在搖椅上，捧着神識修煉秘籍卷軸，一邊搖晃椅子一邊閱覽。
“師妹挺會享受。”陸既明剛訓完新入門弟子，就将他們統統打包丢給辛梓潼，人一轉身就潇灑禦空，溜達到岚山。
于霁挑眉，視線移開卷軸，看向帶着莫測笑意打量自己的陸既明。
“你打算以魂證道？”陸既明掃了一眼于霁看的秘籍，頗為感興趣。
“只是看看。”于霁搖頭，依舊堅定自己三年後定會離開這裏。修煉成仙，那不是她的劇本。等到系統修複完畢，她為徒弟黑化道路獻上人頭才是正确劇本。不過……
如果有辦法讓徒弟不要黑化，還是不要黑化比較好。
于霁在思考，手中秘籍也随之稍稍放低幾分。
“你那個徒弟回來想做什麽，你知道嗎？”陸既明已經确定對方就是來自與自己同個時代的銘溪，但是他不清楚銘溪回到這裏，為什麽至今仍未有任何行動。
“不清楚。”于霁連他為什麽要把自己從魔域“趕出去”都沒有弄明白原因。
陸既明：“……”
若不是清楚銘溪能力很強，有“想動手就動手，絕不多廢話”的讨人厭屬性，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暗暗憋着什麽大招。
“看來是當徒弟當上瘾了。”陸既明想到這裏，不由虛心下來，“可否請教師妹，現今打算如何教導‘辛游’？”
“交給學堂先生。”于霁将秘籍卷起收好，手指向幾座山峰的中央——仙門弟子打坐、切磋修煉與論道授課皆在那裏進行。
于霁：“如果‘碰巧’見到他故意使錯的劍招，再指導一下。”
自覺事事親力親為，還會關心弟子之間相處是否和睦的陸既明：“……就這？”
于霁點點頭。至于其他弟子……她對修仙相關學識絲毫不通，還是不要胡亂出言，以免耽誤了那些弟子。
陸既明看着于霁，不由露出深思表情。
“我來是要與你說件事。”陸既明手心向上，一卷軸憑空出現在他掌心，“自上次馭獸宗前弟子暗害仙門弟子，致使任務評級出錯一事之後，掌門已經對弟子們初次外出任務改了規矩。”
陸既明将卷軸遞給于霁，再接着道：“凡新入門弟子者，首月皆需完成外出歷練任務，由師父亦或師門內大師兄親自陪同。”
“某人應該也知道這件事，只可惜他現在……分身乏術。”起初他不懂銘溪為何要僞裝成新人再拜入岚山，可經幾日觀察，他覺得銘溪可能是害怕以真身再見于霁……思及此，陸既明搖頭嘆道：“真是多此一舉。”
于霁已打開卷軸閱覽，可越往下看，眉頭就皺得越緊。
“岚山新入門弟子負責絞殺深海魚妖二十頭？”于霁放下卷軸，不由按了按發疼的眉心，“深海魚妖雖屬低階妖獸，可其匹配修士的等級最低也有築基期修為，新入岚山弟子皆為煉氣期弟子……”
于霁：“這是讓他們一上去就越階殺敵？”
“別怕，不過是你那‘乖徒’眨個眼的難度。”陸既明取回于霁遞給自己的卷軸，再看渡月峰弟子只需負責采摘凡界安全地帶就有分布的下品靈草任務，笑道：“如果掌門允許，我倒挺想跟你換任務。”
于霁擺擺手，已無心情跟陸既明說話。
她，一“萌新”團長，馬上就要帶領配合程度與輸出力量絕對不夠的DPS們下副本刷怪了……
剛結束論道課，夏文漪、朱幼旋立刻就聚到銘溪身旁。
“哎——我們運氣真好，剛入仙門就趕上這等‘好事’。”朱幼旋剛說完，馬上就得到了旁側途經的新人弟子們一致颔首肯定。
“整個仙門，只有我們岚山負責的是斬殺妖獸。”一提到這個，夏文漪就不由流露出不符合年紀的深沉表情，“我們當中修為最高的當屬辛游師弟，然而師弟再強也堪堪在築基邊緣，也還沒有築基。”
“對上擅長惑人的深海魚妖，勝算還是很懸。”夏文漪自認道心穩固，也不敢貿然去挑戰深海魚妖。
何況還要斬殺二十頭？
哪怕這是仙門特意給她們準備的歷練任務，全程也有師尊陪同，但她還是覺得不妥。萬一到了那，她們拼盡全力還打不贏魚妖，還要躲到師尊身後尋求庇佑……多丢人啊！
“我們得要提前制定作戰計劃！”夏文漪回神，“魚妖怕什麽？火燒？冰凍？雷擊？”
“如果我們可以駕馭好飛行法器，可以往下方海域扔雷符……”
“不行。”未等夏文漪說完，銘溪便開口道：“雷符威力甚大，會破壞海域，影響到靠海生存的漁民。”
“說的也是。”朱幼旋颔首，順着夏文漪提供的方向思考，“用冰先把它們凍住，我們再下去快速将它們斬殺？”
“我們能肯定自己到時必能在冰面上站穩？”銘溪發問。
夏文漪、朱幼旋：“……”
“那師弟覺得該如何？”夏文漪聽出來了。這位師弟雖然輩分硬被師尊壓低，但他有極強的自我觀念，在他的思維模式裏，她們不過是口頭定義上的“師姐”罷了。
“引上岸，放火。”銘溪以前吃過魚妖的虧，以為自己離開海面對方就不會追來，沒想到那群東西不僅成群結隊欺負落單修士，上岸後還比在水裏靈活！
聞言，朱幼旋僵硬地笑道：“這魚妖……還會上岸？”
銘溪點頭，“在陸地它們的行動速度要比水裏要靈活，所以到時放火速度一定要快。”
夏文漪、朱幼旋：“……”
淦，這個任務她們放棄了！
與夏文漪、朱幼旋“二位師姐”所想不同，銘溪半點也不擔心這個任務。他所憂慮的是——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而師尊的魂靈又處于被軀殼束縛無法使用靈術的狀态，她該如何帶他們前往魚妖所在之地？
難道靠走？
腦海裏浮現出仙門到魚妖出沒海域的路線，銘溪：“……”
……太遠了，來回一趟，兩年就過去了。
等到弟子們放課歸來，于霁也與衆位長老們一同聽完了掌門的教導。
“于霁，你等一下。”時骞再次開口。
于霁停下腳步，目送諸位長老以及陸既明從自己身旁離去，最後整個大殿只剩下自己與時骞。
“你與那些新入岚山的弟子們相處得如何？”
“弟子們皆尊師重道，我對她們沒什麽可挑剔的。”于霁不明白時骞為何要單獨留下自己，保持冷靜回答完他的問題之後，忽而開始憂心對方是不是察覺到了銘溪的異常。
時骞點點頭，又道：“此次岚山的歷練任務看似棘手，但有辛梓潼代為領隊也沒什麽難度。”
說到這裏，時骞停頓了一下，細思片刻後才開口詢問：“我今早從弟子們那聽聞了一些事……”
于霁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擡頭看向時骞，安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時骞：“你将辛游的輩分降了？”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
為何銘溪已經以身殉道，于霁還要保留他身為岚山大師兄的位置？
可轉念細思于霁與銘溪之間的師徒情誼，對于她此番做法，自己也不是無法理解。既然她都不願宣布銘溪的死訊，他作為掌門的，當做不知此事也不難。只是……
時骞攏了攏手袖，回想起那日被命牌掌事呈上案臺的木粉——是他疏忽，完全不知于霁想要隐瞞銘溪的死訊。
此事，好像瞞不住多久了……
